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凌晨,有人还未入睡,忘却昨日,脑海中永远只留下恐惧的“今天”。
循幻能气息赶到龙首山上空,蚀离凝心聚力,感知自下方熔岩中传来的异样,蹙眉叹气后踏步往下,一步一无形阶梯现。
不消时,冰窟内惨象让他不忍直视,巨兽残躯横呈,血染寒冰,延伸至深渊边缘。再以灵息察看,下方空无一物,他再无法感应到那两人的气息,好似他们再次出突然消失。
“难道是那个地方……”
昏暗中依旧寒意刺骨,虽不见一片雪花一抹冰寒,森冷压迫气息却让灵魂颤栗。
殆梓熙警惕扫视,怪异藤蔓沿壁而生,如蛇蜿蜒,绵亘向洞窟深处,除此之外,洞内空无一物死寂得吓人,夹杂腥甜怪异寒息入鼻,刺痛感官。
种种怪异,她不由得轻捂口鼻皱眉:“我们这又是在哪?”不安萦绕心间,头皮发麻的感觉更是恐惧!
“世界残缝,地表受此处影响,冰火两重天,两条虫子千万年前亦是作为无意识元素流淌地底,近年被这里的东西极大影响,本来也快被吞噬了,因此处而生,死亦无法脱离。”难得的,忆柒讲出这样长一段话为她解惑。
“所以一直往上便是刚才的地方?”殆梓熙若有所思道。
“并不。”前者驻足转身,眸中寒光隐约,浅笑冷冷:“此地确实存在于龙首山地底之下,但裂缝不存在于达塔诺表象世界体系。这地方垒千万尸骸,是已存在久远的万人窟。”
眸光森寒,细看她才发现,他视线所在处是自己身后黑暗:“这里究竟有什么?刚才就发觉得黑暗中好似有许多眼睛盯着我们。”殆梓熙回首向后,黑暗不见尽头,毛骨悚然。
“怨念。”忆柒淡然一语,果断转身继续深入洞窟。
秀眉微蹙,少女不再纠结黑暗中的未知,追上前人步伐,心中仍然困惑。
内洞异常开阔,殆梓熙垂望深不见底黑渊,抬眼隐约见正前方昏暗中巨大石柱矗立深渊中心,贯插至洞顶,撑起这片无光天地。
“这地方……”不安感增强,她将目光投向身侧男人,就见他果决迈步向深渊,残缺石阶渐显,以石柱为中心螺旋往下,延伸至无光之地!
“跟上。”
空气稀薄,殆梓熙隐约有些头晕脑胀,试探性凝聚幻能于掌心:既然是靠幻想的威能,那么,一定能够做到吧!血红幻能倾泻,汇集灵屏将之圈绕,舒适感瞬间畅通全身!
注意到身后人儿的动作,忆柒只是淡然瞥视一眼:“倒是用得顺手。”
“咯咯咯咯…”恐怖声响自深渊下传来,一群似人非人的生物自岩壁攀爬而上,黑洞洞眼睛死盯两人!就是这怪异感觉,被鬼怪盯上的恐怖!殆梓熙紧拧眉头,迅速握枪在手朝向虎视眈眈的白体无毛怪!
正压低上半身退半步时,忆柒身形闪至身前,侧身与她十指相扣。猝然,无根黑焰燃起,形成焰盾护佑二人在内,怪异之物好似十分恐惧般,呲牙咧嘴却不敢靠近。
“别怕。”少见地,他的话音有些柔和。殆梓熙无暇关注这些,跟在前者身侧,眉眼垂垂:“我的心口,好像被巨石压着,即使现在能够呼吸,也感到异常沉重。”
许久过去,莹珠光明被森寒黑暗吞噬,石阶尽头遍布尸体,堆积如山。
她垂望脚下的尸山,心中一阵怪异悲戚,索性抬眸移开视线,贯穿至顶的石柱就在身前,不明纹路攀覆外壁,仰望向上,倒是深感压迫。
松开五指,忆柒的话音仍旧平静寡淡:“手套摘了。”目光落至少女时刻都穿戴的手套上。
“?”虽为不解,殆梓熙仍默默摘下左手手套,抬眸轻语:“然后呢?”未等到回话,就见他拉起自己左手狠狠咬下!“干嘛!?”蹙眉抽手,食指鲜血成珠溢。
始作俑者平静自若,咬破自身食指按上怪异石壁:“血禁。”
“……”
两股血液汇流岩壁,石柱一闪血光,颤动起!
