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骑车去了城北一座偏僻的郊外居民楼。
“私宅”的地点就在之前来过的旧化工厂附近,是一幢五层老公寓,外面裹满了黑压压的藤蔓植物。
此时已经夜里11点钟,老楼里却没什么人。一整栋楼只有六七个房间亮着灯,其余窗子皆漆黑一片,显得阴森而破败。
许寒将电动车拖入楼道,找了个隐蔽的位置放好,问他:“你留这房子做什么?地理位置也太偏了,平时你看样子也不来住。”
许晚辰打开手机手电,借着一点光亮,照向上方的楼梯间:“小时候和李木木他们攒钱买的,很小一间一居室,加起来只花了不到两万,水电费也轮流交。当时喜欢在旁边旧化工厂玩真人CS,玩完没地方去,就会来这里吃点烧烤,平时存个零食饮料什么的。”
许寒忽然听得有些向往,对他们年纪轻轻便实现住房自由表示羡慕:“你们挺会享受啊。”
买个便宜小房子,当作三个小孩的秘密基地,有吃有喝有玩,离学校也很近。放学后要是不想回家,就来这坐坐,想想就觉得惬意。
许晚辰笑笑,带她沿着水泥楼梯往上走:“很久没来过了,只能临时凑合一下。”
两人一路上至五楼,来到一条东西向的水泥走廊。
走廊南侧为一大排老旧的玻璃窗,北侧则是一连串住户用的防盗铁门。
此时月光在乌云中忽隐忽现,走廊也在月色下或明或暗。
许寒怕黑,紧紧跟着许晚辰穿过走廊,来到最堵头处的一扇门前。
破旧的玻璃窗在身后吱呀吱呀响,晚风吹来潮湿的气息。
窗外布满了晃晃悠悠的藤蔓,在风中左右拂动,乍一看仿佛飘忽的鬼影。
许寒咽了咽口水,竭力抑制住对陌生环境的恐惧,道:“看这天气,一会儿好像要下雨。”
许晚辰拿出钥匙,摸黑寻找门锁的位置,试了半天才打开门。
他回头看了看天色,安慰她:“我带了伞,明早下雨也不用担心。”
刚说完,一道闪电横过天空,只听“轰隆”一声,大雨倾盆而至。
幸好来得及时,再晚一点,他们就要被淋湿在路上了。
许寒被冻得发抖,急忙进了屋。
开灯后,才发现房间果然不大——进门是一间小厅,除了一张矮木桌和三只小马扎外空无一物。右侧有小厨房和卧室,里面连通着卫生间。
许寒本以为作为几人的秘密基地,这小屋应该会布置得温馨些。没想到环顾四周,居然是间清水房,基本没有装修的痕迹。
墙壁和地面是灰突突的原始颜色,家具也用的是最简单的款式。虽然模样不太好看,好在却胜在干净。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个临时住处,许寒已经很满意了。
然而,当她将书包放在床边的椅子上,却对着眼前一张小小的单人床愣住了。
——早该想到,既然是一居室,肯定只有一张床啊。
许晚辰从衣柜中取出床单和被子,铺在床上。意识到卧室的窗子有些潲雨,又急忙把通风的纱窗关上,拉好了窗帘。
终于收拾好一切,一抬头,看见许寒呆愣愣的目光,他解释道:“你睡床上,我打地铺。”
许寒脑子一片空白,道:“……啊?”
许晚辰又从衣柜中拿出一床被子,刚要往地上放,便被她拦住。
“不用,凑合一晚就好。”
如果真的让许晚辰睡地上,她会过意不去。
许寒将他手中的被子抢过来,扔到床上,道:“我先去洗漱了。”
许晚辰站在原地,见她拿着牙刷进了卫生间,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大雨“哗啦啦”敲打在玻璃窗上,声音不小。幸好有雨声作伴,使这微妙的气氛不至于太过安静。
他不由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去宾馆开个标间的,枫姐若是知道了前因后果,也并非不能理解。但要是知道他带许寒睡同一张床,这成什么了?
更何况……还是这么窄的单人床。
许晚辰去厨房冰箱里拿了罐可乐,坐在床头等许寒出来。
然而,许寒洗漱时间很长。她不仅要刷牙、洗脸,还要敷面膜、擦爽肤水、抹精华、涂乳液,好不容易把自己折腾利落,又拿着化妆包里的唇膏不知所措。
许寒认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要不要涂唇膏,这是一个好问题。
北方天气又冷又干燥,她每天睡前都会涂一点唇膏,否则第二天醒来,必然嘴唇干裂,喝口水都会疼。
但今天不凑巧了,她离开书店的时候太匆忙,梳妆台上那些化妆品挑也没来得及挑,直接一股脑扫荡进了书包。现在翻出来一看,拿的居然是一只有色唇膏。
这要是涂到嘴上,和涂了口红有什么区别?
一想到自己涂了口红走出卫生间的场景,许寒就有些做贼心虚。
许晚辰看到会怎么想?
……她到底是来凑合住一晚上的,还是来干什么的?
