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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回家

1.

都城闳安。

历尽波折和辛苦,文琢一行终于抵达帝阙,此时已是华灯初上,星辰与点点灯火同辉,犹如将天光打散,被万户百姓收藏。

闾阎相对,楼阁掩映,通衢旷阔,栋宇如林,好一派繁华景象。百姓闻声而至,在交戟站立的卫兵身后汇成人海,盏盏提灯如游鱼沉浮,郡主和靳大人骑在马上,为北地归来的公主及一众使者载舟开浪,引至巍峨宫阙开启的大门前。

文琢已经不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顶着发热昏沉的脑袋穿过这道门的,归来之路倒是看得清清楚楚。整齐的乳钉反映火光,从视野中节节退去,脚下的路从粗粝石板换做整齐方砖,一路的颠簸渐渐察觉不到了。

进宫门后下车,登上恩辇,宫侍说这是母皇体恤公主一路劳累,特意为她准备的。

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呢?

文琢自问自视,没有激动,也没有得偿所愿的畅快。她瞥见地面方砖接临处的碎裂,台阶下草根萌发绽开的石隙阴影随提灯流转,宫殿群黑压压连成一头昏睡的伏兽,让人忍不住屏息敛气,和记忆中闲适而温暖的童年并不相同。

到底是记忆过度美化,还是她的心境变了,对闳安祛魅了呢?

下了恩辇,拾阶而上,走入那座光耀如昼的殿堂。身穿玄黑凰袍的人影终于来到眼前,五官朦胧在金玉为饰的高座上。直到现在,文琢终于确信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因为她已经认不出母皇的脸了。

她跪拜,口呼万岁,像是为了那身衣服,而非那张面孔。御座旁立着几个人影,依旧朦胧着五官,她只能凭借数量猜出,那是三位皇姊和一位皇妹。

帝王离开御座,走到面前,和文琢四目相对。仔细观察之下,母皇和她无疑是像的,无论眼睛还是鼻子,可是又不像——她的皮肤苍白无光,体态瘦弱,一路走过的二十二级台阶都让她气喘,母皇则神仪丰满,宝相端穆。

“文琢吾儿。”她眼角湿红,将失而复得的女儿拥在怀中。帝王柔情化作一滴垂泪,冰凉地擦在脸庞,文琢封寂已久的心终于跟着瑟缩了一下。

曾经母皇就是这样唤她,称呼八年未变,为何还让她觉得陌生呢?

难道是在齐普待冷了心肠?

“犹记离别时吾儿尚在昏迷,梦中曳握衣怀,说自己无碍,让母皇别难过落泪。转眼八年,今已亭亭归来,这些年远离家乡,久战病魔,受苦了……”

母皇在哭,她该跟着一起落泪,可回应着拥抱,闻着陌生的衣香,内心竟然波澜不惊。母皇哽咽着舐犊情深的思念,引得一旁那个身穿枣红衣袍的女子都抬手拭泪了,文琢依旧凝眉苦脸,泪腺干涸。

她有些难过,为自己的无动于衷。

失忆之人该无动于衷的,她却没想到,这并不需要演技。

着枣红袍的女子身材魁梧、面容圆润,红着眼眶感慨道:“日思夜想,左念右盼,终于将四妹盼回来了。母皇近来无时无刻不念叨着四妹的名字,今日知道四妹将至,拖着病体等到入夜,就为第一时间母女重逢。”

文琢再拜母皇,诚祝圣体安康,又认出那出言之人乃大公主魏先琳,欠身施礼,露出迟疑,先琳微笑介绍道:“听说你对往事全忘了,果真如此,我是大姊先琳,这是晰圭、良珂和符珩。四妹不必惶恐,日后勤加走动,姊妹间会重新热络起来的。”

文琢向她道谢,先琳又道:“我为你添置了许多日用器物,一会儿就送到你的府上。主人回来,就该焕然一新,也为你去去病煞。”

她话音刚落,又有一人笑着上前。

“我比不得大姊出手阔绰,想到你那院子里只有秦公卿一个,伺候的人手想必不足,就从府中挑了几个得力听话的,供四妹驱遣。”说话的是魏晰圭,她站定先琳和文琢中间,回头看了看,“哦,还有那方屏风,是良珂送你的。东西虽好,就是太笨重、太沉了,也不知她怎么带过来的……无妨,让我的人一并为你抬去。”

晰圭爽朗地抢走了三公主魏良珂的寒暄,对方并不介意,只对文琢点了点头,惜字如金。

“四姊姊安好。”接下来向她行礼的是妹妹符珩,也就是后来的昭帝。文琢离京时,她才五六岁,想来对文琢已经没了记忆。她话很少,招呼后就退到一旁,仰头看向母皇。

“很好,”母皇欣慰道,“我们这一家人,今日终于齐聚了。”

——

2.

