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列处在盘旋长廊的交汇处，参天支柱的顶端。
推开大门，里面人声嘈杂，忙忙碌碌。
两人一前一后，行至办公室门口。
“331快醒醒，你这代码又出bug了，二楼咖啡机在对茶壶告白啊！”
“25252，25252人呢？你出来！你这任务匹配不合理啊，少死点人行不行？别在这儿待了，再跟我回去改改！”
“9527，快点替我们把卷轴带走啦！”
“别叫别叫，在弄了在弄了。”几名少年人埋在大堆杂乱的文件里，随手抛起一堆卷轴，嗖嗖地飞往各处。
他们忽然同时站起来，抓耳挠腮。
“啊啊啊，十个我都不够用不够用啊！”
“9527。”007站在门口道。
其中一个马尾少年连忙从卷轴里爬出来，甩开了旁人的拉扯。
“没听见有人叫我嘛，你先自己琢磨，没啥大事别找我了。”
9527急匆匆跑来：“啥事？”
“你带002去序列C1200-16195，已经预约过了。”
“002......? 行，整理完这堆文件马上就来。”
那少年人嘴上答应着，人已经一溜烟蹿出去老远，脚底生起了风。
引路人甩动警棍，拍了拍002的肩膀：“你随他去吧，兄弟我还有事，一会儿再来接你。”
002点头，站在原地一动未动，解析着桌上明黄色的花卉琉璃珠。
“这位小哥你快随我来，走走走，咱们得到顶上去。”
少年人笑着朝他招手，他大步走了过去。
9527踩着云雾带他上了一处小穹顶，随意地在空气中画了个格外标准的半人高的圆，圆圈中央显出一个水母图案。
水母发出了蓝紫色的亮光。
马尾少年道：“好了，可以进去啦。”
穿过门，他们站到了一处透明的浮空平台上，平台之下，一条硕大的长得像鲸鱼的生物正托着他们往深处潜游。
它无声歌唱着，如波涛起伏的天籁之音，又像来自远古的呼唤，回荡在这片虚空海域的尽头。
虚空之中，无数暗河交错流淌，五彩斑斓的发光水母在其间浮游，路途茫茫而漫长。
他敏感地察觉到在那暗河之外，似乎还有很多奇大无比的东西在黑暗中蠕动。
但他只瞄了一眼就忽觉精神恍惚，隐约有系统在体内崩溃瓦解的迹象，便收回了目光，没再多看一眼。
9527浑身发着褐色的光。鲸鱼之下，虚空之中，繁复的法阵不断闪现亮起，一道接着一道，他们顺利从中央穿了过去。
少年人一边认证解锁，一边吐槽道：“我看这防护严格得要命，流程又复杂，程序天天都在更新维护，怎么还能被病毒入侵啊，真是奇了怪了。”
002不打算接话，只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些飘过的暗河水母。
鲸鱼停靠在一条满是蓝紫色水母的暗河边。
9527收敛了光芒，朝他俏皮地眨眨眼道：“嘿嘿，我们到了。”
少年人伸出手，不远处一只透明水母游动着离开了水母群从暗河中飘出，缠绕到他手里，晃悠着几根触须。
9527简单扫描了一番，确定无误，扒扯下来交给他。
那水母伸出一只触须，刚接触到002的手心，却立马闪烁出了警告的红光，触须上随之蓄起蓝紫色的电流。
“传输错误了，Sorry！那这样，我直接念给你听吧。”少年人惊忙叫道，动手解除了警报，一边将水母安抚了下来。
002收回手，沉默着点了点头。
“苏极，男，来自霜桦大世界，病卒于39岁。新历1240年进入云之城，新历1250年完成许愿。”
“曾获得成就称号：百里挑一。哦，意思就是说，他是第一百名通关的人类调查官。哈哈，以前还会奖励人家称号呢，虽然没啥实际意义。”
“唔......体貌数据没有，搭档编号也没有，那就没有更多信息了。没办法，更详细的私人档案估计就是序列S了，权限不够是没法看的。”
002道：“足够了。”
出去时，002瞥见远处人群里一个银白色的脑袋。那白毛正站在楼阁之上，身旁有一名管理员在打开另一扇门，那个圆圈里面绘着紫色的五芒星。
他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002随手指向五芒星，状似无意道：“那图案很漂亮。”
“哦，那个啊，那就是序列S。序列处的图案都蛮好看的，门外雕塑和壁画也很漂亮，听说是咱们主神大人亲手参与设计的呢！”
002收回了目光，随人继续往前走。
刚才他似乎瞥见了那图案之中，有东西穿透了黑暗，朝他发出亮光。
他见那少年人背对着他往前走，便不动声色地放缓脚步，指尖悄悄绘了两道小符文。
一道符文隐去痕迹，飞速飘向穹顶。
只见须臾间天穹闪烁出红光，众人大吃一惊停下手里的活，低头接收着讯息。
9527气道：“怎么又报错！可恶，我不能带你逛逛了，门口就在那儿，你直接从那边出去吧，我不送你啦，拜拜！”
他嗯了一声，径直离去。
另一道符文化作一个迷你002。
它贴着雕塑小心地左躲右闪，绕过其他人的视线，在序列之门即将闭合的时候，偷偷揪住了走在最后的那青年的一缕银白色头发，迅速沿着发丝爬了上去。
那人正是088，短短一会儿功夫，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色绣金纹的鹤氅。
9527目送着002远去，赶忙回头在屏幕上看来看去，似乎不敢相信的样子，再三确认了半天。
他招呼另一个管理员过来，指着一处惊奇道：“你看看这儿，这块漏洞什么时候修好的，怎么没有维修记录？”
......
