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落的小屋燃起一道细微的火苗,食物的香气顺着未关严实的缝隙一路飘进了屋。
榻上躺着的人鼻翼耸动两下,伴随着肚子发出的咕叽声睁开了眼。
望着黑漆漆的头顶,萧梧愣了好半晌才回神。
对哦,这里不是他家。他家才不会有这么黑的吓人的地儿。萧梧撇撇嘴,朝四周看了几眼,然而实在是太黑了,他压根就看不见。
心里多了几分烦躁。这什么破地方,这么黑!
“喂!有没有人啊!”萧梧扯着嗓子往外喊。一出声,萧梧就忍不住捂住嗓子。
他的声音,怎么这么难听了?靠,该不会是那个男人给他喉咙掐坏了吧。
萧梧恨不得赶紧找个镜子看看。
他堂堂京州小霸王,哪样不是最好的?如今这嗓子变成了公鸭嗓,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嘲笑他!他怎么能受这样的气?!!
小霸王愤怒地锤了一下床。
然后,他从床上摔了下来。
“什么破床?!”
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连床也欺负他!
“等我好了,叫你瞧瞧什么叫做痩死的骆驼比马大!”
萧梧放了一句狠话。随后憋屈地将脑袋上的稻草和碎屑拍了下来。
太黑了,他什么都看不见。
萧梧犹豫半晌,最后半趴在地上,伸手在地上摸索。但很快就将手缩了回来。
他摸到东西了,萧梧喉间急促地上下滑动,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不敢动。视线哪怕看不见,却还是死盯着方才手碰到的地方。
什么东西,滑溜溜的,还会动。
该不会是蛇吧?!!!
他最怕这玩意儿了!
萧梧努力憋着呼吸,心里不断默念,看不到他看不到他……
吱呀——门外闪起一道烛火。
萧梧露出一个得救了都表情。
但在蜡烛后,随之出现了一张鬼气森森无比苍白的脸。
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烛火的幽光,身后的长发张牙舞爪,好似下一刻就能缠住人的脖子。
空气停滞一瞬,随后尖叫声突破天际,差点将本就摇摇欲坠的屋子给震倒。
“有鬼——”
那烛火又朝他走进了些,原先昏暗的视野也皆被照亮。萧梧止了声。
不是鬼,但也没比鬼好到哪里去。
萧梧心有余悸地咽了口唾沫,随后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拱了上来,跳到了他身上和他来了个亲密的照面。滑溜的触感贴到脸颊上,萧梧瞪大了眼睛。
——原来是一只兔子。刚才他碰到的地方,是它的鼻子。怪不得滑溜溜的。
还好,也只是一只兔子。
将身上的兔子放到地上,但那兔子偏生喜欢往他怀里钻。萧梧只好用手按住它。
转头瞧见,蜡烛已经被好好地放在桌上了,将整个屋子都照得很亮。
萧梧一手摸着兔子毛,另一边打量着四周。
破,很破。这是萧梧对这里的第一印象。
但萧梧还是嫌弃地捏着鼻子看了下去。
屋子十分简陋,没有一件能叫人看得上眼的东西。甚至有些物件都上霉了,散着一股淡淡古怪的味。
萧梧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自己锤塌的床。
那根本不□□,就是由几根木板组成,而且这几根木板压根不是来自同一块儿。但不管怎样,这些木头粗糙,扎手,压根就不是什么好木头。要是没有最上面铺着的稻草,早就把人给刺成筛孔。
萧梧又将自己好好检查了一遍,放下心来。幸好,没有什么木头渣子。
回忆起早上堪称一番奇遇的经历,萧梧很难说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不过,好歹一条命还在。但现在自己不仅什么都没有,还伤了一条腿,沦落到这里。一时间,萧梧不知该说自己是幸运还是倒霉。
萧梧吸了吸鼻子,憋住自己的委屈。心想男儿有泪不轻弹,况且他还没死呢,有什么好哭的。
噔——
萧梧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本只放着蜡烛的桌面多了一个碗,正往外袅袅散发热气。
而那个女人,叫什么陆桐的,则是朝他走了过来。
萧梧下意识往后退,神色像小兽一样警惕,低吼质问:“你要干嘛?”
