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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暑气

暑月晦日,热气已至,襄州天色将亮不亮,朦胧出云雾破晓。

“既林哥哥。”

裴既林做了一个荒谬的梦,他知道自己在做梦。

不然为何总是骄傲抬着头的女孩子在他面前身形单薄,哭得鼻尖通红,发丝凌乱,沾湿粉颊,朝他说:

“既林哥哥,帮帮我。”

她从不叫他既林哥哥。

可梦中她急切地唤着,既林哥哥,帮帮我,帮我杀了他们。

清媚的眼眸莹着企怜的光,丰润的红唇说出可怖的话,窈窕的躯体向他靠近。她误入歧途,甚至没试图掩饰明晃晃的恶意,鬼火在莹瞳荡曳,活脱脱一个恶女模样。

连利用他时,目光都不在他身上。

眼泪顺着她偏过的侧脸滑落,落到他袒露的心口,烫得生痛,于是清俊克制的裴小侯爷也醒不过来了。他将手伸过,摸了摸她头发,看她将殷红嘴唇咬得快要滴血。

好可怜啊,明月,好可怜。

怎么就能让自己落入这般境地了呢。

清醒闷热的晨间,他躺在床榻,清清淡淡面上不显,衣袖却遮住眼眸,叹了口气。

帮帮她吧,当然会帮她了。

明月还是永远高悬为好,莫要跌落凡间,平白惹上尘埃。

————

时辰尚早,上京的茶坊酒肆当铺还没开张,街道上寥寥几个赶早的商贩在小巷里吆喝着,街道上也只零星几个勤快人家,打着哈欠,扫扫自家门前地。

而城肆都尉府西阁已然忙碌起来。

绕过长长的廊桥是精心打理的莲花池,步履匆匆端着托盘的丫鬟在一个威严女官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穿梭在琉璃作瓦、檀木为梁的阁内,朱栏玉砌,托供的青云盏玉如意在初升日头下流光溢彩。

阁外拿着笤帚的扫地童好奇地隔着大老远探头探脑,被守卫瞪了一眼后,装模作样地低头扫了几下地,又偷偷摸摸地抻着脖子探向阁内。

谁都知道住在西阁里的人是真正尊贵的人物,想要一睹贵主的风采。

待到最后一个镶玉托盘被端进阁内,看门的十三、四岁双髻丫鬟一把将大门紧闭,彻底阻隔了扫地童的视线。

俊眼修眉鹅蛋脸儿的螺髻侍女快步至主屋门前,嘘声询问门前守着的一个圆脸圆眼的侍女,“郡主醒了吗?”

圆脸侍女摇了摇脑袋,髻子上的珠带也跟着摇晃。

“没呢,这几日越来越热了,郡主也歇息不好,天儿还早,让郡主再眯一会子吧。”

“可宫里的张女官都带着东西到了,奉得太后娘娘的旨意,总不好叫她一直等着。”

“哎呦你又不是不知道郡主睡不好觉的时候脸面有多差,大清早地再一听得入宫,我可不想触霉头。丹杏,好姐姐,你去叫嘛,你去。我接待张女官去。”

圆脸侍女晃了晃一脸担忧的侍女的袖口,娇娇瘪嘴。

“好吧好吧,就许你这一次,去找找今年的新茶叶子,给张女官沏了送去。管好你的嘴,别乱说话,给郡主添乱。”

“晓得了晓得了。”

二人一阵低声细语后,丹杏轻轻推开房门,迈进主屋。

烈夏的清晨散透着热气,热气透过糊着纸的门缝窗缝就要侵入屋内,却被摆着冰块的玉笼打断。深处层层叠叠的软帐像蚕丝般缠绕,隔开偌大的内室与雕刻精细的黄花梨木榻中暗不见光的绮丽。

室内香轻轻地燃出恍惚的雾。

如玉般莹润的女子,乌发如瀑,雪肌朱唇,腮凝新荔,安枕在榻。这正是静安郡主李明月,仪和公主遗腹女,大齐不容指摘的明珠,是捧在天上最骄傲的月亮。

此刻她秀挺的轮廓起伏,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姿态不见,面色透着不正常的红润,凝眉两弯,双眸紧闭。细白的手抚着剧烈起伏着的胸脯,透不过气似得喘息着。

