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服一应都是林少轩吩咐人去家中取的，又给他换上，直到不能坐马车了，车夫叫醒林少轩，林少轩又把段寄云叫醒。
散了朝，段寄云本想去寻林少轩，却先一步被太监叫住，要他去紫宸殿。
段寄云和林少轩一前一后进了紫宸殿，两人面面相觑。
没一会，皇帝身边大太监金尚推门进来，后面跟着几个婢女。
“陛下特意吩咐御膳房做的果子糖水，二位大人先吃些，陛下一会到。”
“有劳金公公。”两人作揖。
“二位大人客气了。”金尚给二人布菜。
两人坐下吃完又一杯暖茶下肚后，皇帝楚律才来。
楚律一来，确认两人吃好后，睨着二人问道：“昨夜你二人去做何了？怎得没精打采的？”
两人俱是一哆嗦，相互看了一眼，面露犹豫。
楚律年轻时，大周刚立国不久，还与赵打得火热，他也在边疆戍守，面前两人连带楚烨都在边关，他博学多识，自然承担起三小只课业，因而两人对于楚律除了君臣的尊崇，还有对于夫子的战战兢兢。
“寄云，你说。”楚律看向段寄云，他知道这孩子说实话，当初三个人挨揍没少因为他太老实，问什么说什么。
“回陛下”，段寄云看了一眼林少轩，如实答道“舒达失踪，我们在寻他。”
段寄云言简意赅，但常常引起误会，楚烨能将事情完整陈述，各种地方做出合理解释，而林少轩擅长讲故事，从前这种事情都是楚烨回答的，但今日楚烨这标准答案并未参与，而段寄云率先给出总结版答案，林少轩任重而道远。
林少轩将事情经过与楚律详细说了一遍，并时不时向段寄云确认，以保证没有遗漏细节或者夸大。
金尚给三人添茶，因着其余宫女太监都退避了出去，因而只有他在一旁为三人添茶。
楚律听过事情经过也蹙起了眉，又问过两人少许细节，抬手唤候在一边的金尚，“金尚，你带他们去皇城司挑些人手，选中的人全凭他二人差遣。”
“诺。”
两人临走前楚律又给他们令牌，方便行事，才让他们跟着金尚，到皇城司挑了人。
出了皇宫，二人直奔大理寺，进门的时候刚好碰上腋下夹着好些卷宗的冯一舟。
“了明如何了？”段寄云问。
昨夜家丁送人来，赶上还在翻卷宗的冯一舟，正好将人交与他。
冯一舟孑然一身，父母走得早，曾有妻子，但早几年和离了，两人也没有孩子，他无牵无挂，便将精力都投入了工作，时常一人在大理寺加班加点。
“气息微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冯一舟摇摇头，从他夹着的书册中找到一份递给二人。
今早林少轩遣人给冯一舟捎了口信，让他调查钱小明。
少年本唤钱小明，法号了明，他入金韵寺不过半年，作为他依止师的比丘对他评价良好，往来香客也都对他印象不错。
偏偏这一遭去了一趟鬼门关，拉不拉得回来还未可知。
“也是个可怜孩子。”冯一舟摇头叹气，“关于他入寺之前的来处还在找，昨夜留在寺里的香客还要等段时间。”
“有必要的话，可以去户部抽调一下资料。估计他不是皇城人，也应该是这附近的人。”
冯一舟点点头，手上还有其他事情要林少轩处理，不知道该不该拿出来。
段寄云见状主动找林少轩要了康京及其周边地图，又要了一间空房间，让林少轩去把手头事情忙了。
“有什么打算？城门那边我让冯一舟亲自走一趟了。”林少轩回来，手上拿着两个包袱，一个放在段寄云手边，将那只手顺势搭在段寄云肩上，头伸向地图，“瑶鹊山？那确实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段寄云点头，山脉连绵，再北方来康京门户，自然是藏人好地方。
“不只是地形，里面还有不少废弃的屋子。”林少轩解释，顺手拍拍段寄云身旁的包袱，“你且等我一下，我去取个东西。萱娘子差人送了衣服来，你先换上。”
见人点头，林少轩便出去。
待林少轩回来，段寄云已经换好衣服。
林少轩带着好些卷宗，“早年间瑶鹊山上原来热闹得很，说好听点许多村子错落有致，说难听点，不知道哪个就是匪窝。先帝先后派过几人剿过几次，但是少有成效。”
匪民混在一起，几人分得清，或者说民是民否？
“直到陛下登基，在城中安置房屋，钱帛补偿，将山上的人都迁移下来，我回来准备考试那年就已经迁移得差不多了。”
林少轩说着，从他新拿来的卷宗中抽出一张羊皮地图，在两人面前展开了，“我找人拓的瑶鹊山上村落遗址，总有不少逃犯喜欢往那里钻，这几个圈红的是我去过的。这里、这里，还有……”
段寄云将林少轩所指的地方记下，脑子里有了大致思路，便和林少轩交换了意见，两人得出一致结论后，便准备着手安排人在划定区域去找。
“等一下，瑶鹊山上的人都安置在哪里了？”段寄云问道
林少轩报了两个街巷，“还有些散户，我亲自去户部走一趟。我母亲家表舅在户部供职。”
有人好办事。
段寄云点头。
“那我负责城中，你带人去瑶鹊山，我这边做完去找你。”
“好，王七再查查。”
两人说完便分开行动。
*
“段将军，林小姐已经送走了。”
“有劳。”
林宣萱来得勤，从昨天到今天三餐来送，还给来帮忙的人送了酥饼，虽然很感谢她，但实在无力分心招架，只能请人送走她。
段寄云蹲下身，抚摸着元宝，将肉干喂给它。
昨晚搜了一夜，今天也到了下午，元宝回来已经赖在地上不想再动，给了肉干也是在原地埋头苦吃。
对方很谨慎，谨慎得不像是一场越狱后的蓄意报复。
昨日按照计划，上山开始搜索，起先有人发现陷阱，以为找对了方向，分散到四处的人向那边合并，可再向前走不是峭壁绝路就是更大陷阱。
可人再分开，撒进去找，也是如此循环，发现陷阱，向前，绝路。
再加上昨日一场秋雨，山路湿滑，折损了好些人手，连段寄云身上也有不少伤口。
余下的人现下已经是精疲力竭，段寄云低头看着手中的地图，整合刚刚返回的人所带来的消息，还有段风和金子那一队没回来。
正想着，只听砰的一声打断了段寄云的思绪。
是段风一队的烟信。
有了之前的教训，段寄云并未立刻行动，而是冷静分配人手，余下留守的，其余人分几路前去赶。
一直趴在脚边的元宝突然站起来，吠叫两声，望着山奔跑过去，段寄云又吩咐几句，带人紧跟其后。
果不其然，上山没走多远就遇上了金子，只是没有段风那队人。
段寄云暗觉不妙，让金子带路向前赶，加快步伐。
“天上有烟，哪里烧了！”
段寄云应声仰头去看，发现橘红色的晚霞中有灰蓝色的烟漫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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