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边的天空，常常都是灰蒙蒙的。
“所以，你是决定了要出发去中心岛了吗？”
晚饭过后，一家人都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和着夕阳，讨论一点农事。
“是。”黄果终于肯抬头回答，“我已经想好了。”
“你还是脚踏实地的好，别一开始就做大梦。”爷爷说。
“我已经把报名表，交给岛试的工作人员了，就在这次比赛结束之后。”
“翅膀硬了，什么事情都自以为是的很。”
“就是，黄果，你说你去干什么去？你说你还能去到中心岛吗？我跟你爷爷，一辈子，别说中心岛了，连这片地方都没有出去过，别提出岛，更何况还是中心岛，你为什么就不能安安生生的？”
“适可而止，不要对一些事情，疯起来就没完。”
“可我已经参加完比赛了，而且，也是取得了名次的。”
“这次的比赛，你瞒着我们去报名，活都堆了多少，你还没闹够。”
“对，你的名次，咱们这么小的地方，你的最终拼命，都只能到第九，你说你出去干什么？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种地干活呢。”
“我有信心，而且，这一年多的比赛之后，我心里就有底了，我要出去，要一直往前去。”
“你看着吧，咱们岛中的比赛，你还出不出得去。”
“黄果，你都这么大了，就不用再做梦，想起一出是一出了，咱们周围的人，你看看，哪一个是走那条路吃饭的。”
“再说，还有人家专门教授的学校，要是你一个从没接受过学习的人也行了，那你让人家做什么去？”
“咱们这里比你优秀的孩子多了去了，一抓一大把的，还有外面，从那些学校里出来的，那些优秀的孩子，那就更多了，人家都没能靠这件事有出息，就何况说你了，老老实实和我们待着吧。”
“我衣服，干粮什么的也准备好了，再过两天，天不亮，我会准时从家里出发的，不然要赶不上了。”黄果说。
爷爷站起来，“到底是没父母教的，我们也管不住你，既然好话听不了，那你就走吧，以后这里，你也不要回来了，反正你家也不在这里。”
“太犟了你这孩子，怎么说都不听。”奶奶也起来。
“还有，你以后，死在比赛台上了，也不要留遗言来让我们收尸，我们的心没那么野，就算我们想来收，还找不到地方呢。”
黄果回头，看着他们进屋里去。
她又转头，看向天边。
离开就再不能回到这里了吗？死在比赛台上，其实也是很有可能的，被人生生打死，难道不可怕吗？
再说，也没有真的去过外面，会是让人恐惧的吗？
而且，的确也伤害了爷爷奶奶的心……
但你知道吗？听说中心岛，是很大的，一只鸟如果要不停歇的飞过那里，最终就会累死，它比别的所有岛屿加起来都要大，而且很漂亮，天清气爽。
第一会在那里产生，整整一个月，胜利者的名字会成为中心岛的名字，而那个时候，他的名字，也会传遍所有大大小小的岛屿，没有一个人会不知道。
黄果看了一会儿黄昏，就收回目光，转身进了屋里。
黄果树低着头，始终没有抬头看一眼父母。
而在这场博弈中，失败的，当然是他。
“父亲，母亲？”
“你还好意思开口。”他父亲说，“在这次比赛上，你竟然是第十名，你平常，根本就没有认认真真在练，敷衍了事，对得起我们吗？”
“没有，我……”
没有人打断他的话，暗黄色的灯光下，他像一个团子一样，缩在餐桌边。
“就是，简直是个废物，你之前的好名次哪里去了？”
“哪里去了，当然是侥幸得来呗，瞎猫碰到死耗子。”
“对，你……”
“父亲母亲。”他终于直起一点腰，“是我的错，之后，我会好好练习的。”
“那就太好了，干脆。”他母亲往嘴里夹了一口菜，“这次就放弃，等下一次，你得到第一的时候，你再出发，去我们的岛中心。”
“不……”
“恐怕不太行，这次是最后几次关于能去中心岛比赛的选拔了，我之前已经试了那么多次了，大家都走了，而且……”
“再试几次，说不准就会把我们的往后排了，七十年，父亲母亲，七十年后……”
“所以说，我们是生了一个废物出来。”
他低下头，“是，但这次真的要走了，就……就连我们这里，剩下的唯一的黄果也要走了，我认识的人里，就没有一个没出发的了……”
“那你说说，你一个人，你怎么走？”
“我会黄果一起……”
