那个小女孩约莫五六岁的年纪，身形瘦小，穿着一身米色连身裙，头上扎着两只羊角辫，可爱非常。
她身旁不远处，坐着几个中年女人，正围着一张石桌打麻将。
女孩跨坐在一只圆圆滚滚的石墩子上，爬上爬下地自娱自乐。随着她的动作，辫梢在她颊边晃来荡去，有亮光一闪一跳。
透过大巴车的玻璃窗，周可辨认出那是两颗晶莹璀璨的珠子，是女孩发绳上的装饰，而下午的阳光正好照在珠子上，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周可把目光转回车内。车子已经在原地停很久，车上的人都有些不耐烦了。
坐在她斜前方的人叫了一句：“红灯怎么这么多？导游啊，还有多久才能到景点啊？”
那人的话音刚落，后排又响起几声附和，“是啊，还有多久啊？”
导游说了些什么，周可没留神去听，又把头转向车外。不知为何，她很喜欢那个小女孩。她觉得女孩很像小时候的她，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玩游戏。
长大后的她很害怕孤独，每次旅行都会选择报旅行团，这次也不例外。
女孩似乎玩腻了石墩子，她仰脸望着天空，一边拍手，一边咧着嘴笑，嘴里还呜噜呜噜地说着童言童语。
小孩子的情绪很容易感染人，看着她，周可也不禁微笑起来。
女孩唱着唱着，蓦地偏头望向大巴里的周可。
不，周可立即明白她只是漫无目的地看向了大巴的方向，马路上出现了这么一辆巨型大车，很容易让一个小女孩感到好奇。
女孩专注地看着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一手捏起自己的小辫子往嘴里送。
忽然间像是吃到了什么，她低下头，身子慢慢跌在地上。她好像在哭，可又哭不出来似的，五官皱在一起。
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女孩的头仰起来，直直的对着天空。
周可看到她一侧发辫上，那颗闪闪发光的装饰物不见了。
是她把那颗珠子吞下去了吗？
就在这时，等候已久的绿灯终于亮了，车子顿了一下，继续往前开动。
“停车，导游停一下车。”
周可跳下座位，边往车门处跑，边大声喊着：“开门，开门。”
导游对她有些印象，忙问道：“小周怎么了？掉东西了？”
“人命关天，我必须得下车，立刻，马上！”周可不确定那几个中年女人会不会发现女孩的异样，而被异物卡住喉咙，对于幼童来说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眼下，她必须赶过去救她。
“不行啊，咱还没到景点呢！”导游叫起来。
司机看了看导游，又瞟了周可一眼，也许是被周可脸上的急切打动了，他重重点头，说：“行，马上给你停！”
前面正好是个公交站，他踩下刹车，靠边停下。
导游还在念叨：“你要做什么去？我们等你三分钟！晚了赶不上轮渡了。”
周可摆摆手大声说了句“不用等我”，然后急忙往那个小女孩所在的地方跑去。
远远的，周可看到女人们还坐在桌子前打麻将，忙举起手叫道：“出事了！快去叫救护车！”
一个短头发的中年女人扭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打牌，似乎没听清楚她的话，或者听清了也不在意。
周可跑上前，问：“谁是那边小女孩的妈妈？快叫救护车！”
“出啥子事儿了？”一个女人站起身。
周可顾不上回答，跑到女孩跟前，见她一张稚嫩的小脸已经憋得通红，喉咙里不时发出“呃、哦”的怪声。
果然，她吞了那颗珠子。
此时，女人们也察觉到了危险，匆忙围上来。每个人都是一脸焦急的模样。
短头发女人挤进人群，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搂住小女孩哭道：“小囡，你咋啦？”
“这是吃坏了东西，还是中邪了？”
“不是中邪，我看到她吞了颗珠子。快送她上医院！告诉我这儿的位置，我来叫救护车！”
一个鼻头长满雀斑的女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是哪个？你看见她吃了珠子？什么珠子？”
“我坐在车上看到的，请相信我，我观察得很仔细。她的皮筋儿会发光，是个圆形的球，阳光一照就会反光。”周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疾速的奔跑让她的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短发女人似乎是女孩的妈妈，她正揽着女孩拍打，听了周可的话，愣了几秒，高声叫喊起来：“是是，她头绳上有珠子，快快！给医院打电话！”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看着小女孩被医护人员抱上车，周可松了一口气。
她在路边打了辆车，报了景点名给司机。
“我要去灵境岛，到码头坐船去。”
司机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听她说出灵境岛这个地方，脸上立即生出了得意的神色。
“这是我们林市的4A级景点哪，好多外地人都坐火车、坐飞机来这儿旅游。爷爷辈的那些老人家说岛上有神仙，早些年我们每年过节都要到海边去给那神仙送东西呢！”
周可在旅游团的公众号推文里浏览过有关灵境岛的介绍，但她一向不太相信这些神神怪怪的传说，不少景点为了宣传自己，都会牵强附会出一段神奇的历史。
“大叔也上过岛吗？”为了不让话题冷场，她问。
司机说：“当然。我带着我儿子上过。本来嘛，我们这儿的人都不喜欢坐船，也都害怕那个岛，不对，也不能说害怕，因为大家都敬岛上的神仙。早年间都听家里老人说过，那个岛就是神仙住的地方。神仙住的地方，闯进去要受天罚的。你别不信啊小姑娘，我们这儿不少人都在海边见过岛上人来人往的，懂道行的老人说那是神仙在开蟠桃宴。”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从后视镜里瞟了眼周可的神色，继续说道：
“其实吧，当年开发这个岛的时候，我们都害怕挖土机会把岛上的神仙给惹怒了，谁想过了这么些年，那么多旅行团都来这儿，外地游客也来，也没见出什么大事儿，我们才都放了心，偶尔天气好也会去岛上看个新鲜。”
他滔滔不绝，讲得唾沫横飞，周可也不知道如何接话，就含糊的嗯了一声。
司机很是健谈，又问道：“你一个人来这儿旅游吗？”
“我跟团来的。”周可说。
司机似乎松了口气，说：“那就好，一个人还是别上那岛上去，现在算是个淡季，游客不多，你要是一个人的话，在岛上遇上什么事也没人帮忙。”
周可想了想说：“我打算住岛上的酒店，酒店里有安保。”
司机摇了摇头，咕哝道：“那酒店里出过事，现在也没几个人。”
周可有些不解，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这座岛上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儿。
正想发问，司机摆了摆手，道：“我就随便说说，你别把我的话当一回事，我是看你还是小姑娘，年纪轻轻的，人又长得水灵，一个人出来旅游还是得当心点才好。”
周可说了声谢谢，司机也沉默下来。
到了目的地，她付过车费，正要打开车门，那司机忽然转过头来，神神秘秘地说：“有个景点你可别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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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神神叨叨的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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