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嬗蹲在街角吃饼已经好多天了,若不是靠着好心人施舍了些煮坏到没法卖给茶客的茶汤,只怕栗嬗也不能气定神闲地待在那。
期间并不是没人上来对栗嬗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然而栗嬗根本听不懂他们的到底在讲什么。
不过即便无法明白对方的意思,栗嬗也能从他们的表情看出他们不怀好意。于是就算遇上有人把持不住蠢蠢欲动,想要对栗嬗霸王硬上弓,她也能撒泼发疯拉周边看热闹的人下水,从而将对方吓走。
次数多了,大家,至少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对于她是想占为己有但又怕招惹一身腥。
只能远观而不敢亵玩。
可胶东王刘璋湘则不这么认为,他平日喜欢以自己的远房表叔吴王的侄子自称,再加上吴王的儿子若是还在的话,也和刘璋湘差不多打了,因此吴王也对他多有照拂。
在他看来,他在这一块,怎么都是非富即贵的存在。不提他的封地本就是富庶之地,就说他的出身,那也是开国皇帝是我爷,现在的皇上是我舅。
这里是他的地盘,他想要什么得不到?就算不是他的地盘,但周围的王要么是他哥,要么是他叔。身边的皇亲国戚像牵牛花一样缠绕着他,可以说,只要不生出什么不想活了的谋反心思,就算他在这里翻了天,皇帝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所以当他在码头第一次见到栗嬗,他就对其势在必得了。码头之后未曾遇到,第一次体会到度日如年的他还以为彼此的缘分就到那了。可如今再次瞧见了那天码头上的美人,他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是老天爷给与他的暗示,赐予他的缘分。
于是连酒都不吃,舞也不看了。就一个劲地在窗边从上往下盯着栗嬗。
一同来看舞的好友见他这样,一下子便了然。毕竟大家趣味相投,这儿最近来了个美人他们不是不知道,虽然泼辣了点且听不懂人话,加之他们大多有家室,自家夫人的娘家惹不起,只能作罢。
但刘璋湘和他们可不同。
他是这儿臭名昭著的赖皮蛇,只要被他看上的女子,不是被他收入囊中,就是视为玩物把弄。
他们做不到的事,刘璋湘必定能做到。且不说有人给他兜底,他本就不在乎闲言碎语,也没有多事之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些什么。
到时候要是等刘璋湘玩腻了,说不定也有他们的一份。
大伙儿互相对视一会儿,不约而同地奸笑。
“爷~我们想到了一出英雄救美,东西和场地都有我们提供,就差您这个主角登场了。”
刘璋湘用袖子擦了下嘴角的口水,忙不颠地点起头。他们之间像这样的合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次数多到一说英雄救美,他们便知道接下来会干什么勾搭来满足自己心中的龌蹉,所谓爷吃肉,他们喝汤,在他们间已经是心照不宣的约定。
只是可惜了以前被他们这群禽兽不如的玩意盯上的女子。
栗嬗对此浑然不知,她正在喂狗,那是一只除了眼白和牙齿,全身都是黑色的狗。
栗嬗想着自己最近是怎么对待想要嘲笑自己只能吃饼的人。若非她牙尖嘴利、人缘极好、极具亲和力,只怕她是无法通过把人骂的狗血淋头、和周边的人呼救得到周边人慷慨地扔出烂菜叶到坏人身上、指使路边的黑狗咬人,从而树立自己的威严,让大家对于她所在的地方都退避三舍。
她将阿母做的油饼分成一大一小,本想把大的给小狗,好感谢它的开口咬人之恩。谁知小狗竟出奇的懂事,只挑小的不说,龇牙咧嘴半天才从小油饼上咬下一小口。
等它狼吞虎咽下肚后,才来转动眼珠,使得唯二的白之一眼白出现,让栗嬗发现了它应该是在偷偷摸摸地观察栗嬗。
那模样就好像在说,别客气,你也吃啊!