“得，又是和她一起走，你倒是挺喜欢她了，你说说，她一个从没学习过的人，把你打成了第十名，你倒是挺开心和她同路了，你好歹也是在小时候学习过一年的人，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出息呢？嗯？”
“就是，一个第十名，一个第九名，还挺配，你再不努力，你娶的也就是她了。”
“是，我会……”
“看来你还是得要学习，不管怎么样，你的名次还是得往上升。”
他父母说着，就站起来就要离开。
“可是真的没有时间了，等七十年之后，一切就都晚了。”
“看你这样急功近利，还能够成功吗？”
“真是的，我们这是养了个什么出来，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行，你想要出发，可以，趁那个黄果还没走，打败她给我们看，我们就让你出发。”
“对。”
“我……”
“别吃了，赶紧把碗洗了，一会儿，就去外面练习去，不到凌晨四点就不要睡觉。”
“要是发现你偷偷休息了，看我们不揍你的。”
黄果树看着进了房间的父母，已经泪眼汪汪。
“黄果？黄果？”
黑暗中，黄果看了一圈，也没发现在喊自己的人在哪里。
“这儿。”
“果树。”
她说着过去她们家的篱笆边。
“嘘，不要那么大声说话。”
“没事。”黄果笑着说，“我爷爷他们早睡了。”
“那也还是小声一点好。”
“好吧，你现在来找我干什么？”
“那个……”
黄果树东张西望着。
“是……我可能……”
“我父母说，如果我要出发，那就得打败你……”
“啊？”
“就是打败你，他们才让我走。”
“比赛已经结束了，那岂不是说，要让你在下一次才能出发？”
“对……所以……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走了……”
“那是挺遗憾的。”黄果说，“本来我们是一个地方的，路上还能互相照应呢。”
“对……”
“唉……”
黄果树不再抬头了。
其实黄果和他也不算熟，但至少，这一年里一起比赛，也算有点了解了，一般黄果树这样低头不肯抬起来的时候，就是他的泪滴大颗滴落的时候。
“你也不要着急，说不准……”
“那……那个，其实……我想了好一会儿……要不……要不我们……就再……”
“说不准，哎，你要不要发我一次挑战书，让你父母，还有咱们这地方的人来看，到时候他们说不准就会同意。”
黄果看着他这稍显滑稽的笑容，以为他还要说出同意的话时，就听到他说:“这样真的行吗？能让他们同意吗？”
“而且……我要是再输给你了，我就真得等到七十年之后了。”
“你不一定输给我了。”黄果说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要不这样，反正之后，我们也得参加比赛，不如就节省一点神力，我们套几招，然后，我输给你。”
“行吗？”
明明两个人是一样高，可黄果树这样看着黄果的神情，显得倒是楚楚可怜。
“行啊，咱们两个都是用神力参加比赛的人，总不可能让他们看出端倪来吧。”
“可……可这样……不是在欺骗他们吗？我……”
“唉……”
“总之，你自己做决定吧，是这样赌一赌，还是我一个人出发？”
“我……”
黄果树一时半会是不会决定好了，黄果干脆也就运起神力，让它们在自己体内该走的轨道来回运行。
“那……那好吧，黄果，到时候，就都靠你了。”
“好嘞。”她说，“到时候你就放心吧。”
“好……好，那我……那我就回去了，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你可千万别反悔啊。”
“好。”
黄果树离开时，也是一步三回头，大概是那些想催着他放弃的话让他这样做的。
黄果看着他离开，大概明白，他现在，应该是偷着来找自己的。
能让他都做出这样的举动了，恐怕他也是真的着急了。
黄果收回思绪，再继续练习，不会吵醒爷爷奶奶的，毕竟自己这么做，也已经是很多年了。
只是第二天，她没收到黄果树的挑战，大概就是他不想那么做了，又或者，是他父母不允许他那样做。
就要出发了，黄果要做的事情也就多了，她一上午，是干完了地里的活，又去干家里的活，下午，就洗了自己的衣服，准备那些干粮，又要带一些药，那些地图也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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