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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变节

白鸦得了苍阳承诺,才继续开口道:“若我不仅想要与你飞庭山结盟,而是想要你带着整个飞庭山妖族加入踏风之盟,听盟主号令,共同剿灭伏龙之盟呢?”

苍阳的冷漠阴沉又重新浮现出来,抬掌一挥,切断了白鸦停留在自己胸口的治愈之术,道:“那你恐怕出不起这等价的人情,白鸦盟主。”

白鸦和和气气一笑道:“这次可不只是情意了。还是交易。苍阳大人。”

白鸦转身向着某个黑暗的角落拱了拱手,道:“燕先生,您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苍阳慢慢眯起了眼睛,望着白鸦道:“看来,你给了苍沧假消息。各妖族的头领们并没有擒住鹿角大仙和他的狗主人。”苍阳之前一直在咽犬领地中等着,等到苍沧暗中来报,苍阳得知白鸦已靠着自己给的缚灵寒铁索斗败了鹿角大仙、擒住了其主燕先生和谋逆的鲜蝯王之后,才前来找苍庚偷偷怀子的女儿下手的,本以为鹿角大仙是白鸦送自己的“大礼”,没想到自己最大的秘密竟然被这个年轻人在短短时日里看破,让自己陷入了如此被动的境地,还不得不接受这人族的“好意”。

“没想到,还是棋差一招,今日是在下技不如人。”燕先生发出了一声叹息。苍阳看见了自黑暗中走出的那个古怪的东西,明明是个人族的形态,却全身包裹着黑布,更诡异的是脑袋上正反各有一张人面。苍阳曾听爷爷说过过去之事,那极北之地的共川一族,传说他们牺牲了正常的相貌,侍奉过魔龙一族,才换来了可怕的智谋,可以辅佐出无数王者。

“白鸦,你这是何意?”苍阳问道。还不待白鸦开口,燕先生倒是回答妖王道:“他这是要利用我,威胁您加入踏风之盟。本来,我已经以我多年炼出的最强大的兔床困住了您座下许多的大妖头领们,他们此刻就在我手中这颗兔床之石中,而我与他们来的不算晚,已经见证了您与苍庚大人的恩怨,明白了老妖王当年竟然是死于亲子爪下,明白了谁才是这数年来残杀各族幼崽们的真凶。只要有了这些大妖头领们的倒戈,鲜蝯王再联合数十年来关系最为牢固的几族,便还是有希望夺权,争一争妖王之位。不过,我与这位白鸦盟主相比,还是棋差一招啊......没想到他竟然也能查出您才是那个藏得最深的真凶,怪不得鹿角大仙一路逃回我身边时,白盟主并不急着将我们当场擒获......他要的就是我用兔床将这些大妖头领着带来此处,看清他们尊崇爱戴的妖王的真面目。对于您来说,我在暗,而对于白盟主来说,我就也成了明。白盟主在最后一刻把我暴露在您面前,而您现在身受重伤,无法越过他来灭我的口,为了保住飞庭山妖王的宝座,只能选择接受与白盟主的交易——他助您扫清知晓真相的一切飞庭山隐患,包括我在内。作为回报,少了多员大将损失惨重的您,自然不得不同意加入踏风之盟,对白鸦盟主俯首称臣了。”

白鸦看了身边面无表情的苍阳一眼。这个燕先生临死都要恶心白鸦一把,把话说得如此难听,等于直接让所有听者明白过来——踏风之盟对于飞庭山,从头至尾就只有布局和算计,从头至尾要的只是收服而非联手。毕竟踏风之盟的大尊之位不宜再增了,如今伏龙之盟对踏风之盟进行全境封锁,过多的大尊和松散的联盟,只会让踏风之盟在决战时延误种种战机。

苍阳倒是十分沉得住气,他面色如常,一字不落地将燕先生的话听到了最后。然后,妖王手边一道金色灵刃闪过,燕先生软软倒了下去,黑色的裹布松散在空中,下面露出早已被浸染成同样墨色的腐肉,燕先生脑后的第二张人面上,绽放出解脱的微笑,他作为被人类各族最暗暗唾弃排挤的共川一族、又作为共川一族中被本宗流放数百年的一个旁支,他已经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一切——报了鲜蝯王的收留知遇之恩、贡献了自己唯一值得骄傲的智谋、通过兔床收集情报为本宗的家主燕北离提供了多年飞庭山动向、还有在最后自身难保时也没有放弃陪伴自己长大的鹿角大仙。