暑气,干渴,烦躁,呼吸不畅。

叽叽喳喳,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李静安!她可是你姐姐!她委曲求全,处处为你着想,她做错了什么?有什么你冲我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根本配不上她的善良,你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识相点就赶紧跟她道歉,本皇子还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什么?什么姐姐。

一群人围着她,层层衣襦裙摆挡住她眼,抬头,无数冷漠的眼神如利剑直穿她的胸膛。她的胸膛……惨红如注。

“佑泽,你别怪静安妹妹。都是我不好。若我再细心些,再大度些……是我没发现静安妹妹的心结,若我早些规劝,她也不至于行差步错,走火入魔。”

细细的抽泣声扰得李明月心烦,她想开口,说你谁啊,关你什么事,动不动就哭烦不烦。却怎么也动不了一点儿,她只是面色漠然地被包围在人群最中间,被千夫所指。

“妹妹,我真的不是有意与你争的。我好不容易找到爹爹,认祖归宗,只是想能够完成我娘的遗愿。就算我娘不能以嫡妻的身份进家中祠堂,平妻也行,只要不再做外面的孤魂野鬼。妹妹,这是我娘应得呀。”

她柔弱地没有一点危险,却说:“妹妹,你何至于要置我于死地呢?”

干涸,血要流尽了。

她突然惊醒。

又做那个梦了,一个妙龄女子进京寻亲,本不关李明月的事,可她竟说她娘是当朝驸马李高蓬的三书六聘的发妻,她是李明月同父异母的姐姐。

可笑。

先帝在时,子嗣稀薄,太后膝下嫡出,也仅有仪和公主一位亲生女儿。

仪和公主自幼身体孱弱,千娇百宠长大,所求无有不应。可金尊玉贵的公主到了适婚的年纪却看不上上京城每日打马游街的富贵公子,偏偏对新科上榜、家境贫寒的探花郎李高蓬情有独钟。

太后与先皇拗不过公主,便也只好同意。封官赐邸,八抬大轿,十里长街,公主出了府,探花郎成了驸马都尉。若是李高蓬早已婚配,又怎么能瞒得过当年的太后和公主,太后会查不到吗?

正巧这时丹杏正打开内室的珠帘,玲珑碰撞:

“郡主,该起了。太后娘娘宫里张女官来传话,下月便是您的及笄礼,太后娘娘请您今日午后入宫去。”

话语打断了昏涨的思绪,日光透过梦寐,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抹去令她难以安寝的画面。

见她一时没有出声,侍女垂着螺髻恭谨候在一旁,又稍稍加大了一些声量,“郡主?郡主您醒了吗,张女官来了。”

女子终于回过神,抬起纤手拨了下软帐:“服侍我梳洗。”

丹杏小心地撩开帐子,迎出美人的芙蓉面。

阁门开,丫鬟碎步排列而入,端着绫罗绸缎华服名饰任她挑指。

芳坠取云角梳轻巧地攒梳美人乌黑柔顺的发,丹杏给她敷上一层细粉,螺子黛描画她舒展眉形,又用取来胭脂润红她唇。李明月阖着眼,听丹杏将晨时种种细说与她,侍女请她挑选今日衬裙。

她随手指了一套青兰色,揉了揉太阳穴。

李明月并不喜这连带难捱的暑气,弄得她心烦意乱,对免不掉的繁复梳妆打扮,也一并不太耐烦。

站在一旁,穿红绫青绸掐丝坎衫的侍女桑绿上前端过她指的那套青兰,又并一套烟粉襦裙,一同送于梳妆台前李明月近看。她圆顿嘴唇抿得薄薄,矮了身子,却举高烟粉色的那套提议:

“郡主,月前太后娘娘赏您的软烟罗您还未上身过,此锦是江南今年的新贡,衣料华贵做工精细实在难得,只此三匹,娘娘全都赏给了您。况且公主在时,最喜粉色,您若今日着这件,娘娘瞧了肯定会高兴的。”

低眉顺眼的侍女福着身子,体贴地说着为她着想的话。

铜镜中的美人,却随意地指挥着身后梳发的芳坠簪了枝鎏金钗,左右打量镜中芳容,好似没听见,并未回应。

一时间阁内静得只剩玉梳与乌发的摩擦声。

最后一缕乌发被梳拢,李明月方抬眼看了桑绿,朝她抬了抬下巴,懒懒打了个哈欠。

“那就这件吧。”