迷你002呲溜钻进了088的头发里，躲在阴影处露出一个小黑脑袋。
平台四周是大片大片的银河倾泻。
青年身上泛着光，银发飞舞，依次经过一道道程序扫描，迷你002仰望着那些法阵，它们没有任何异样的响动。
它看到088停留在某处，闭上眼抬起双手，从宽大的衣袖里接连飞出许多古怪的卷轴，静静环绕在空中，发出回应的紫色亮光。
他张开五指，对着虚空随意地长袖一挥，便打开一幅十分玄妙的巨大而古老的卷轴。
他双眼中显现出紫色的花纹，专心地扫描着什么。
“奶奶的，这活儿简直不是人干的，老子这么漂亮的头发最近却大把大把地掉，绝对是不祥之兆。”
“难道又是和那个家伙有关？嘶......要不然趁现在再算一下吧，唉，那臭小子总是我行我素最会来事儿，洒家迟早狠狠诈他一笔精神损失费。嗯，对，先记下来。”
他在卷轴上面点来点去。透过发丝，迷你002还看到身边好几个管理员正在埋头整理着其他小卷轴。
它看到不远处正是一片光海，一粒光点在不停地朝他闪烁。它左顾右盼，飘向那条河。
飞近一看，那小小的碎片残缺焦黑，边角仍坚持闪烁着耀眼的余光。
它趁机伸出手去，那碎片竟自行解开封印，迅速钻入它的身体，融入已走出星域的002的脑海。
眼前漆黑一片。
待黑雾散去些许，便出现了一些朦胧的人间之景。
琴声悠悠，草地上有小孩在嬉笑奔跑。
“呀，枫哥哥你看，我的纸鸢比你的大！”
“笨蛋，那是因为我的比你飞的高。”
“哼，才不是呢！娘亲，你看我的燕子，我的就是比他的大！”
“切，拿来，你看我的！”
“你抢我的燕子干嘛！娘亲，娘亲！你看他，枫哥哥抢我的纸鸢！大坏蛋快还给我！”
艳阳高照，檐上滴着融雪。
少年端坐在屋檐下，静心抚琴，身边插着两只呼啦啦转悠的彩色纸风车。
一曲毕，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庭院的绿茵草地上跑过两个五六岁的漂亮孩童。
小男孩粉雕玉琢，手里牵了两根丝线跑得正欢，小女孩气鼓鼓地在后面追，一张小脸红扑扑。
她上气不接下气，实在跑不动，便停了下来。
小女孩看向静坐在一旁的少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欢喜之意，她甜甜一笑，朝他跑过来撒起了娇。
“哥哥，哥哥来陪我玩吧，枫枫坏死了，我不要和他玩！”
“好。”少年含笑一颔首，放下古琴，抱起挥舞着细胳膊的小女孩骑在肩上。
“呀——芃芃飞起来了！再高点，再高点！”
“啊啊啊啊不公平！我也要我也要！枫枫也要！啊啊啊该我了兄长大人，哎你们快等等我啊——”
明艳大方的女子笑吟吟地从草地上走过，远远跟在他们的后面。
“你们几个小宝贝跑慢点，别摔着了，娘亲要追不上啦。”
他看着孩童们跑过的青草地渐渐落满了霜，变得灰白一片。
记忆远去，四周黑雾氤氲，似有无尽恶鬼窥伺其中。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远处有人吆喝着。
咯吱。
厚重的靴子踩在雪上，冰凉又极其舒适。
一盏金色宫灯黯淡。
那宫灯正被一人拎在手里，流苏垂绦，在大雪寒风中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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