震动来自于两人脚下,怪异尸体瞬间复活,扭曲肢体铺天盖地向两人扑来!
殆梓熙看清了尸体模样,正是方才的死白无毛无眼怪物!四肢修长,瘦剩皮骨,扯喉尖啸势要将两人拆皮剥骨!
黑焰瞬间猛烈,这才让极度疯狂的怪物不得近身!
邪煞之气自石柱中迸射,莹珠猝然碎裂!黑暗之中血红邪气流淌,映色少女双眸,她的身体颤栗不已。紫眸流光,忆柒这才通过灵视看到她唇色惨白,面色恍惚着大口喘息,双目颤动!
“殆梓熙!醒醒!”话音略显慌张,就见他手起法式,暗紫灵息飞入身前之人额心,不大一会儿,殆梓熙呼吸渐渐平稳,猛咳大口腥血后恢复了正常:“我这是…?”
“呼……没事。”
黑暗中红光乍现,浸染暗域!整个空间如血雨淋漓,无数血色花蕊骤现,自两人身前生长向外!焰外怪物突然躁动不已,嘶吼声如洪涛压迫!
石柱凹陷处,两柄邪煞之气满溢的器物吸引殆梓熙视线,血色中,器物深深插入石壁只留刃柄在外,一块形状怪异的石块如右手握住其中一刃柄。
“这就是……所属之物?!”强悍气息扑面而来,她的神色已然惊诧,能够感受器物在召唤自己!
“这里的一切,都属于你。”
抬眼看向一身轻松的忆柒,殆梓熙皱眉抿唇,走近石柱,握向散发危险气息的双刃,她不求这一切属于自己,今晚能活着出去就行。
然而异象又生,巨大石柱骤闪红光!突然变得通透如琥珀,眼前一幕令她魂灵刺痛!
茜红双眸映现惨景,晶柱封存大小形态各异的尸体!男女老少皆具,或无首、缺臂、残腿、腰斩、碎体!被定格的面孔或哭泣哀嚎、或悲愤呕血,无不彰显死前惨象!
无数尸体层叠,流浸丝丝缕缕血液尸水,染红巨大“琥珀”,仿若破碎裂痕!周身皆为尸骸,头顶亦如此,层层黑影压迫神经!她甚至能听到这些无名遗尸的哀鸣!
摇头奋力将别样想法甩出脑海,殆梓熙坚定握紧双刃,却见身前一具枯骨,蜷曲身体迎刃入怀,白发散乱遮掩面部,短刀深入颈部,手执长剑穿膛,似是自尽而死。
一滴清泪落地,殆梓熙愣住,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异常痛心,而非恐惧,这地方似有魔力让她无比痛苦!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上肩头,“怎么了?”忆柒仍冷漠模样,看起来十分轻松。“没什么…”她故作惊恐,随意编造道:“这地方太恐怖,还有这么多尸体在。”
听者一副“原来如此”地模样抬手横扫,暗紫强大幻能冲破晶壁摧毁握刃遗尸,只留双刃在。
殆梓熙不再磨蹭,双手紧握刃柄屏息凝神,静心运起幻能发力。冷汗早已浸湿睡衫,血光旋绕双刃护身而出!强大吸力似要将她吞噬!血光横朔间,她沉息吐气眸光犀利,双臂肌肉紧绷,就见暗红光缕中神秘双刃模样渐现!
剧烈威能动荡,暗红血光自刃间发散!少女微扬下巴持剑而立,面色阴冷,目光犀利而沉静,戾气纵横、极强压迫感形成强大气场充斥整个深渊而上,黑焰外癫狂怪物瞬间沉寂无声,退入尸山黑暗中。
此刻,整个空间为她主宰!
殆梓熙细细端详两柄煞器,右手中,长剑三尺有半,剑身暗红犹如饮尽鲜血,上下三分之一处向外突出,突出处剑身中心镂空,两颗骇人黑红圆珠悬浮!剑身窄而厚,如长针锥刺,剑柄形如肱骨,又似节指碎骨繁杂符文镌刻精雕细琢。
另一煞器为怪异短刀,同样有繁杂符文镌刻,暗红如噬血,离奇怪异,刀身似肩胛骨弯曲,让人不寒而栗,锋刃闪烁强烈肃杀之气!两物皆不似凡品!
