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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豫州

承平二十年的早春,料峭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叶新便要启程前往豫州,到豫州刺史、征东将军俞师厚麾下听用。

因为他主动去南边参军,东宫那边还为他小升一级,帮叶新爬进了从五品的门槛。

临行前,柳叶坚持要跟着他一同前往豫州,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灯下,她为叶新细细打点着行囊,针脚绵密,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叶新却拒绝了。他看着柳叶那双带着担忧的眼睛,心中涌起一阵暖意,却还是狠下心肠说道:“柳叶姐姐,军中不便携带女眷。再说,你若随我去了南边,这京中的宅子便无人照看了……我不放心旁人。”

两个人朝夕相处了近两年,名为“主仆”,实则早已如同姐弟一般。叶新此去前路未卜,柳叶如何能放心?她红了眼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

叶新见她如此,心中也是一阵酸楚。

他强忍着眼底的泪意,故作轻松地笑道:“姐姐莫哭。待我此去南边,立下赫赫军功,挣个封妻荫子的大好前程回来,到那时,定要寻个家世清白、品行端正的好儿郎,入赘给姐姐做夫婿!”

柳叶被他这番话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却再也忍不住,簌簌落下。

纪栴来为叶新送行时,两人之间的气氛依旧有些说不出的尴尬。那日酒后的亲密,叶新梦中的惊悸,和他最后的暗示……纪栴察觉后的沉默离去,都像一根无形的刺,横亘在两人之间。

纪栴命人给叶新备下了一应军中可能会用到的物品,从贴身的衣物、伤药,到行军的帐篷、马具,无一不细致周到。他又挑剔地打量着叶新身边那两个新买来的半大孩童小厮,以及一个看起来还算壮实的家奴,眉头微蹙,似乎想开口说要再拨几个得力的侍从给他,却被叶新抢先婉拒了。

“庭梧兄所赠已然良多,叶新愧不敢受。这几人虽不中用,却也还算听话,足够了。”叶新偏过头,不敢看纪栴的眼睛。

韦昭也赶来为叶新送行。

他倒是实在,直接塞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给叶新,又拉着他的手,絮絮叨叨地教他如何在军中与同僚相处,如何上下打点,笼络人心,言语间颇有几分“过来人”的经验之谈。

纪栴在一旁看着,眉头越皱越紧,只觉得这个韦昭油滑市侩,言行举止之间,没有半分世家子弟应有的风骨气度。但今日毕竟是为叶新送行,他也不想当着叶新的面与韦昭翻脸,免得让叶新多想,只是到底脸色冷淡了几分。

待到叶新的车马缓缓驶出城门,消失在官道的尽头,纪栴才收回目光,对着依旧站在一旁,似乎还想与他说些什么的韦昭,淡淡地嘲讽了一句:“韦郎对三郎倒是‘关怀备至’,只是这般市侩钻营之术,怕是有损令尊清名,也失了京兆韦氏的体面。”

韦昭闻言,也不生气,反而嗤笑一声,反唇相讥:“纪洗马此言差矣。我这叫‘入乡随俗,因地制宜’。你纪三公子出身国公府,自幼锦衣玉食,不食人间烟火,自然不懂我等凡夫俗子在俗世中打滚的艰难。军营那种地方,可不是你吟风弄月、清谈玄理的书斋。那里只认拳头和黄白之物,不懂得这些,便是寸步难行!”

他上下打量了纪栴一眼,摇了摇头:“纪庭梧啊纪庭梧,你看军营,都只停留在那些兵书战策的纸上谈兵,或是旁人的道听途说。隔靴搔痒罢了,你从未真正踏足过那泥泞血腥之地,所以总觉得,只要心怀忠义,便能无往不利,到处都是能与你推心置腹的好人。”

纪栴自然不是觉得到处都是好人,但也不得不承认,韦昭这番话,虽糙,却也有几分道理。

身为老国公之子,当今周国公的幼弟,无论走到哪里,基站遇到的多是笑脸逢迎,便是有人心怀叵测,也断不敢轻易显露。他所见的世界,与叶新即将面对的,或许真的截然不同。

自己,是否真的如韦昭所言,有些不接地气了?