夜已深沉,无论是文琢还是年迈的母皇,都无精力秉烛长话,母皇褒奖了靳大人和郡主的护送之功,具体汇报将留在明日的朝堂。

她与文琢约好,明日午后来宫里找她,再叙母女之情。

于是文琢带着二公主送来的仆役,与大公主为伴,随秦臻前往她完全陌生的府邸。

她离京时只有十三岁,一向住在宫中,这座公主府是随着大婚赐下的,那时她还在齐普,无福消受,甚至连公卿的面都没见到,由秦臻在此独居三年。

回家的路比她想象中远,坐在轿辇摇摇晃晃许久,几乎要疲惫得睡着。大公主亲密地拉她的手,怕她多想,解释道:“这边安静,适宜养病,你不知道住在闹衢,天不亮就被吵醒有多难受呢。”

“是,”文琢咳嗽两声,一派顺从,“多谢母皇体谅,我就爱安静。”

走了约半个时辰,才见到府邸的门面,大公主忍着呵欠,率先下车,与柳墟一起将文琢扶下来。

她站定府前,仰头而视,“四公主府”牌匾旁挂着两盏灯笼,照亮门庭的轮廓。虽不算阔气,却也不逼狭,只是无人迎接,门静悄悄地关着,显得不大对劲。

秦臻从身后轿辇处走来,掏出钥匙,举灯开锁——众人才意识到那股“不对劲”来自何方,大门是锁着的。

“这……难道府中没有仆役?”大公主比文琢还惊讶,问秦臻道,“平日何人服侍秦公卿呢?”

“回大公主殿下,府内有三个仆从,我北上之前,为他们放了假,”秦臻淡然推门,将主客迎进去,“因为归期未定,便想等回京后,再将他们叫来。”

也就是说,这院子将近两个月都紧锁大门,无人打理,听上去何其诡异。

当着主人的面,大公主没再询问了,转而夸赞起院子的宽敞和整洁,说这叫“焉知非福”,毕竟闹市没有这么富余的地方。其实整洁与否是看不出来的,四周漆黑,空无一人,秦臻熟练地走到各处,精准找出灯笼点燃烛芯,这才有了光源。

紧接着,院中那滩硕大的泥污就映入眼帘。

似乎几日前下过雨,它积作薄薄一滩,因无人打扫,就堂而皇之挡在必经之路上。文琢沉默着,沿它的边缘绕了一圈,来到廊下稍稍驻足,继续往里走,大公主则回头吩咐带来的仆从道:“没眼力见儿吗?快去收拾一下!”

“不忙,大姊。”文琢回头阻止道,“太晚了,明日再收拾吧,你当心些,绕过来走。”

大公主叫人将自己带来的一干被褥、绸缎、箱奁、镜台、文房四宝之类的东西统统搬进门,提着裙摆小心绕过泥潭,追随文琢而去,到了会客的厅堂,座椅落着薄灰,没有茶水待客,只好又往里去。

她甚至好心到为秦臻说话:“秦公卿一人维持整座府邸,手下只三位仆役,顾此失彼是难免的。好在四妹回来了,仆从也多了,这几日添置些东西,住得一定比齐普舒服。四妹,你有什么需要,尽可对姊姊讲。”

文琢对她道谢,内心却在盘算另一件事。

这是什么意思?秦臻这么做想表达什么?他路上那么细心妥帖,怎会把家弄成这鬼样子?

身旁的秦臻甚至一脸淡然,丝毫不觉得他未尽到掌府之责,令文琢更加疑惑。

“大姊,真是不好意思……都没地方让你坐坐。”文琢道,“我们再往里走吧。”

寝殿的门也是由秦臻当场开锁的,内部除了不通风的气味外,还算干净整洁。大公主看了看夜空,又看了看面前百废待兴的公主府,终是说不出留下做客的话,被文琢恭敬送出大门。

柳墟正在安排仆从们住进两侧下房,人影散去,周遭重回寂静,疲劳感从身体蔓延到心里,文琢感到啼笑皆非。

“臻郎。”她将秦臻叫来,“你……你是否有难言之隐?”

做不受宠的外派公主的卿子,一定会遭人白眼和冷遇,但也不至于这般落魄吧?公主府只有三个仆从,司宗局的靳大人又在做什么?

若说这场面并非秦臻精心设计,他平日真就这么生活,文琢也不太相信,毕竟信中那么期待自己回去,怎不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呢?

故而她认为,这是秦臻有意安排的。他想达成什么目的?苦肉计?以退为进?还是……

“琢婠,那个泥坑我确实没想到,我走前没下过雨的。”秦臻赧然道,“抱歉。”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到底有没有受欺负?

