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同居第一天。
“你好,乔上将。”沈垣礼貌地说。
乔衡微微颔首,两位即将同居的室友却如同陌生人一般。
两人坐在车上,狭小的车里氛围凝固得如同时空静止了一般,尤其是在等灯的时候,乔衡一言不发地盯着信号灯,沈垣则是侧过脸看向窗外。
“……有一点,我需要提醒你,建立了契约关系的双方,离开的对方时间超过六个小时,你我都会产生焦躁不安。”基恩语气难以捉摸。
这件事沈垣也有所察觉,他下午也莫名生出了些焦虑惶恐的怪异感。
“我会配合的。”沈垣平静地说。
乔衡暗叹口气,他不知道黑蛇为什么选定了这个人。他说:“基恩,已经带你了解过了吧。”
沈垣轻声地嗯了一句。
基恩是一位认真负责的工作劳模,事无巨细地向沈垣谈起了星际,这个星际是以精神体为生的世界,讲明抑制剂的副作用……还给了沈垣一个手环,这是联军内部的通讯方式。
这是沈垣第一次与人同居,对方还是一位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不论如何,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他悄悄地打量着乔衡,也不知道他是否好相处。
“同居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沈垣小心翼翼地问。
乔衡扫了眼沈垣,“晚上尽力轻点声,其他的倒没什么。”
乔衡觉得有点心烦,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惹上这样的麻烦,与沈垣有了契约这层关系,自己不得不把他拴在身旁,麻烦。
沈垣敏锐地察觉到了乔衡那抹转瞬即逝的不耐烦,他微微点头,没有回答。
他理解乔衡,自己不得不和一个陌生人拴在一起的感觉,也不好受,可他没有办法。
乔衡把车倒进了车库,车库旁边就是停机坪。他停顿了片刻,继续说:“车随便你开,这艘穿梭舰等你会开了再说。”
沈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客气的道了声谢。他在这连个身份都没有,别提驾照了,就没把乔衡的话当真。
沈垣默不作声地跟在乔衡身后,入眼的是一栋复古小洋楼,庭院内还有些叫不出来名字的花。远远望去,楼旁还有一棵挂满果子的柠檬树,树下没有一片落叶,是经常有人打扫。
“我没什么讲究,平日里有什么事情与我直接沟通就行。”乔衡薄唇轻启。
“好。”沈垣抿了抿唇,这个人看起来好像并不是那么难以相处。
沈垣随着乔衡进了屋内,简简单单的布局,现代科技感的单一色调,悬浮楼梯,踩上去还会发亮。他默不作声地观察着房间,干净的厨房,或许他不会做饭?换鞋室的拖鞋也只放了一双,处处透着乔衡,独居人士的特征。
“乔先生……”沈垣语气微弱。
乔衡侧过身子疑惑地看着沈垣,“什么事?”
“我只能做你的副官吗?”
乔衡沉默了片刻,坐在了沙发上,他目光直直地望着沈垣,好像在考量什么,“你想做什么?”
“我想去研究所。”沈垣平淡地讲出,他现在就是寄人篱下,可他不想永远地寄人篱下。
“研究所……”乔衡想了想,“你确实更适合在科研机构,这样,我明日带你去疗养院看看吧。”
沈垣眼神倏然转亮,那是一种期待的神色,连带着语调也有些上扬,“好。”
“楼上西侧是客房,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三楼是书房和会议室。”乔衡示意沈垣跟上,他替沈垣拉开了房门,把行李安置在了一旁,正准备退出客卧时。
乔衡停下脚步,说:“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生活的,也是。”
沈垣的小心翼翼,仔细揣摩自己的小心思,乔衡都看在眼里,这些让他,莫名有些不舒服。
或许是共感,乔衡这样想。
沈垣几经张口,最终说了声好。
沈垣吹干了头发,洗浴带走慵懒地趴在床上,抱着蓬软枕头,伴着床单干净的洗衣液味陷入了睡眠。
这是沈垣来到异世过得最舒服的一夜。
沈垣一夜好眠,而隔壁的却乔衡查遍了资料,也没发现和取消契约相关的记载。
一夜没睡的乔衡,因为沈垣的深度睡眠,自己也觉得扫空了疲惫,或许沈垣的共感要比自己的弱?
沈垣早早地起来,在客厅等待乔衡。
乔衡倒没有与沈垣客套,他系着袖扣,说:“今天去疗养院,早餐就不在食堂吃了。”
“我做点?”沈垣说。
“算了,我带你吃点吧。”
乔衡把车停在了小店门前。
店面不大,沈垣盯着电子屏看了几次,吃食和沈垣所处的时代没什么两差。
沈垣点了份热狗,慢慢咬了一口。
好吃,沈垣默默地想。
沈垣见乔衡点的是一份汉堡,他与老板的对话如此熟稔,想必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
乔衡觉得今天的早饭比往日里的好吃,转念一想,可能是,沈垣觉得好吃。他看着一本正经吃着热狗的沈垣,觉得他有点可爱。
“疗养院,在基地后面的小院里,里面都是下了战场受伤的士兵。”乔衡拿着湿巾擦拭着手。
“我可以理解成医院吗?”沈垣说罢,轻咬一口火腿。
“医院可以救治病人,而疗养院只能等死。”乔衡语气有些低沉,沉默了片刻,继续说:“哪里,都是些医治不好的精神体。”
沈垣把杯子放下,思忖着说:“所以,你是想让我试试?”