回到府中,他将此问抛给了何守宗。何先生看着自家这位心思深沉的小郎君,沉吟半晌,最终也只能无言以对。其实是有一些的,但不多。主君面前,这些话,终究是不好宣之于口。

纪栴见他神色,已然明白,这是何先生顾忌着自己的面子,不愿直言罢了。

从繁华帝京到烽烟将起的豫州,一路跋涉,晓行夜宿。叶新与一同奉命南下的宗室勋贵子弟,终于抵达了征东将军俞师厚的中军大帐。

还未及喘口气,一个下马威,便已等着他们这些从京中过来的公子王孙了。

俞师厚年近五旬,方面重颐,不怒自威。他深知这些从京城来的公子哥,平日里娇生惯养,桀骜不驯者十之七八。若不先敲打一番,日后真上了战场,怕是要坏了大事。

他也不搞什么虚与委蛇的接风宴,直接在校场之上,寻了个由头,挑出几个平日里在京中便以飞扬跋扈著称的刺头,二话不说,按倒在地,当着所有新来将士的面,一人赏了二十军棍。

打得那几个平日里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鬼哭狼嚎,皮开肉绽。

叶新因其身份特殊,又兼之在东宫时行事低调,并未在此次“杀鸡儆猴”中做那只鸡。但他依然被迫站在一旁,从头到尾,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位与他同行的“袍泽”被打得血肉模糊。

冰冷的军棍,沉闷的击打声,凄厉的惨叫,混合着校场上弥漫的血腥气,让叶新胃中一阵翻涌,脸色煞白。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在这里,军法如山,主帅便是天。什么宗室子弟,什么公侯之子,一旦犯了军规,或是碍了主帅的眼,说打便打,说杀便杀,便是出了事,京中的父兄也未必能救得了他们。

叶新打了个寒颤,他绝不打算用自己的性命,去给旁人做那杀鸡儆猴的“鸡”,或是垫脚的“石”。在这里,他必须比在弘文馆时更加谨慎小心,更加懂得韬光养晦。

军营的生活,与叶新在书本上读到的,在说书人口中听到的,全然不同。他以为的壮烈热血,金戈铁马,挥斥方遒,一样都没有。

他不知道,他此刻遇到的,是从军生涯中最枯燥的时候—整军。

京城,纪栴的私宅内,依旧是高朋满座,清谈晏晏。

常康今日休沐,也来了纪栴这里。他刚从千牛卫当值回来,还带着睡眠不足的黑眼圈,却也兴致勃勃地与众人说些军中的闲话。

“……诸位公子是不知道,这出征打仗,刀山火海的,真到了那时候,反倒没什么好说的,横下一条心,拼死效命也就是了,也容不得你想东想西。平日里屯兵驻扎呢,若是要开荒种地,那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罢了。”

常康灌了一大口茶,抹了抹嘴,继续道:“唯独这整军备战的时候,最是熬人!天南海北的将士兵卒,都凑到一处,各地的口音不同,习性各异,单是这矛盾磨合,就够主帅喝一壶的了。更别说,行伍之中,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精力旺盛,又无处发泄,你们都想不到他们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有那按捺不住,偷偷溜出营去寻花问柳的;也有那在军中待得久了,耐不住寂寞,私下里搞什么‘契兄弟’的;至于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跑马赌博,更是家常便饭。有时候,就为了一句口角,一言不合,便拔刀子相向,甚至还把各自的同乡、旧部都拉扯进来,闹成大规模的械斗血案,也不是没有过……唉,这俞师厚将军在豫州整军,想来也是够烦心的了。”

纪栴听着常康这番话,眉头越皱越紧,只觉得这些军营中的腌臜之事,粗鄙不堪,简直不堪入耳。

一旁的楚国公府大公子王道安,素来端方持重,闻言也有些疑惑:“军法如山,难道不能严苛一些,以儆效尤吗?”

常康闻言,苦笑一声,叹道:“……唉,王大公子,您是没在军营里真正待过。严刑峻法,自然是要有的。但军法这东西,须得配合着封妻荫子、加官进爵的重赏,才能真正让丘八们畏威怀德,甘心卖命。可如今这光景,又不打仗,哪里来的那么多重赏给他们?只有严苛的军法,没有相应的赏赐,一味地弹压,那是要逼得兵卒们哗变造反的!”

……

叶新对俞师厚将军的治军方法很不解。

在他看来,俞将军也在训练各地士卒令行禁止,但对一些其他行为,比如互相争斗,在各种地方比赛、较劲,甚至有些眠花宿柳的事,俞将军完全不管。

这样放任争斗,真的不怕酿出血案吗?叶新有点害怕,他真没见过这种场面,**裸的刀兵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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