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秋风词》』
午夜静谧如忠诚的守夜人。
不巧，天际骤然雨丝飘落，天空低垂，厚重而压抑。细雨如丝，在空中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城市。
断断续续的雨滴打破了既定的一切。
卧室里指尖敲击键盘，电脑屏幕微弱的光倒映出女人脸上的疲惫，黑眼圈清晰可见，发丝凌乱。窗外微风吹过脸颊，伴着空气中的雨气，倒降下了心中的浮躁。
床边的人轻轻翻了个身，似是怕她发现什么端倪，还欲盖弥彰地拢了拢身上的被子。秦忆低头注意到男人微颤的肩臂。
雨天空气湿冷，再加上南方的冬日向来是阴冷刺骨，怕是旧疾又犯了。
为了通风，家里窗户一般会留个小缝隙，秦忆下床走到窗边，夜间的冷空气拂面让她精神了些。关上了窗，屋内瞬间变得安静。
秦忆本想继续完成方案，靠近男人却察觉到他明显不正常的体温，额间一层薄薄的汗。
“林锐，你怎么样？怎么突然烧得这么重。”
眼前人神情迷糊，意识明显不清晰，艰难地回应在秦忆。她没办法，只好先去客厅烧热水，一边拨通了电话。
“滴滴。”电话没打通。
秦忆又一连发了一串消息，同样无人回应。
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名字，秦忆没有勇气听到他的声音，但眼下情况紧急，她也没得选。
按以前，这个点他一般还没睡。应该能联系上吧，如果他愿意的话，秦忆心想。
她指尖微颤，拨通了那个久违的号码，没等她反应，电话瞬间被接通。
对面没有出声，只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似乎在等秦忆说话。
“那……那个林锐烧得很重，估计是旧疾复发了，能……能来帮帮……”
“在林锐家？”熟悉的声音蓦地打断了她的话，低沉而冷冽的嗓音泛着沙哑传入她的耳中。秦忆脑子一嗡，机械性地回复着。
“嗯……”
听筒里清晰地传来男人起身，悉悉索索穿外套的声音，他没多说什么，只留下一句。
“马上就来。”
明明他加起来只说了八个字，但秦忆的心还是忍不住一颤，眼泪不自觉得滴落下来。往事不可追，秦忆自嘲一笑，擦掉了本不该留下的眼泪。
她倒了杯刚烧开热水，拿回房间，又从卧室抽屉拿出一板药。
“秦秦小心，别被烫着。”床上人吃力地发出声音。
秦忆小心扶起林锐，喂他喝水：“一杯水能有什么事，你烧得这么严重怎么什么都不提，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小事而已，秦秦……不用担心。”
林锐越是这么说，秦忆情绪越激动，眉间除了担忧，愠色渐起。
“怎么会是小事？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怎么会……”
林锐费力得伸手堵住了秦忆的嘴，又抬手揉了揉她皱起的眉间，轻声安抚：“当年的事不许再提了，我是心甘情愿的。听话。”
看着林锐这样，明明难受得要命却还强忍着疼痛安慰自己，秦忆更加自责了。
你不会知道，每次你痛得煎熬又不得不强忍着的样子，总是在一遍又一遍让我想起一年前那场大火。
一直没跟你说过，每次看到你背上的疤，我都觉得心好痛，它好像在提醒我那场火灾，在一遍又一遍让我重回梦魇。
两人皆是沉默。好在秦忆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给了两人喘息的缺口。
“秦忆，刚刚结束夜班手术，没看到消息，林锐怎么样了？”
“还在烧着，情况不是很好。”秦忆皱着眉头看着林锐难以动弹的肩头，接着说，“他现在脸色煞白，肩膀一动就疼。”
“你先跟之前一样喂他消炎药，剩下的我等我过去检查。”
“好。”
秦忆将刚开的胶囊喂给林锐，半搂着他。林锐靠着秦忆，闭上眼试着放松自己滚烫的身体。
“叮咚。”门铃响起。
林锐用虚弱的嗓音诧异地说道：“阿衡来得这么快？”
“我先去开门。”秦忆神色慌乱，慢慢扶住林锐准备起身。
“不是阿衡。“林锐拉住她，“阿衡知道密码，不会平白无故按门铃的。”
“他是……”
“可能……”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这时门禁却突然打开了。
卧室走进了一对高挑的男女，衣着黑色大衣风度翩翩的男人和裹着羽绒服戴着帽子的女人。
两人都戴着口罩，加上房间昏暗，只点着台灯，不仔细看还真无法分辨。
女人摘下帽子和口罩，露出娇艳欲滴的脸蛋，明明不着粉黛却依然美艳动人。此时的她正满脸写着不爽，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紧接着朝男人踢了一脚。
然而，毫无攻击力。
“严路扬你下次再莫名其妙大半夜把我叫起来小心我……”女人卡了壳，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小心你什么？”严路扬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快看看他怎么样了。”
女人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小心我找人收拾你！”
“路扬？”
女人转头看向床上说话的男人，眼睛一亮，朝他挑了挑眉：“看来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美男子哦。”
说罢，她注意到床头的药盒，神色凝重，全然换了副模样：“这是吃的什么药？”
“他的情况刚刚路上严路扬已经简单跟我说了，皮肤感染可能会引起一系列并发症，现在这样乱吃药还会加重他的病情。”
“钟小满。”严路扬漠然出声，发出警告。
“就是一直用的消炎药，一个医生朋友开的。”秦忆抬头看了眼严路扬，见他没再说什么，这才松了口气。
钟小满满脸不解，难以置信地问：“漂亮姐姐，我才是医生诶，你看他干什么？还要他允许啊。”
说罢，摆了摆手，