柳墟安排完仆役,回到文琢身边,都忍不住忿忿不平了:“公卿别怕,是不是仆役不服管教?您把他们叫回来,殿下会为您讨个公道的。”

“他们很听话,是我让他们放假的。”秦臻的神色不像谎言。

文琢又看不懂了,让他打开东厢的门,由柳墟执灯,先入门内。此处陈设乃书房,凌乱得让人不敢相认,柳墟惊道:“公卿不在时,有贼人入府行窃了吗?”

“不是,”秦臻道,“这它本来就是这样的。”

柳墟望着满地或开或合的书册,哑口无言了,秦臻陪着小心向文琢提议:“琢婠可否先别让仆役收拾这里?有些书变了位置,就难以找到了,由我自己把它们整理好吧。”

文琢默默点头,拾起一本书,看了看封面,发现是《机关要略》,其余散在周围的图册,多半也围绕这一主题。

他在研究机关术,这就可以解释在涣城的种种举动了。

离开这里往西厢走,比刚才那边好一些,最起码东西都摆在柜子上,即使不太整齐。角落里堆放了几块木料,地上尚有残屑,柳墟又问:“这里漏雨么?在修饬吗?”

“不是,是我打磨木料,还没弄完。”

“那怎么……无人收拾呢?”

秦臻道:“我不要他们收拾的,怕下次又找不见了。”

——

3.

听到这里,文琢和柳墟交换眼神,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这院子凌乱的状态并非由于仆从怠慢,而是秦臻,他并不具备公卿该有的、管理府邸的能力。

文琢呼出一口气,对秦臻严肃道:“这样不行,公卿,以前你独住这里,自由散漫一些,我能理解,可我受不了这些灰尘和凌乱。你若怕找不见东西,想个有效的方法存放,总之不能这样下去了。”

她不叫“臻郎”,只叫“公卿”,上次这样疏离,还是被人破门而入的紧急时刻。秦臻知道她已经很生气,当即告罪认错,向文琢许诺明日即收拾妥当。

文琢实在劳累得很,点头道:“你也乏了,随我去休息吧,明日下午还要进宫。”

回家住的第一夜,并没有文琢想象那般舒坦,她洗漱完,躺在床上,复盘打进门起一切所见:硕大的污泥,四处的尘埃,凌乱的书房,西厢的废墟……

公主府浑似废宅,听说还有个后院,没能亲眼目睹,凭想象也知道,野草该有多芜杂,池塘该有多污浊。秦臻自小生活在禁中,不该如此邋遢啊,更别说一住就是三年,他怎么忍得了的?

她想不通,秦臻也未眠,借月光小心地观察她的脸色。

“琢婠,”他道,“我知错了,日后不会这般懈怠,不如您罚我可好?别气坏了身体。”

“我不气,”文琢只是觉得自己没看透秦臻,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她本能排斥,“你为何只留下三位仆从?是钱不够用,还是他们不听话?”

“最初府中是有十几人的,后来有人偷盗夹藏,我就放逐了一部分。人心不齐,即使同住檐下,也难管理,干脆只留一位厨子、一名管家、一个洒扫,剩下的事我来做。”

由此可见,他是真不擅长掌管府务,文琢又问:“那你为何学习机关术?”

“在宫中时,曾有幸结识机巧阁匠人,对机关术有些向往,”秦臻道,“少时没机会深入了解,宫中又只有那几种字书及规诫供男儿背诵,与琢婠成婚后,我才得空购书研读,琢磨机奥。”

之前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文琢问:“你莫非是想参加机巧阁的考试?”

“对!”秦臻的声音透着喜悦,“若没有得到琢婠回来的消息,今年我就会报名。”

这哪里是一个公卿该有的规划?文琢越听,越觉不对劲儿,原来与她结婚是为了心无旁骛备考?若她不回来呢?秦臻就会参加考试,去涣城学艺了?

这是拿她当跳板,曲线救国,实现职业自由?

原本对他可能受欺凌的同情,都随着这猜想烟消云散了。

文琢问道:“你是否根本就不想当公卿?”

秦臻愣了:“什么?”

“你也的确不像能当好公卿的样子。我实话说吧,无论当年为何赐婚,好在这些年天各一方,感情不笃,你清白尚在,自有转圜之机。

“我可以与你和离,反正婚礼也未有,你只是入了籍,我只需向母皇解释清楚,断个干净毫无问题,亦不会耽误你再嫁。”

秦臻愣愣看着她,月光下文琢的神色淡然,说这些话不是赌气,而是她当真豁达至此。意识到这点后,秦臻感觉胸口的血一路冷到指尖。

他坐起来:“我没想和离……若、若我想和离,为何给琢婠写八年信?又为何自请嫁于琢婠?”

为的什么?当然是母皇的安排。文琢信中从未有过实话,料想秦臻亦是如此,可是何必呢?她已经回来了,无论是被迫的监视还是被监视,都可以结束了。

见她不答,秦臻咬唇道:“琢婠此言,是为了周公子吧!”

文琢将头转向他,莫名其妙:“哪个周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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