那人影在他面前停了停,随后转身走了。
萧梧无意识捏着手中的兔子,直到被靠近的味道吸引了注意力。
方才还在桌上的碗已经被端到了地上,就放在他的面前,伸手就能勾到的地方。
又是……给他的?
萧梧觉着奇怪,目光更加警惕地望着地上的这碗面。
对他这么好……有猫腻!萧梧皱眉。但很快他就没心思去想对方想做什么了。
萧梧摸了摸肚子。因为长时间没进食,肚子里现在止不住地往上冒酸水。夹杂着饿意的痛一阵阵磨着他。现在还不至于弄死他,但要是一直不吃可就很难说了。
兔子从他怀里跳了出去。
萧梧眼前一亮,手疾眼快地将兔子又捞了回来。
哎呀,他拿这个小玩意儿试毒不就行了?萧梧简直要被自己的聪明才智给折服了。
起先,萧梧先用毛糙的筷子夹起一小根苗条送进兔子的嘴巴里。但这个小东西压根不吃。萧梧只好用筷子沾点面汤送进去,如此反复三次。数着时间差不多了,萧梧看着兔子的反应。
还有呼吸,还活着。
这东西可以吃。
于是萧梧放下了兔子,端起面条吃了起来。
很快,碗底见空,就连汤也没留下。
感受到肚子里的暖意,萧梧十分舒心地叹了口气,还不忘撸着与自己有过命交情的兔子。
一人一兔,惬意极了。
萧梧就在这份难得的惬意下睡了过去,
没多久,门再度被打开,随后又被合上。
屋内重新沉寂于黑暗。
……
“竹子,把窗户关上,太吵……”话说一半,萧梧就止住了自己的抱怨。
这里不是萧府。
不会有人催他起床。
萧梧缓缓撑着起来,扫视周围。还是那间屋子。只是白日里总归比夜里多几分人味儿。
地上的碗已经被收起来了,蜡烛的火光也熄灭了,昨天躺在他怀里的那只兔子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萧梧尝试站起来,但右腿根本使不上劲。忙活一通,除了出一身汗什么也没做成,只能认命般倚靠在墙角。雪上加霜的是,他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方才一番折腾,让他现在饿急了。
他怀疑,现在他能生啃掉一头牛。
想到昨夜那碗面,萧梧忍不住舔唇角,旋即恶狠狠地拍了下肚子,骂道:“昨天刚吃你就又饿了?再给小爷我忍忍……而且那不就是一碗清面嘛,寡淡的很。等回去了,小爷我有的是大鱼大肉给你吃……”
萧梧盯着窗外,眼见着太阳升高,而后又落下。但这期间莫说人影,就连鬼影也没出现过。萧梧不禁念叨起陆桐来。
怎么回事?把他带回来就不管了?有没有点责任心?
还有那只兔子呢?昨夜过命的交情,说跑就跑了,留他一个人在这里挨饿。
萧梧扣着手边的稻草,身边很快堆砌一堆小稻屑来。
直到黄昏见晓,那扇紧闭的门才被人推开。
萧梧迷蒙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
“你终于回来了!”
那道人影愣了下,随后那张寡淡的脸就看了过来。
“咳。”萧梧有些不自在,“小爷我不是什么记仇的人,先前你埋我的事儿就算一笔勾销了。”
对方没搭话,只是慢吞吞摘下背篓。篓里的那只兔子迫不及待跳了出来,朝着萧梧奔去。而陆桐仍顶着一张死人脸,安静地忙活着手中的事。
萧梧不知道对方听没听到,于是声音大了点,“喂!”