这种对自己无比关注和小心的神情,和栗嬗之前的孩子一模一样。
在她凭借恩宠生下第一个嫡长子麟儿后,生怕自己的位置被人抢了,就连忙围着怂包蛋争宠。对于麟儿她就像对待一只捡回来的小狗一样,将他随手交给了奶娘来带。
尽管麟儿是从自己肚皮里出来,周边的人也不断地告诉他,自己才是他的阿母。可自己却一直把他当成个累赘,心情好了逗弄一下,心情不好就借此来发泄脾气。
即便这样,在自己害他太子之位被废后,麟儿还是悄悄地给自己这个净拖后腿的母后塞了一笔钱,供自己前往封地的路上打点。
“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栗嬗对不起自己的阿母,也对不起自己的孩子,如今看到这只小狗,鬼使神差地握着小狗的爪子,对它说道,“你和我一起走,我就养你。”
她将油饼悉数掰成小块,喂到小狗嘴边,同时郑重承诺,“现在你吃油饼,是因为我吃的是油饼。如果我之后吃人参或者天山雪莲,你自然也是吃的人参或者天山雪莲。”
小狗没吃栗嬗喂到嘴边的油饼。因为它长的显眼又可爱,周边得人都会喂它好吃的,所以它的肚皮总是鼓鼓的,要是栗嬗拎着它的爪子举起它晃一晃,准能听到里面的茶汤来回晃荡的声响。
方才吃油饼,也不过是给栗嬗面子,强撑着咬了一口。
如今栗嬗说要养它,小狗有些犹豫地嘤嘤叫。它见栗嬗好多天,不是蒸饼汤饼烧饼就是油饼。也是奇怪,吃那么多饼,但脸一点儿也不圆,还像它从未啃过的、只在别的有家狗的碗里见过的骨头那般尖尖的。
跟着她肯定没自己现在吃的好,但是她的脸尖尖的。如果自己这辈子都吃不到骨头,那么苦的时候舔她的脸一下,也许自己就知道骨头吃起来是什么样了,也许自己吃屎也能香了。
小狗靠近栗嬗,暖洋洋热乎乎的小狗味包裹了栗嬗的鼻间,下巴也传来了湿漉漉的触感。
栗嬗定睛一看,是小狗摇着尾巴,伸出黑舌头一下又一下地舔着自己下巴。
她兴奋地举起小狗,认真对它许诺道:“我们今晚不吃饼了,吃粥!”
“哦?不知可否赏脸让我也尝一下?”
随意搭话的无礼之人是刘璋湘。看来他们的阴谋已经策划好了,现在就等着刘璋湘引着栗嬗往里跳了。
可栗嬗连搭理他都不愿意,毕竟来着一看就是眼睛浮肿、眼袋浮夸、精神萎靡,明显就是纵欲过度的人。
哪怕是长公主口口声声说她的皇兄,也就是怂包蛋,一夜御十女,光是烧水都用完了宫中的柴火,自己去质问刘雭时,他也没有像这样子虚过。
“其实我找你是有事相求。”刘璋湘没皮没脸,继续说道,“我好友家最近缺个跑腿的,因为他夫人善妒,为了避免他夫人吃味,便只能委托我来找一个人。要是出什么事,他夫人多多少少也能顾及到那人是我引荐的,看在握的面子上,就不至于去和他闹和离。”
好像又回到了之前被人骂妒妇,指责自己霸着皇帝不放,一点也不为皇脉开枝散叶着想的日子。
栗嬗感觉自己被指桑骂槐了,但她现在没空,也懒得沉浸在过去的悲痛中,她没理让自己想起那些过往的罪魁祸首。
她抱着小狗准备离开。
可刘璋湘却拿出了两贯钱。
“这是试用金,你不妨先去试一下,不管之后做不做,这些试用金都是你”和你手上那只狗的。
后面的话刘璋湘未说出口,因为栗嬗已经接过那连贯钱,喜滋滋地问他地方在哪里,明天什么时候到了。
早知只有她一人,我就只拿出一贯钱好了。吝啬鬼刘璋湘一阵肉痛,但那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栗嬗。
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嘛。
大不了等自己玩腻了,扔到烟花之地,凭她的姿色,自己仍然能赚不少钱回来。
长安城内的刘雭雭总觉得不对劲,连吃香的喝辣的都顾不上,当即忘记了自己的高贵身份了,赶紧叫来张舍人询问新进宫的人找来没?
张舍人自然不敢说这事已经归皇后管了,他怕惹得太子不高兴,便只能含糊不清说人太多了,皇后又要了些过去,便自然找的慢了些。
皇后一摆出来,绕是太子刘雭雭也无可奈何,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安,让张舍人尽量快点。
看来殿下这是憋不住了,张舍人心想,可守宫砂还在,奴日日夜夜呆在殿下旁边,也没见他看避火图,更没瞧见宫女进出靠近。莫非殿下和皇上一样,也好男色不成?
不行,奴得赶紧找人报告皇后才是!免得皇后知道了,拿不了殿下出气,拿奴出气。
张舍人一边跑一边心想,不该啊,殿下不是最讨厌皇上和皇上的“爱臣”之间的感情吗?殿下一直认为“爱臣”故意引诱皇帝,在皇帝面前装模作样。不应当啊……
不行不行!这件事还得再找一个人偷偷告诉长公主才是。万一长公主之后被皇后允许给殿下送美人,也许那些美人不仅得有女子,还得有男子,这样才能入得了殿下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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