黑色裹布漫天飞舞中,腾出一股浓重的魔气直冲向天!而很快于其中又分出了细细一道魔气,那魔气仿佛受了诱惑,改道向下横绕一圈,然后直直向着素江冲了过去。白鸦、凤寂同时面色一变,但魔气速度太快,一瞬间就扎入了素江的胸膛。“昭素江!”白鸦抓起素江手腕方欲查探,被素江挣开了。素江几步走至燕先生黑布落地之处,蹲身拾起了其中几样物事——两颗兔床之石和沾着血肉的缚灵寒铁索。

“这个还你!”素江厌恶无比地向后一抛,那缚灵寒铁索被苍阳单手接住了。苍阳掂了掂自己的宝物,意味深长地瞧了眼凤寂与素江,道:“怎么,昭公主觉得此物烫手?”素江道:“苍阳大人,你若是想将我们的合作进行下去,最好把你的上下狼牙合紧一点,少管闲事。”苍阳一挑眉,表示自己还算识趣。苍阳虽然对雌性生物有强烈抵触,但自从他得知素江身负**灵脉的秘密之后,在他眼中素江就是一把复活真神鲆乌的钥匙,是妖族至宝了。

白鸦自知自己和素江的感情维系至今有多不易,对这段古怪的哑谜只当没看见,白鸦走到素江身边,拿起了那两颗兔床之石,分别夹在两指之间,翻掌展向苍阳道:“如何?这其中一颗呢,关着的是你飞庭山各大妖族的数十头目,他们是你座下大将,但同样也知晓了他们的妖王就是屠杀他们孩子的真凶,不论表面是否假意顺从,今日之后必生反心。你现在身受重伤,已无力同时收拾这么多修为高深的大妖,更何况那边还有三个等着你发落——”白鸦指的是苍庚、罅白眉和熊禹。“你想要本座答应加入踏风之盟,不求大尊之位,但听你号令?”苍阳打断了白鸦的话。白鸦也不再多言,爽快点头道:“没错。”苍阳道:“只要本座答应,你就替本座料理了这颗兔床之石,除掉所有知晓本座满月秘密的妖族?”白鸦侧过脸打量了一下两颗一模一样的兔床之石,道:“虽然分不出那一颗才是,但另一颗就是燕先生用来藏匿鹿角大仙的兔床,所以一并毁了就是。”白鸦话音刚落,其中一颗黑石就猛烈地颤动起来,仿佛有无数哀嚎之声想要挣脱而出!数十名高阶修为的大妖拼死想要逃出兔床求得生机,他们合力而为产生的巨大灵力不亚于一名通灵之境修灵者的实力——然而白鸦掌心已经燃起了水、阴、阳之灵力的三色灵光,只见灵光爆出一层刺目茫茫色彩后瞬间消失在了那黑乎乎的石块中!哀嚎之声很快就消失了,小小的黑石之中只剩下一片难以想象的死寂。凤寂看着白鸦的手,心中惊异:没想到短短数日,白鸦竟又有了恐怖的修为精进,突破了通灵之境中期修为到达了末期。

苍阳抚了抚掌道:“干脆、漂亮。月相有常命无常。如果说命运一定要本座臣服于谁之下的话,大概也只能是你了——踏风之盟的白鸦盟主。”白鸦倒是毫不谦虚地接受了妖王的夸奖,露出他一贯的漫不经心的笑容,道:“有飞庭山妖族的加入,踏风之盟一定会赢到最后的。”白鸦的掌心再次燃起一道灵火,两颗兔床之石被烧为了飞灰,自修长手指的指缝间漏下。

而在那颗属于鹿角大仙的兔床之石消失后,一把闪着奇异翠色光泽的锋利长剑出现在众人面前。素江捡起那把长剑,回忆着自己曾看过的繁星塔典籍道:“传说鹿角大仙的鹿角是集天地间最强木之灵力之物,若谁能得鹿角大仙认主,鹿角大仙死时的真心会将鹿角炼化为一把上古神兵。”

“没想到那个自私狡猾至极的凶兽还会真心待谁。”凤寂嗤笑道。白鸦垂目看着那把剑上的绿色灵光道:“大概是因为那个人也是拿唯一的真心在待他吧。鹿角大仙寿命数千年,燕先生既是他这二十多年的主人,何尝不是这只鹿角大仙花了二十年时光看着长大的孩子。仅剩的真心炼一把神兵,可惜燕先生用不到了。”素江举起剑放到白鸦面前道:“这神器看起来还没认主。如何,你敢用吗?省得你总是使唤本公主的祭仙剑——堂堂一个大盟主,自己都没个法器。”

