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何君赫醒来的时候头很痛,他想起昨晚和好友喝了酒,但又不太像宿醉。
他意识模糊地想翻个身,感到行动受限,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陌生又熟悉的床上。
说陌生,是因为这床不是他的。说熟悉,是因为这房间他来过许多次。
只是第一次是躺在床上的视角。
何君赫发现自己手腕和脚腕都被戴上了铐子,铐在了穆惟风乳白色欧式简约实心铁床四角的栏杆上。
何君赫身躯高大,就这么平躺在穆惟风的单人床上,几乎将床占满。
“……”他尝试开口说话,发现自己的嘴巴被贴了胶布,只能发出含糊的唔唔声。他挣了挣,铁链和床碰撞出细碎的声音。
“你醒啦?”
何君赫向卧室门口望去。
他先是闻到熟悉的鲜花味道,然后看见穆惟风捧着一束熟悉的玫瑰走了进来。
只见穆惟风将花一支一支地插在房间的白色瓷花瓶里,又很仔细地将每朵花都摆出最好看的样子,七朵白色奥哈娜玫瑰塞满了不大的花瓶,怒放得很好看。
床上满脑袋问号的何君赫尝试挣脱锁链,发出刺耳的噪音。
将每朵花都摆出最满意的姿态,穆惟风转过身,看着他,撒娇似的说:“好吵啊。”
何君赫不挣扎了,皱着眉头仰视站在床前的穆惟风。
穆惟风并不矮,但人很瘦,面部轮廓也很柔和,有一点点脸颊肉,所以俯视何君赫的时候不太有压迫感。他穿着很居家的衣服,松松垮垮的,上衣有点歪,露出一边白皙的肩膀和明显的锁骨。
穆惟风歪着脑袋看床上无法自由行动也无法说话的何君赫,突然毫无征兆地弯下腰,在他眼角飞快地亲了一口。
何君赫呆住了,拧着眉头,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穆惟风。
穆惟风伸出手来,一边轻轻替他揉着紧蹙的眉头,一边开口:“你不要害怕,不是什么坏蛋绑匪把你绑到这里,这些都是我干的。我不劫财,也不劫……”说到这里,他冲何君赫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啊,色还是要劫的。”
何君赫像是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只是发出唔唔的声音,示意穆惟风先把自己嘴上的胶布撕开。
穆惟风拍了拍他的脸,动作很轻,像是在训一只不听话的狗:“你听我说完,乖一点。”
何君赫胸口起伏了一下,从鼻子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安静看着穆惟风。
穆惟风停了好久,才轻轻开口:“我看到你放在副驾驶的花啦。好多啊,好漂亮。”
穆惟风嫉妒得心里发苦,没注意到何君赫听闻这句话后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他继续说:“你今天要告白,对吗?……你什么都不跟我说,就趁我不注意。”
穆惟风有很漂亮的眼睛,睫毛浓密,瞳色较之常人要浅些,此时此刻,这样一双眼睛变得比以往黯淡,没有焦距。他开口说话,像在自言自语:“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我们一起毕业,一起进了同一家公司。我们住同一栋楼,几分钟就能到对方家。我们每周末都要一起去逛一次超市,每个节日都要一起出去吃饭。只有我们两个,没有别人。”
穆惟风的双眼终于有了焦距,他定定看着何君赫:“我都快忘了你是直男这件事了,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的。”
“但魏宇铭说得对,我们不可能永远这样……”
何君赫听到这个名字,像是有些愤怒,想说话,刚从喉咙里发了个单音节,才又想起自己目前被物理禁言了。
“我看到你和那个女生约会了,不止一次。前天,你们从餐厅出来,一边散步一边聊天,我看到她很害羞地冲你笑了,还看到你和她分开之后去花店了。”
“……我偷听到你订花了。你好舍得啊,何君赫,买那么多。……有必要买那么多吗?”