候在一旁的丹杏赶忙上前接过桑绿手上烟罗裙襦,芳坠紧紧勒上裙带。二人忙活间将桑绿不动声息地挤在一旁。

桑绿只得退后,揉了下发麻的膝盖。

话说这厢李明月梳洗完毕,桃石引着张女官进来步入会客厅,张女官毕恭毕敬地朝李明月行礼,脸上堆着笑:

“给郡主请安。”

李明月放下手中醒神的浓茶,也端起一惯礼貌又清矜的微笑面容,叫她请坐。

平心而论,她为人可绝没有“小道消息”里那么严苛规肃,苛待下人,居然有人说她在宫中的时候,因为慈宁宫的太监宫女犯了一点小错就随意掌掴。

也不知道宫里谁传出来的。

张女官微微起身,双手接过桃石倒的茶。

“多谢郡主。不知郡主近来身子可好些了?”

“劳女官挂念,太医来瞧过,已无大碍。”

张女官抿了口茶,不凉不烫,回味发甘,正解热夏。她热切关怀:

“前段时间您生病,可把太后娘娘担心坏了,您金尊玉体,可得小心养着。数月前娘娘就命奴婢们开始准备您的大礼,看重得很。如今下月便是您的生辰,许久未见,娘娘也想您。这不,今儿奴婢奉命特请您入宫去呢。”

李明月也回道:“让娘娘担心是静安做小辈的不是,还要劳烦女官特来跑一趟。”

她看了眼桃石,桃石心神领会,将放糕点的精巧小碟向张女官移近,一边借着凑近从袖子下将一个沉甸甸荷囊塞到她手里。

“近来府里新招了个善做点心的厨子,翡翠莲花糕做得清甜软糯,正是这个季节用,女官您也尝尝。”

“都是奴婢分内之事,郡主何必如此客气……”

张女官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推脱几番,被桃石一劲儿塞进她暗石榴色对襟掐袖里。见罢,她收手,夹起面前的翡翠莲花糕尝了几口,恭维道:

“这糕点入口冰冰凉凉,味道甜香中带着荷花的清苦,果真清热。”

李明月慢条斯理放下茶盏子,道:“如此便好,女官多用些。我这小毛病,虽是不大要紧,可时不时咳几声,总怕入宫传染了娘娘,遂关起门来养几日。”

说着,又掩唇不真不假地咳了声,“女官也瞧见了,如今好些,就莫让娘娘担心了。”

张女官连说,“是,是。”

见她应承了,李明月又问:“不知娘娘近日如何?”

说到此处,张女官换上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娘娘凤体康健,只是宫中事繁琐,日夜操心,郡主您又不在身边,那五……”

李明月看张女官欲言又止,不肯再多说,敛了眉目,也没追问,心里却早有成算。

“五”?还能是五什么?不外乎五皇子秦佑泽呗。

李明月也不与乐意张女官提起这个,不冷不热的索性转了话头,转头吩咐丹杏:“瞧瞧芳坠收拾得怎么样了?叫她带上我梳妆台第一格的匣子去,还有那对红玛瑙串珠钗环。”

复又唤桑绿:“去跟父亲祖母请个安,告诉他们我要入宫去。”

桑绿应了,抬腿向阁外去。自从桑绿来了后,这种来来回回的活儿李明月总让桑绿去做,留桃石和丹杏在身边候着。

过了会儿,桑绿回来禀道:“回郡主,已去过了。”

“都尉大人有公事不在府中,奴婢去了老太太那儿,正巧胡姨娘和二小姐三少爷也在,胡姨娘让捎了些东西给您,说是上次的事是三少爷不好,给您赔罪。望您看在三少爷年纪小的份儿上别跟他计较。”

张女官眼观鼻子耳观心,偏过面去,好似没听见般。

谁家没几件事儿呢,贵主的事该听的和不该听,她还是分得清的,她掂了掂收在衣袖的荷包

桑绿拿来胡氏送的匣子,打开给李明月看,李明月波澜不兴地扫了眼,随意把匣子盖上,道:“既是说赔罪,收着吧。”

桑绿便要将匣子收进内室里去,被桃石眼疾手快地挽了一把胳膊,偎着她说陪她一同进去。丹杏偏步遮掩,张女官吊捎着眼皮子,与李明月赞道:

“桑绿做事机灵,想来与郡主身边的侍女们相处地还不错。”

李明月看了眼桑绿和桃石的背影,微抬下颌,带出冷淡微笑:

“太后娘娘赏的人,又是严女官亲自调教出来的,自然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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