“是。”
“你对我的身份没有任何怀疑吗?”沈垣也没含糊,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怀疑,但你现在与我达成了共感,你我之间可以相互牵制,目前来说,我对你还有些信任的。”乔衡神色冷漠,眸子里带着呼之欲出的疏离感。
沈垣没有解释,这种事情换作是谁都会怀疑自己的企图。
“走吧,我去了解一下情况。”沈垣说。
疗养院是基地里一个不起眼的小楼。
白刷刷的低矮楼体上面爬满了绿植,正值夏季,这却死气沉沉地萌发阴凉。
沈垣望着那栋建筑,像极了他在南大教学的那栋实验室。如今这栋古老建筑与四处充斥着科技感的建筑格格不入,正如他自己,突兀地出现在这里。
近乡情怯,面对这栋有些熟悉的小破楼,沈垣莫名萌生一种惺惺相惜的相依为命感。
他暗叹了口气。
进入楼内,阴凉的环境根本不需空调制冷,诡秘的阴凉钻入人的毛孔,令人不适。
沈垣环顾四周,刚刚踩上就发出吱呀声的木梯徒增了些破败感,蜘网堂而皇之地挂在墙上,这一切都说明,这里,平日里根本无人问津。
沈垣推开一扇门,里面住着三位。
病人都在睡眠之中,可能打了某种药剂,让他们保持休眠状态。
而他们的精神体,有比特犬,有雪豹,甚至还有苍鹰。
可无一例外,都是眼神空洞,沈垣走到面前时,他们也无动于衷。
那种茫然的神情,惨白的脸颊,让沈垣觉得心酸,沈垣看了一眼病号牌,21岁,最大的不过24岁,他们,明明是建功立业的少年啊。
可只能在这里白白等死。沈垣于心不忍,侧过脸黯然地对乔衡说:“受伤的精神体,都是这种状态吗?”
“什么状态?”乔衡心中一痛,共感太可怕了。
“空洞,毫无求生**。”
良久,乔衡才点了点头。
乔衡心中更疼了,他有些难受地开口:“你……能救他们吧。”
沈垣没有应,而是轻轻触摸那只濒死的比特犬额头。
毫无反应。
沈垣叹了口气,凝神,抚摸着比特犬的额头,突然———
一道白光把沈垣拉进了精神世界,站在一旁的乔衡心脏猛然抽离了一霎。他望着一旁的沈垣,沈垣紧闭双眼,无力地倒在了一旁。
乔衡眼疾手快地扶起沈垣。
“沈垣——”
“沈垣!”
乔衡唤了几声,沈垣也无动于衷,他浑身透露着恶寒,是沈垣的感觉。
沈垣是出事了。
沈垣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陷入在沼泽泥泞之中,昏暗的世界里荆棘遍布,他无力地向上伸了伸手,拽着一棵藤蔓,突然被卷了上去。
沈垣大惊,乔衡惊惶失措,愈发急躁地唤着沈垣:“沈垣,沈垣!”
沈垣眼前一黑,发现自己卷在了树上,他蜷缩在树杈上往下看,沼泽里密密麻麻爬满了巨鳄!
咔嚓——
沈垣身后的树杈出现了裂痕,失重感从头皮传到了脚尾,沈垣在下坠的那一刻,眼疾手快地拉到了枯枝。
他长吁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可他莫名产生了担心的感觉,这种感觉不像是自己担忧自己,是乔衡。
乔衡在担心自己。
他想告诉乔衡自己的状况,可他不明白共感到底是一种什么模式,他只能平复自己情绪,试图安抚乔衡。
冷汗濡湿了沈垣的鬓角,他的臂膀逐渐酸痛不堪,紧抓树干的手指开始不由得跳动,他快掉进鳄鱼池里了。
“沈垣——”
沈垣听到了,是有人在唤他,可他动不了了,通体的酸痛让他无暇分心。
他抓不到了,他真的要死了。
沈垣缓缓松开了手,闭上了眼睛接受自己的结局,没有掉入意料中的鳄口,而是被托举了起来。
是巨型蘑菇!它把沈垣托了起来。
沈垣坐在这朵移动蘑菇上,犹如国王般地巡视着他的国度,这是一种既奇妙又神奇的感觉,恐惧在这一刻逐渐褪去。
蘑菇带着他,找到了那只受伤的比特犬。
这是一片荒原,与刚才绿荫世界截然相反,看样子是受伤之后的精神世界。
他听基恩提到过,濒死的精神体一般都是精神世界出了问题。
沈垣蹲下身子,静静地观察那耷拉耳朵的比特犬,随后环顾四周。
干枯的河床上印着相互交错的印痕,有圆的,有长条形的,一环接一环的,是锁链。
沈垣顺着锁链痕迹走去,他驻足在了山洞旁。
锁链痕迹消失在眼前,沈垣眯了眯眼,向山洞走去,他在黑暗里摸索着前进,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来源。
一只被铁链捆绑的幼型比特犬。
正当沈垣伸手替他拆开锁链时,牵在石壁上的锁链却自动地缠紧了比特犬,直接拉紧了狭窄的山洞,引发了阵阵碎石。
沈垣踉跄了几下。
这样不行,他还要从别的地方来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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