对方还是不理他。
“陆桐——”
人是站住了,但萧梧却暂时性地沉默了。他方才的声音就跟鸭子的叫声没什么区别。只不过鸭子说‘嘎嘎’,他喊‘陆桐’。
陆桐微微转动眼珠子,歪着脑袋看向萧梧,语气生涩又僵硬,“什么,事?”
萧梧不说话,陆桐也保持沉默,并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呆呆站在门边等着。
“我饿了。”萧梧嘴里憋出一句话来。但只要开了口,剩下的话也像倒豆子似的全部洒了出来,“你知道人一天要吃几顿饭吗?”
萧梧伸出三个手指头,生气道:“三顿!”
“我都在这里等你一天了!”
“你倒好,从早上到现在半个人影都见不着,你跑哪儿去了?!!”
萧梧越想越气,瞪着一双眼睛看过去。那模样,像是想要个说法。
结果陆桐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开了。
萧梧眼睛瞪得老大。
竟然敢无视我?!!!
萧梧在原地气成河豚,端起一旁的兔子发泄似的狠搓。等陆桐再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只炸了毛的兔球和一位安静的活尸。
陆桐微微歪了歪脑袋,将碗放在了昨天放置的地方。
萧梧看了眼,撇撇嘴,心想怎么又是面条。
但现在也不是他能挑的时候,于是端起碗又像昨天一样吃了个干净。而陆桐也跟昨天一样在他吃饭的时候消失了,等他都快睡着了的时候回来取碗。
好在萧梧今天白天将觉都睡了个干净,瞪着两眼睛一直等到陆桐进来。他想了一天,决定要和对方谈谈。
“等一下。”萧梧按住碗筷,另一只手指了指腿,道:“腿疼,我得治伤。”
对方仍是沉默。
萧梧也没指望对方能跟他说话。自顾自的说道:“虽然我现在身上没有钱,但等我找到家里人都时候,我会加倍还给你。你不亏。”说完又补了一句,“或者,我给你写欠条也行。”
不知道对方底细不能将身份全盘托出。萧梧自认他就是个纨绔子弟,但这警惕性他还是有些的。
“哎你听明白了没?”萧梧说了半天,发现对方仍然像个木头一样,急得抓耳挠腮,“你倒是说句话呀!”
“有,药。”
真是谢天谢地,终于开口了。萧梧恨不得给祖宗磕一个。
“什么药?能用吗?”萧梧十分怀疑这药的实用性。毕竟这屋子就破破烂烂的,哪里能弄到好药。
“还是给我叫个郎中吧。”
等他说完,药已经送到他眼前。
萧梧没接。
这药看起来年份旧的很。瓷瓶上出现细密的裂纹,甚至瓶口那里都缺了个豁口,看起来像遭过难一样。
“我不要。”萧梧面带嫌弃,心想这药看起来比他年纪还大,能用吗?
“给我叫个郎中。”萧梧语气坚定。
那只手没缩回去,说话声一板一眼的,“是,好药。”
萧梧心想谁信呐。
反正他才不用呢,万一把伤势加重就完蛋了。他可不想变成个瘸子。
“给我叫个郎中。”萧梧又重复了遍。
陆桐眼里出现一丝迷茫。
这药是好药,为什么对方不用呢?伤口不上药的话,会死的。
不,不,不能死。
想到这儿,陆桐道瞳孔猛地缩成针尖大小,漆黑的瞳孔里带着丝恐惧和惊骇。
萧梧看对方还低着头,不禁疑惑。小心翼翼伸出手指,戳了戳对方。
“陆桐,你听见我说话没有?喂,你干嘛——”
“可,以用。”
萧梧看着对方面无表情划破自己的手臂也不禁胆寒,下意识往后挪挪,避开和对方的接触。
“能用就能用,你划自己干嘛?”
萧梧现在不想找郎中了,他只想走。
他无比确定,这女人就是个疯子。
再待下去,说不定命都没了。
好好好,现在叫lp疯女人,以后看你怎么办[摆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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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跟这个疯女人呆下去他会没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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