“还好花店一时之间没那么多存货,不然我也没时间做这些了。老天都在帮我。”
穆惟风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有些得意,语调有些上扬。他慢悠悠地说完,突然冲着床弯下腰来。
何君赫透过宽大的领口看见穆惟风的一大片胸膛,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
穆惟风伸出双手,很贴心地给他揉了揉太阳穴,依旧慢吞吞地说:“头痛痛的,对不对?不用担心,这个药没什么副作用的。我才不舍得伤害你。”
说着,声音变得有些发颤,“我才不舍得伤害你……除非,放假的这七天,你配合我。”
何君赫望着他。
“你要装作你特别……”穆惟风卡了卡,像是后面的话很难受出口,“……特别喜欢我。只要你这七天不露出任何马脚,让我满意,我就放你走。但你要是有任何一点躲避、厌恶的神态或动作,我就……”
他顿了顿,然后恶狠狠地看着何君赫,说:“我就把你衣服扒光,拍我和你两个人光溜溜抱在一起的照片,然后把照片通过公司邮箱抄送给每一个同事,包括你要告白的那个人。”
“反正我已经辞职,房租快到期我也没再续。七天长假一过,你正常上班,而我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你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何君赫依旧看着穆惟风,像是有些无奈与难过。
穆惟风蹲下来,脸凑得特别近。
微弱的光从窗户照进来,何君赫可以看见穆惟风脸上细小的绒毛。穆惟风的脸有些发白,从前穆惟风紧张或害怕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干了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还露出这种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被绑上铁链铐在床上的受害者。何君赫想。
穆惟风等了等,像是没有等到想要的反应,说话间有些哽咽,摆出一副劝告的样子,“你为你自己想想,也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在此之前,任何人跟何君赫讲,说穆惟风会做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情,他都不会信任何一个字。
从认识穆惟风开始,何君赫眼中的穆惟风就是胆小内向的代名词。
但事实就摆在这里,铐在手腕与脚腕上的铁链,微微发痛的脑袋,还有眼前低着头等他答复的穆惟风。
“好不好?”穆惟风再一次重复问句,手有些颤抖地抚上何君赫的手背,又像害怕被对方厌恶甩开,只轻轻碰了一下就要离开。
何君赫反手飞快握住穆惟风的手,看着穆惟风,郑重地点了点头,发出一个代表同意的音节。
何君赫看见穆惟风怔住的脸慢慢有了笑意。
他像讨到糖果吃的小孩一般,看着何君赫,绽出一个特别、特别好看的笑容。
“我帮你把贴在嘴巴上的胶布撕开,你等等噢。”穆惟风跑向客厅拿了什么东西过来,何君赫定睛一看,是毛巾、棉棒和一杯水。
穆惟风跪在床沿,将棉棒粘了水,贴在胶布的边缘滚了滚。边缘很快失去了粘性,穆惟风小心翼翼地从角落撕开,同时用沾水的棉棒贴着撕开的边缘来回擦拭 。
“这样就不会痛了,”穆惟风讨好地说,“我不舍得你痛的。”
胶布撕开一半,穆惟风又警告:“从现在开始就要进入状态,不能说我不爱听的,知道了吗?”得到何君赫的点头回复,穆惟风才继续缓慢地将胶布完全撕开。
他用毛巾给何君赫擦了擦脸,何君赫任由他擦完,开口道——
“小风,如果你多等一天,你就能知道那些花都是要送给你的。”
何君赫看着跪在床上呆住的穆惟风,继续道:“花是要给你的,告白也是要给你的。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没有别人。”
有风从未完全关好的窗户缝隙吹进来,飘窗轻柔地飞舞,吹得卧室里全是白色奥哈娜玫瑰仿若荔枝的香味。
穆惟风从呆愣到面无表情,再到绽开笑脸,只用了短短的几秒。
他搂着何君赫的脖子,何君赫的侧脸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真的吗?”何君赫隔着胸膛听到穆惟风含糊地说,“我很高兴。”
何君赫感觉穆惟风的反应有些太过平静了。他脸贴着穆惟风的胸口,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有些心猿意马,“那你先把手铐脚铐都解开,好吗?”
何君赫感觉到对方抱着自己的手僵了僵。
穆惟风跪直了身子,冷冷看着何君赫,脸上是“我就知道”的神情。
穆惟风面无表情:“不好,不行,不要。想都不要想。”
何君赫这才知道穆惟风最开始的平静代表着什么。原来穆惟风完全不相信何君赫的花和爱会是自己的。
他想再解释些什么,却又感觉现在的时机实在太糟糕,不管说什么穆惟风都不会信,不管说什么都像要逃跑的借口。
他叹了口气,感受到了真正的有口难言。
穆惟风有些难过地躺在何君赫身边,将脸和何君赫的脸贴了贴,“你不要不开心,七天很快的,今天第一天都快过完了。求求你了。”他给何君赫看手腕上的机械手表,有些抱怨,“你看,已经下午四点了。你睡了好久啊。”
何君赫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做了一个决定。
铁链与实心的欧式铁艺床杆相碰,发出一些声响。他抬手揽住穆惟风的腰,穆惟风被突然的动作带倒。
何君赫趁机将脸埋进穆惟风的脖子深深吸了口气,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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