白鸦咧嘴一笑,握住素江的手道:“有何不敢?百无禁忌。”

得了飞庭山妖王之诺后,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凤寂前往鲜蝯一族的领地,处理了还在温柔乡里左拥右抱着的四名鲜蝯王子们,而鲜蝯王淳踵等不回燕先生消息,早就带着数千精兵逃往了东北角山魈一族的领地,可惜他们的速度放在鸟灵王凤寂眼里哪里够看,半途便被凤寂追上,淳踵被凤寂啄瞎双眼周身点燃凤凰火,从万里九霄云上被扔了下去,活活在被俘虏的四个儿子面前摔成了肉泥。

翌日,飞庭山上下皆传遍了——鲜蝯、罅虎、媸熊三王伙同苍狼大头领苍庚意图谋反篡位,被苍阳大人察觉,苍阳大人在踏风之盟盟主白鸦大人的鼎力相助之下,一举破除了逆臣们的计谋,绞杀了三王与苍庚!其间,苍阳大人中了三王与苍庚的暗算,幸得白鸦盟主和凤寂大尊的及时出手相助方才脱险。而在与叛妖们的拼杀之中,妖王座下数十名大妖头领们为了保护妖王与鲜蝯王藏匿的鹿角大仙交手,最终与鹿角大仙同归于尽。且那只鹿角大仙也正是数年来残杀无数妖族幼崽的凶手。苍阳大人特昭告飞庭山万万妖族:“飞庭山遭此大劫,能够顺利度过难关全赖踏风之盟相助,而此次三王联合苍庚谋逆,背后有伏龙之盟的影子,共川一族的燕氏与鹿角大仙在飞庭山早已摸透了飞庭山的所有妖族领地分布和各大妖族的战力,霄明神州眼下已完全分裂,大战在即,八年后真神降临,吾飞庭山从今日起也不再安于飞庭山独善其身,将正式加入踏风之盟,共抗伏龙之盟,报吾等数百年来因虚伪的《异族存约》所受的恶气!”

整个飞庭山的妖族震动了。此诏一出,各个妖族们自然各自有私下的想法,有兴奋地恨不能立刻冲去东边大衍天京城就大开杀戒的,也有对于踏风之盟由人族统领而甚感怀疑和敌视的......不过所幸妖王苍阳在位以来铁血统治飞庭,他修为无人能及,积威甚重,诏令一旦颁下,再多的不安也只敢在飞庭山广袤森林的松涛下浮沉而已。

凤寂这些天忙得都开始掉毛了。结果一转身,白鸦和素江就没了踪影了。凤寂忍了两天,没忍住,跑来问苍阳。苍阳阴郁地看着凤寂道:“你难道不知道她做什么去了?”凤寂其实心底知道素江是去寻找**神鼎碎片的下落了,他只是十分烦躁,烦躁于素江抛下自己一个在此,和白鸦一声不响地离开这件事,仿佛自己是素江避之不及的那一个。苍阳看着凤寂的神色,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你笑什么?”凤寂皱眉看着苍阳。苍阳的笑中有一种同情,道:“凤寂,你比本座多活了这么多年,没想到如此单纯,脑子里整天都是情情爱爱。本座把你放在复仇对象里,也是本座太高看你了。”凤寂看在同为一盟的份上,本不欲和苍阳提及他的童年创伤和满月时心魔发作的隐秘恶行,但苍阳的话激起了鸟灵王的怒气,凤寂凉凉道:“哦?你想要报复本王至少也掂掂自己斤两,想打一架吗,本王奉陪。”苍阳更加觉得索然,道:“打一架?入盟之前,本座的计划是杀了你。但现在,白鸦一半是恩一半是计地逼本座加入了踏风之盟,你们那个昭公主可是算盘打得响,她本以帮妖族复活真神鲆乌为筹码要本座答应入盟,见白鸦计划已成,又跑来和本座说之前交易作废,另有要求——要求本座此生不能动你凤寂身上一根鸟毛。”

凤寂一时呆在了原地,他的心中半是甜蜜半是悲伤,他感到自己的涅槃之心在火热地跳动,也不知从何时起,早就不是在为他凤寂而跳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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