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门铃，尖锐刺耳，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紧绷的寂静里。
司柠感到抓着的衣角下，江衍的肌肉猛地一僵。黑暗中，他护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呼吸压得极低，几乎听不见。
门铃还在响，固执地、一声接一声，回荡在空旷的别墅里，与书房内死寂的黑暗形成诡异的重叠。
是谁？张伯去而复返？物业？还是……外面那个“摄影师”堂而皇之的敲门？
司柠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她极力克制着呼吸，耳朵捕捉着窗外的一切动静。那片被拨动枝叶的细微声响彻底消失了，仿佛刚才只是错觉。外面的人，是被门铃声惊走了？还是依旧蛰伏在黑暗中，等待着？
江衍微微动了动，极其缓慢地调整姿势，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面朝窗户的方向，将司柠完全护在自己和书桌之间的阴影里。他的手依旧按在腰间，那里显然有东西。
门铃声终于停了。
突如其来的安静比持续的噪音更令人窒息。
黑暗中，只有电脑屏幕因为长时间无操作而暗下去，最后一丝微弱的光源也消失了，彻底的黑吞噬了一切。
司柠能感觉到江衍后背传来的热量，和他身上淡淡的、混合着威士忌与某种冷冽须后水的气息。在这绝对的黑和未知的危险里，这具温热而充满防御性的身体，成了唯一可感知的屏障。
几分钟过去了，外面再无声响。
又或许，只是他们听不见。
江衍极轻地碰了碰她的手臂，示意她保持不动。他自己则如同暗夜里的猫，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贴着地面，无声地挪到窗边。
他极其缓慢地，用指尖挑起厚重窗帘的一丝缝隙，向外窥视。
司柠屏息等待着。黑暗中，她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和那一线极其微弱的、窗外路灯光线勾勒出的剪影。
他看了很久，久到司柠几乎以为外面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
终于，他放下窗帘，重新挪回她身边，温热的气息再次靠近，压低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气流微颤：“没人了。至少窗外这片区域，看不到。”
但他语气里的紧绷并未完全散去。
“门铃……”司柠的声音也压得极低，干涩。
“不知道是谁。”江衍快速道，“但不管是谁，现在都不能开门，也不能亮灯。”
对方的目的不明。调虎离山？确认他们是否在家？或者只是单纯的恐吓，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那枚存储卡还插在离线的电脑上，那个加密的压缩包像一颗定时炸弹，安静地躺在屏幕中央。
司柠摸索着，重新握住鼠标。屏幕亮起微光，映亮她小半张脸和紧抿的嘴唇。
江衍重新靠拢过来，目光也落回屏幕：“先不管外面。这东西……”
他的注意力再次被加密文件吸引，那种遇到挑战时的兴奋感又冒了出来，暂时压过了对未知危险的警惕。
司柠却看着那张从窗外拍进来的照片，看着照片里自己和江衍毫无防备的背影。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
她移动鼠标，没有再去尝试破解密码，而是直接将那个加密压缩包的文件后缀名，从“.rar”直接修改为了“.jpg”！
“诶？”江衍一愣。
系统提示文件格式错误或损坏。
司柠不为所动，再次重命名，将后缀改成了“.txt”。
依旧错误。
她又尝试了“.mp4”、“.pdf”……
江衍明白了她的意图：“你想骗过系统？这加密方式不低级，怕是……”
话音未落，当司柠将后缀名改为一个极其冷门的音频格式“.ogg”时，系统竟然没有立刻报错！而是停顿了一下，弹出一个需要选择播放器的对话框！
“有门！”江衍眼神一亮。
司柠迅速点击默认播放器。
电脑硬盘灯疯狂闪烁了几下，压缩包竟然真的被当做音频文件读取了！虽然无法正常播放，但就在那一瞬间，杀毒软件突然疯狂弹出红色警报！
【检测到高风险间谍软件试图自动运行！已拦截！】
同时，压缩包内隐藏的真正内容，因为这一通胡乱的操作触发了某种自毁机制，瞬间被解密并强制弹开——根本不是预想中的视频或文档，而是一张极其复杂的、不断自行变幻着加密符号的动态密钥图！图的右下角，还有一个不断倒计时的时钟标志，显示只剩不到三分钟！
而密钥图的上方，是一行冰冷的文字：
【密钥有效期内输入正确密码，可获取‘礼物’。超时或密码错误，一切清零。祝好运。】
“操！”江衍低咒一声，“自毁程序！这特么才是真正的刺！”
对方根本没指望他们能破解密码，真正的杀招是这个！一旦尝试破解，就会触发倒计时，必须在极短时间内输入正确的动态密码，否则一切归零！而那把钥匙，就在这张不断变化的密钥图里！
时间一秒秒飞逝。
倒计时像催命符一样跳动着。
“看图！找规律！”江衍语速极快，几乎趴到了屏幕上，眼睛死死盯住那些变幻的符号，“这像是某种替代密码，结合了时间变量……”
司柠的呼吸也急促起来，大脑飞速运转，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符号的细微变化。冷汗从额角渗出。
窗外，夜风拂过玫瑰丛，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死神逼近的脚步。
一百二十秒……一百一十九秒……
“第一个符号序列，对应凯撒移位，移位数是当前分钟数的个位数！”江衍猛地喊道。
“第二个序列是摩尔密码反转，间隔是秒数除以三的余数！”司柠几乎同时接口。
两人的语速都快得惊人，思维在极限压力下疯狂碰撞。
“第三段！像是自定义符号替换，需要对应表……”
“表可能在之前的信息里！”司柠猛地抓起手机，翻看那条【玫瑰很美，小心刺】的短信，“玫瑰……玫瑰的英文是rose！R-O-S-E！对应数字18-15-19-5！”
“不对！是中文！玫瑰！笔画数！艹8画，王4画，鬼9画！8-4-9！”
“试试！”
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组合着不断计算出的密码段。
倒计时只剩下三十秒。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要燃烧起来。
二十五秒！
密码错误！
“时间变量算错了！不是当前时间，是图片发送时间！”司柠猛地看向图片信息的接收时间。
二十秒！
重新计算！符号变幻的速度越来越快！
十秒！
江衍一把抢过键盘，手指快得出现残影，最后一段密码被他暴力推算出来！
五秒！
输入！
回车！
倒计时定格在最后一秒！
屏幕黑了下去。
紧接着，缓缓亮起。
没有预想中的文件清单，也没有任何机密数据。
屏幕中央，只跳出一张巨大的、占满整个屏幕的照片。
照片上，不是商业机密，不是香艳视频。
而是——周谨。
他坐在一家灯光暧昧的咖啡厅卡座里，正微笑着将一份文件推给对面的人。对面那只接过文件的手，白皙，纤细，手腕上戴着一串独特的多层珍珠手链。
司柠的瞳孔骤然缩紧。
那只手，她认识。
是林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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