煞器现世,化作两道细小红光急切钻入殆梓熙耳垂,形成交叉双刃的小小图腾。
她猝然转身,语调无比平静:“现在,可以了。”周身气场已然发生巨大变化。确定眼前人仍是殆梓熙后淡然一声:“嗯。”
龙首山巅,蚀离静立晨风中等待,夜星还未散尽,天边渐显鱼肚白。凝神于地平线的神明蓦然回首,夜行者身影显现。
抬眼便见蚀离焦急模样,殆梓熙略显尴尬,忸怩不安微笑带着歉意:“啊…不好意思啊,昨夜我突然想外出看星星,就央求忆柒带我出来,夜色绮美,竟忘记了时辰,让你等待这么久真是抱歉。”歉语轻灵,瞳光盈盈。
蚀离却是浅笑摇头,迎风走近,音容温柔:“不妨事。”至少女身前时,碧蓝眼瞳略微放大,他仍温柔笑着:“梓熙你…竟一夜之间越阶成为了异煞?果真天赋异禀。”面上一闪而过复杂神色,目光扫过她旁侧忆柒:当真天赋异禀?
殆梓熙凝望掌心,她竟不知自己已突破异煞:“异煞?这么快……”那么摆脱组织的念想,有希望达成?
无视交谈的二人,忆柒冷冷目视前方,晨风吹扬墨发,似将他神情隐藏,紫眸装满午夜梦一般的星夜。
一路北上,第一个目的地弗城抵达。
有关昨夜之事蚀离并未过多询问,只是告诉两人,往后行动前应先作共同商讨再前往,对这种事不大在意的殆梓熙堪堪点头,忆柒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情况。”
炽火炙烤,弗城闷热似蒸笼。
棕发橙瞳的小男孩神色飞扬,不顾头顶炽日,赤脚疾跑,绕过多道长街直冲街边一家蛋糕店,还未近入便欢笑朝店内大喊:“回来了!回来了!吉宣哥哥回来了!”
年轻女子激动跑出,围裙、手上沾满面粉。她有着一头漂亮的橙发,灰蓝眼眸中泪光闪闪:“哥哥回来了?他在哪!”
小男孩双手撑膝,气喘不止:“自己走回来的,现在,应该快到东街了!”此处离东街不近不远,也算得上有一段路程,吉安连围裙都不摘,掩面向东街跑去。
街口人群拥堵,喧闹不止。一位橙发灰蓝眸的青年被拥簇在人群中心,相貌清朗,眼神却十分迷茫。
“麻烦让一下谢谢!”挤入人群,吉安一眼看见吉宣:“哥、哥哥!”
众人纷纷让出道路:“是吉安来了!”“快快快、看看你哥哥有没有事。”“老天保佑啊!”
她一把拉住青年激动而泣,上下扫视将他身体检查个便:“哥哥,她有没有为难你对你施刑,现在哪里不舒服啊?”说着就要将他抱住,日夜牵挂的家人终于回到了身边!
“你们…都是谁?”
已是正午时分,同街西边餐厅内,服饰各异的来客窃窃私语,议论对象是靠窗而坐的三人。
一位金发男子,温文尔雅衣着神圣,不知为何看不清他容貌却仍能被神秘气息吸引;另一位男性冷峻孤傲,紫瞳深邃长发散,黑色长袍遮掩身形;还有一位年纪尚小的清瘦少女,虽未长开但也能见得有倾世容颜,粉黛不施、玉质自成,面含微笑一双幻眸勾魂摄魄,举止间透露着自若。
这正是殆梓熙一行人,待到三人餐饮完毕,一位服务生走上前来恭敬鞠躬:“三位,店主有请。”
蚀离微笑颔首,起身时一陌生小女孩突然跑过来,拽住殆梓熙衣角,大眼睛乌溜溜,咧嘴欢笑露出白齿:“漂亮姐姐你是神明吧!是来帮助我们的吧!”
见少女面露苦恼,忆柒面朝小女孩蹲下温柔浅笑:“小朋友,我们不是神,不过,肯定会有人收走坏人的。”小孩儿脸红红轻声道谢害羞跑开,不知躲向何处去了。
殆梓熙同蚀离走在前方,不忍回首,挑眉打趣:“看不出来你还有这幅面孔。”
三人落座仅几秒,就见一穿着正装的青年出现,“神主。”青年一手垂地虔诚单膝跪地,面向蚀离:“折骨‘暴怒’为镜轮煞,独占半数城市,近年拐走数千市民,鲜少有见生还……”
红发若玫瑰灿烂,此为蚀离四神侍之一的阿斯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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