纠结了好半天,许寒决定采取折中的办法——只涂薄薄一层。
唇膏的红色晕染开后,看上去似乎不太明显。
许寒就这样若无其事地推开洗手间的门。
但她没有想到,“看上去不明显”是有限定范围的。而这限定范围,只在卫生间黄了吧唧的灯光下才有效。
进了卧室,白炽灯一照,唇上那一抹殷红别提多明显。
果然,许晚辰一抬头看见她,直接脸红了。
他本就正在纠结自己今晚的错误决定,现在倒好,气氛变得更加诡异起来。
许晚辰呛了一口可乐,心跳得飞快。
没想到许寒直接走了过来,笑嘻嘻拿过他手中的易拉罐,略带责备:“不是不能喝冰可乐么,这大冬天的,外面还下着雨……”
许晚辰这才想起不能喝冰水,不知道刚刚自己到底怎么想的,居然直接从冰箱里拿出来就喝。
他有些尴尬,避开她的目光,答应着将可乐拿来放到一旁,自己也去洗漱。
单人床靠墙放置,里侧暖气更足,靠窗的这边则冷一点。
许寒将外套脱下,穿着毛衣就钻进了被子,忽然发现另一个被忽视的问题——枕头也只有一个。
这待会儿还怎么睡啊……
她拉着被子蒙住头,简直不愿再想。
“关灯了?”许晚辰出来见许寒躲在被子里,以为她已经睡了,小声问。
“好。”许寒声音很小。
她只恨自己为什么不当场倒头就睡过去,就不用这样面对这样的场面了。
灯光骤然熄灭,屋里漆黑一片。
许晚辰和她一样,脱掉外套便上了床,只穿一件可以单穿的宽大卫衣。
为了让许寒暖和一点,他便让她睡在里侧,自己则挤在床边的位置。
许寒背对他,面冲墙侧卧着,感受到弹簧床在身后陷了下去,许晚辰身上熟悉的气息便充斥了鼻息,带着好闻的薄荷味道。
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睡不着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墙,脑子一片空白。
月光将爬山虎的影子打在墙上,在瓢泼的大雨中疯狂摇摆。伴随着窗外风声雨声,这些影子竟如同百鬼呼啸一般,有些吓人。
许寒不动声色地向许晚辰那边靠了靠。
“怕么。”许晚辰察觉到她的动静,一猜便知她在想什么。
许寒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嘴上却道:“我要是怕了,你抱着我睡吗?”
说完,她简直想拍死自己。
到底又在胡说什么?
许晚辰没有说话,像在认真思考这样做的可行性。
许寒受不了了,往里侧一滚,脸朝下趴在床上:“我说……你们三个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只摆一张单人床啊……你们、你们有三个人哎,怎么住得下的?”
许晚辰道:“我们怎么可能晚上住这?即使有张三人大床,我们仨也不会真躺上去吧……三岁就不和别人一起睡了。”
许寒也觉得好笑,闷声问:“那这里为什么有张床?”
“是艾萱逃课用的。”许晚辰毫不犹豫出卖队友,“她以前经常上课时间出来补觉,但是最近很少逃课了。”
怪不得,艾萱一个人睡的话,一张单人床确实足够了。
只是不知道,以后艾萱若得知他们俩曾同挤在这张床上过夜,会作何感想。
沉默一旦被打破,许寒便不再尴尬了。
她微微抬起头,看着身旁近在咫尺的许晚辰。
两人几乎是肩并肩,只不过自己趴在床上,他则是仰躺着。
许晚辰闭着眼睛,高挺的鼻梁在月光下映出一道亮线,显得侧脸的轮廓尤为清俊。
不知是不是里侧暖气太足了,许寒觉得脸上忽然有些发烫。
许晚辰睫毛微颤,终于忍不住轻声问:“为什么不睡觉。”
……偷看人家被发现了。
许寒脸皮却比刚刚厚了许多,理直气壮说:“我睡不着。”
许晚辰睁眼看她,一双眸子是黑暗中唯一一点亮光:“冷么,还是不舒服?”
“……不太舒服。”许寒顺着他的话说。
许晚辰其实不太想继续问下去,但出于关心,还是道:“怎么回事?”
许寒道:“早知道该把睡衣带来的,穿毛衣睡觉太扎了。”
她想着无所谓吧,就这样凑合一晚上也不是不行。
不料许晚辰直接坐了起来,开始脱自己身上的卫衣。
……这是、干嘛?!
你想干什么?
许寒心下一惊。
不可以吧?这还是她认识的许晚辰吗?冷静呢?克制呢?
就当许寒紧张地以为他要做些什么,忽然,一件卫衣被递至眼前。
许晚辰淡淡道:“换我这件吧,应该就不扎了。”说罢装作无事发生地躺了回去。
这次他没再仰躺,而是侧身朝向窗子,背对着许寒不再看她。
许寒飞速换好了衣服,憋笑憋得肚子疼。
终于一身舒爽,她满意地躺下,勾起嘴角渐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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