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尸还魂。”喻梵沉声说，“只有这种可能。失传的禁术，除了这种可能，找不到其他的办法了。”
借尸还魂，听起来这么耳熟。上一个借尸还魂的，就是易修。
霍英点了点头，这种猜测非常合理。
岳临渊和这个张澜清很可能是合作关系。
而且，真相也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张澜清靠着借尸还魂，占据不同的肉身活了几百年。”喻梵不寒而栗，“这几百年他在干什么呢？感觉不难想象了。”
霍英微微一怔，“他就是那个陆陆续续寻找合适的身体，尝试用岳临渊的魂魄帮他借尸还魂的人？”
“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认为，这个人最后一个借尸还魂的身份，就是我和张悬黎的师父黄靖堂。”
喻梵的话顿时也让其他人吃了一惊。
而他的师父会搬到这样一个小山村周围住下，一住就是几十年，似乎也就变得合理了。
村庄里设置的阵法和石俑，墓穴和棺材。
还有引来保护棺材的忘川之水。
张澜清显然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跟幽冥道四方鬼帝接上头。
甚至就连所谓食邪的存在，以及拥立新的幽冥之主这种想法，可能都是张澜清的手笔。
他让四方鬼帝相信了他的话，甘愿帮他达成目的。
四方鬼帝会答应倒也并不意外。
张澜清的话顺应了四方鬼帝渴望地府统一的愿望，提供给了他们一条切实可行的道路。
双方有利，何乐而不为？
只是原本可能还会为究竟拥立谁来借食邪身体获得永、生成为幽冥之主而互相堤防。
但岳临渊绝对碾压的力量，也轻易使五方鬼帝的意见被迫统一，一切都按照张澜清和岳临渊想要的方向发展。
但其中立刻有了一个说不通的陷阱。
那张澜清做这一切的动力和出发点是什么呢？
张澜清的另一个身份——黄靖堂。
他甚至更大可能性也是催化那位大人物下定决心化魔的始作俑者。
“张澜清用黄靖堂的身份间接控制了那位大人物替他布置一切。他和岳临渊合作，必然是各取所需。”喻梵沉声道，“除了他引诱那位运用手眼遮天的能力布置一切，取而代之之外，我想不到别的可能性。”
喻梵想到鬼麒麟的事情，顿时更加确切道：“他们可不光是想要长生不死，还想要永、恒绝、对的权利。”
“永恒绝对的权利？”霍英疑惑道，“你还有别的发现？”
喻梵转头看向望君归，苦笑道：“麒麟冢下面的鬼麒麟，看来得问问这位带刀护卫望君归大人了。”
望君归面无表情道：“你怎么知道要问我？”
“因为世间最后一只麒麟就是死在鬼王活着的那一个朝代。”喻梵缓缓道。
鬼王一愣，转头看向望君归。
鬼王在人世间确实是一代人间天子，但他在位的时间并不长，死时也只有三十五岁。
望君归似乎没想到喻梵竟然会知道鬼麒麟的事情。
看着鬼王疑惑的神情，望君归终于开口道：“江厉死后，麒麟悲痛欲绝，传说中麒麟是一种祥瑞动物，其寿命极、长，千、年不死。当江厉逝世时，麒麟来到世间，护送逝者灵魂归西天。这就是麒麟送终。”
“但是，现世的麒麟是权力的象征，天下无主，想要坐拥天下的人不知凡几，对权力的欲、望总能引来灾难。麒麟被抓住关了起来，他们妄图通过这种办法逼迫麒麟认主，成为下一代君主。”
望君归冷笑一声，“但麒麟拒绝了这些人，于是引来了杀身之祸。等我找到帝、王的尸身时，麒麟已死。于是麒麟的尸体便被和帝王尸身一起送入陵寝。而那些窃得天下者，开始代代啃食麒麟残躯的堕落行为。为了保持麒麟神性，施法强行将麒麟魂魄囚禁在肉身中，于是麒麟滋生了许多怨气，现在，身上神性只怕已经消失殆尽了。”
喻梵点头道：“失去神性成为鬼麒麟，那它认可的人，还能成为天下之主吗？”
望君归一愣，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江厉听着这段他从未知道的历史，微微发怔，半晌忽然问：“鬼麒麟在哪里？”
喻梵道：“我后备箱里有一面镜子，就是进入帝、王冢和麒麟冢的门。应该是天师道很多年前留给后来那些人，方便进入取得麒麟残尸的。鬼麒麟就在里面。但我和师弟不想打草惊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处理鬼麒麟身上的鬼气。”
江厉缓缓点了下头，“无妨。交给我来处理吧。”
众人并不清楚鬼麒麟与鬼王之间的故事，但看如今鬼王和鬼麒麟的状态，想必并不是一个让人治愈的温馨故事。
望君归皱眉道：“按照道理，你一生只会见到两次麒麟，出生时和死亡之时。”
江厉没说话，兀自陷入沉默的回忆之中。
众人便不再多问。
“我不明白的是，望君归，你又有什么目的？还有江厉。”喻梵紧盯着望君归的眼睛，显然对于他的立场非常的不信任。
望君归并不在意喻梵直白的态度，反而坦白道：“我和岳临渊的目标是一致的。”
众人顿时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来，要知道望君归的身份虽然是金毛犼，但是目前可谓是凡间最厉害的战力！
按理说应该是毋庸置疑的国、家机器，带刀护卫。
如今他竟然直白表明自己的立场？！