“既然是一直用的药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一般的抗炎症类药物都是治标不治本，长期使用还会产生耐药性，这边就我来检查吧，你们先出去下。”
钟小满看了眼秦忆，朝她点了点头：“不用担心。”
*
两人走出房门，空气死一般的寂静，气氛变得古怪压抑。
“阿扬，谢谢你。”
“姐姐只会说谢谢吗？”严路扬一想到刚进房门看到林锐靠着秦忆的样子，就没来由的恼火。
罢了，他们是情侣，这么做天经地义，他气什么。
“客气，就算不是你，我也会来帮他的。”
“嗯。也对。”秦忆垂下眼眸。
“钟小满是我父亲朋友的女儿，专门从事烧伤康复治疗研究的，今年刚从国外深造回来。”
严路扬按了按眉心，接着说，“她虽然平时不太着调，经验上跟国内那些教授们确实没法比，但专业上绝对不输，一些方面甚至更胜一筹，所以不用担心。”
“你是在替她解释吗？”秦忆抬头对上严路扬的眼睛。
话刚说完秦忆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么问，听起来还以为是在吃医生的醋。
这下严路扬才注意到她的倦容，眼中布满红血丝，嘴唇干裂，不忍心地说：“快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秦忆眉眼轻颤，无奈苦笑叹气，刚想开口又瞬间泪盈眼眶，她不敢再抬头看他，只是低头：“他们都说董事长安排经理去了分公司，可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刻意避开我呢？”
“现在这些还有意义吗？”严路扬转身，“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秦忆伸手抓住他，“怎么改变不了，明明我们都可以再向前一步的。”
“但一年前，我们都选择了后退一步。”严路扬慢慢推开了她的手，“他救了你，你和他在一起。我成了什么我问你？一个是我兄弟，一个是你，我没得选。”
秦忆从背后环住了严路扬，眼泪染湿了他的后背：“我还有机会再勇敢一次吗？”
严路扬无奈一笑：“姐姐这样，倒是让我想起了那句‘恨不相逢未嫁时’。”
“既然未嫁，那又有什么关系？”
最后严路扬轻笑，试探地抚摸着秦忆抱住他的手，关切地问：“姐姐，你的手心怎么都是汗？”
*
“这么严重的烧伤，倒是可惜了美人的好皮囊。”钟小满慢慢为林锐涂上特制的药膏，不敢用太大力气，生怕弄疼了他，“不过呢，瑕不掩瑜。”
“钟医生说笑了，伤疤自然是难看的。”林锐温柔地回应。
钟小满没说话，只是笑笑，眼中透着了然和狡黠。
【白璧有瑕，更显其美。】
【小得盈满，便胜万全。】
“美人好好休息，你之前的病情我还不太清楚，给你开的药都是烧伤常见的恢复药物。不说身强体壮，但行成人之事肯定没有问题。”
“麻烦钟医生了。”
“虽然挺想和美人再次邂逅，但耽误了美人养病总归是不好的。”
眼见林锐张嘴似是想说话，钟小满伸手，女人柔软的手轻轻覆盖在了他的唇瓣上，堵住了他的话：
“我想我们还有机会再见的。我的，病人。”
她没有别的动静，只是将眼神锁在林锐身上，不加掩饰，像是猎人在紧盯猎物，全神贯注，不容分心。
一恍然，又好像在透过林锐看另一个人。
“钟小姐？”
钟小满轻笑，收了神色，伸手抬了抬林锐的下巴。
林锐以为她又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没成想，她只是重复了一遍：“美人好好休息。”
钟小满整理好自己的针灸盒和医药箱，提着出了房门。
门外多了一个年轻男人，个子挺高，看着似乎很是着急林锐，就是身上一股子消毒水味儿，难闻。
说起来，就连那严路扬常用的特调乌木香也不如美人身上的睡莲香，温柔淡雅、神秘又易碎。
“钟小满？烧伤科的钟小满？”
“消毒水”逐渐靠近，钟小满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一步。
休息这些天好不容易能短暂远离那群“消毒水”们，这半夜又来一个是什么意思。
“你是哪位啊？”钟小满皱眉，“我怎么不记得……”。
“我是向衡，前两天你上班迟到找不到科室还是我给你指的路，白富美高材生记性这么不好啊？”
“向衡？”钟小满皱巴个小脸，又看了眼对面的人。
“对。向衡。外科307科室的。”
“怪不得一身消毒水味，看样子是刚下班啊。有点印象，刚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好意思了。”钟小满挑了挑眉，轻笑出了声，“哦对，林锐问题不大，好好调养就行。”
刚走出半步，又退了回去。托腮佯装思考，接着又装模作样道：“其实当初我导师也建议我去外科，好在我机智，只是可怜了向医生，辛苦加班了。”
钟小满一边说着，一边趁着严路扬不注意，抢走了他的车钥匙，哼着小调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林锐家。
向衡无语，看了眼严路扬：“她好像很高兴？”
严路扬没理他，对着秦忆：“我的车钥匙被钟小满抢走了，姐姐……能安排个房间吗？”
向衡奇怪地看向两人，总觉得有些诡异，他们这圈兄弟谁不知道秦忆和严路扬因为林锐的事闹得关系很僵。那场大火以后，私下聚会再也没见过两人同框。
谁都知道！
可大家也都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至少在林锐出现之前，两人可以说是圈子公认的金童玉女。
眼下这个情况，是和好了？还是又要整出什么乱子？
医学知识了解甚微，专业问题及时指出，感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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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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