“你没在开玩笑吧？”罗罗皮笑肉不笑道，“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望君归挑了挑眉，冷淡道：“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破不立。我只信因果。岳临渊所做的除了帮助那位化魔，我认为都是生机。即使是化魔这件事，我认为结局也不一定是坏的。”
喻梵顿时更加狐疑起来，“是不是释道玄师对你说过什么？”
望君归沉默不语。
这算是默认了？
“如果张澜清打算李代桃僵，那么一定会找机会对那位大人物下手。我比较好奇，现在的协会能不能阻止他做什么？”霍英愁容满面道。
罗罗顿时一愣，“你希望化魔的是那位大人物？”
霍英浑身一僵，语塞道：“我从小耳濡目染，听过不少这位人物的故事。明面上他已经死了，只有我们这些人知道他还活着。我起码能期待他即使化魔，当权，也一定不会背叛黎民苍生。”
喻梵顿时笑出声，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
霍英很是不爽，“你笑什么？”
“不好笑吗？”喻梵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太好笑了。我今天才知道，你这么天真？人能化魔，说明他心里的欲、望已经超越了理智。他早就不是原来的他了，化魔后只会像岳临渊一样。”
霍英顿时被这话哽住，竟也无法反驳。
罗罗失落道：“是啊。易修那么温柔的人，也能因为怨气和煞气开化魔阵。齐琥这样的厨子，也能提起菜刀当屠刀。”
齐琥浑身一僵，也不由怔怔说不出话来。
喻梵拍了拍齐琥的肩膀，“没事哥们，你这顶多算帮别人自、杀。他还得谢谢你，对吧。”
齐琥苦笑了下，并没有被安慰到。
“如果张澜清有所动作，说不定我们还有一点机会想想办法。可是现在我们都被困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喻梵叹了口气，“手机没有信号，也没有网络。”
鬼王默默起身，忽然道：“我去看看化魔阵的情况。”
“你？！”
江厉一愣，“我们这群人之中，只有我这一个鬼，不然呢？”说着转身朝大门外走去，瞬间化作一团黑气消失在了原地。
望君归看着江厉刚刚站过的地方，那里空荡荡的，不由露出担忧的神色。
他走到大门边，试图强行破、坏万象环的禁锢，但尝试了许久都犹如乱拳打在棉花上，毫无作用。
罗罗也来到他身边，试图做点什么。
毕竟他是少数会使用万象轮的人之一。
但万象环依旧纹丝不动。
只好放弃了。
张悬黎走出宅子，回头看了眼空空如也的空地。
前面正停着一辆红旗，司机似乎等候了许久。
见二人出来，便打开车门。
岳临渊开口道：“我想见一见张法成。”
司机恭敬地点了点头，上车。
张悬黎和岳临渊从陆军总医、院地下停车场直接从员工通道进入，一路被医、院的工作人员带到了张法成所在的高、级病房外。
守在门口的警卫员跟工作人员说了两句话，便开门进去说了一声，两人被放行。
张悬黎推门进去，张法成正躺在病床上，插着呼吸机。
旁边挂满了仪器。
他整个人距离上次见面并没有多久，看起来却消瘦不少，面色苍白病态。
张悬黎的母亲也看起来憔悴了不少，不光面上没了笑意，整个人精神也不太好的样子。
和上次妆容精致的样子相比，素面朝天。
张悬黎心脏抽痛起来，忍不住有些自责。
要是上次答应他们回来的话……
现实却是，他知道自己再选择一次，也还是会选择岳临渊。
张法成虚弱地看向进来的二人，看到岳临渊时微微一愣。
“易修呢？这个人是……”张法成的声音有些虚弱，听在耳朵里有些不清晰。
张悬黎从未见过这么小声音说话的父亲，不由愣了愣，上前走到病床边，看着他道：“易修已经死了，现在的易修就是岳临渊。”
张法成瞳孔微震，转头去看站在原地漠然看着他的岳临渊。
他那一股怨气和煞气实在是太过明显，让人不由皱起了眉头。
张法成不由面露愁容，半晌却闭上眼，挥了挥手道：“我拦不住你，易修那孩子不比这个人好？”
“爸，他就是易修。”张悬黎知道说起这件事，总是会不欢而散，只好道，“我那里还有一棵师父留下的五百年的人参，肉灵芝也还有一株，下次来看你我再带过来。”
张悬黎的母亲忍不住拉住儿子的手紧紧握住，抿唇哽咽道：“都说病来如山倒……你爸爸平时多么要强的人，现在都有气无力。我这心里实在是……”
张悬黎伸手擦了擦母亲的泪痕，心也跟着乱了。
纵然从小到大都有分歧，也很少交流什么心里话，但此刻却也依旧割舍不下。
“妈，手术很成功，只要好好做化疗一定会好起来的。你都说了，他这么要强，怎么能随随便便认输呢？你别哭，哭多了都不好看了。现在你可是爸的后盾。”
张悬黎的母亲终于笑着抹了抹眼角，看着儿子俊美的脸，欣慰道：“咱们家悬黎会安慰人了。”
待了一会儿，张悬黎便离开了。
张法成还很虚弱，需要静养休息。
张悬黎的母亲送两人出了病房，站在病房前看着二人离开。
张悬黎出了病房终于忍不住哽咽。
岳临渊眼睛里除了张悬黎什么都没有，静静将他半搂进怀里，为他拭去眼泪。
张悬黎的母亲不由微微怔忡，长叹一声。
心道：这或许，就是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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