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控制欲实在是有点太强了。”
一个二十出头的男生站在顾识面前,他皱着眉,一脸不耐,仿佛曾经那个贴着顾识不厌其烦说喜欢他的那个人只是顾识的幻想。
顾识颤着手,想要抓住男生,明明心已经痛得像在流血,却仍然在试图挽留:“小舒,我可以改的。”
“你不想要我再过问这些,不想我晚上出来接你,这些我都可以改的,你不要离开我……可以吗?”
舒明飞却完全没有动容,他甩开顾识的手,冷声道:“我和我朋友出来吃饭而已而已,其他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一定要追出来看个究竟吗?”
“顾识,你对我,完全没有一点恋人之间应有的信任,你的控制欲太强了。”
突然,舒明飞身后探出一个脑袋,顾识认得那个人,是刚刚坐在舒明飞腿上的男生。
那个男生长得很乖巧,说话总是笑嘻嘻的,带着一种天真感。
“明飞哥,你男朋友来干什么呀,要不要进来一起喝一杯?”
男生说。
KTV的音乐震天响,来往过道上都充斥着烟酒味。
舒明飞挂起了温柔的笑容,轻柔地推了一下那个男生,凑在他的耳边说了句什么,男生顿时笑得很开怀。
等到把人哄进去了,舒明飞才转头,脸色刹那间又僵了下来。
“你回去吧,我今晚就不回了。”
顾识满脑子都是舒明飞对待那个男生时作出的温柔样貌,他不明白明明只过去了几年,人怎么就可以有这么大的改变……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的控制欲太强,令人心生厌恶了么?
怎么走出去的顾识已经完全没有了记忆,他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走路都轻飘飘的。
画面一转,顾识再次清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很熟悉的地方。
“顾识!”
耳旁传来一声怒吼。
顾识转过头,看见母亲正用木棍指着他,一旁的父亲也抱着手严肃地看着他,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我有没有说过你不要和那些成绩差的人玩?有没有告诉你人以群分?你和这些这么小就不学习的人混在一起只会害了你自己!”
母亲为了让他长长记性,手中的棍棒落了下来。
那个木棍是家里专门惩罚他用的一个棍子,仅有成年人小指粗,但是很结实,打起人来一点不含糊,往往落在身上就会留下一条青紫的疤痕。
顾识习惯了挨打,更不会在母亲骂他时出声,棍子打在他的背上,他只咬着唇受着。
现在好像是夏季,母亲的训斥响在耳边,顾识的心却不自觉地往远了飘。
身后有风扇吱呀转动的声音,窗外有不停的蝉鸣。
等母亲打够了,顾识终于有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他的额头此时已经布满了汗水,下嘴唇也已经被咬破了。他伸出手,不出意外地看见了一截苍白瘦弱的手臂——是他小时候的手。
“顾识啊,妈妈打你也不是真的想惩罚你,只是想让你长个记性。”
母亲在他面前蹲下来,长长的头发盖住了顾识的眼睛,他看不见母亲的神色。
母亲又说:“王佳鑫是一个天天只知道疯玩的坏孩子,他成绩在班上都是倒数,他妈也不管他,你不能去和这种人玩,知道么?”
“你也不想变成他那种没有父母管教的坏小孩吧。”
小小的顾识没有说话,心里却凭空出现一句话:“王佳鑫不是坏孩子,他会给路边捡废品的老爷爷他攒了很久的零花钱。”
但是年幼的顾识是不敢和母亲抗争的,他只能按照母亲的意愿远离王佳鑫,因为如果他不那么做,下一次就不是母亲处理他了,而是那个旁观了全程却一句不说的父亲——顾识不喜欢他的父亲,顾识恐惧他的父亲。
小时候,顾识身上被衣物遮挡的地方总会隔三差五出现一些青紫交加的伤痕,这是母亲给他留下的;而还有一些时候,顾识会请假不去学校,那不是他生病了,而是被父亲惩罚了——顾严浩对惩罚小孩有一套自成的方法,他会断掉顾识所有的社交,把顾识关在空无一物完全漆黑的地下室,也就是关禁闭,时长不等,只会隔一段时间给顾识送一顿饭。
顾识自从有记忆以来,一共经历过四次关禁闭,每一次出来之后都会大病一场。
母亲逼着顾识写下了保证书,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和班里二十名之后的学生来往,等到顾识按下手印,她终于放了心,让顾识洗洗手吃饭,然后在八点半之前写完作业睡觉。
顾识透过被汗水打湿后黏在额头的头发,与顾严浩的目光对视上了。
半晌,他败下阵来,顺从地按照母亲指定的天才培养日程表完成了今天剩下任务。
晚上,他躺在床上往外看,只看见了满天阴云,没有看见星星,心底有些遗憾。
但是他没有睡觉,还是睁着眼,固执等待云开。
可惜,只等来一场暴雨。
深夜,狂风肆虐,玻璃被不停地拍响,雨水在窗户上流淌,宛如倒流的河水。
顾识在骤亮的闪电中睁开眼,做出了一个出格的举动——
他把窗户打开了。
明天房间里一定会非常乱,母亲打扫起来应该会很难,但是此刻的顾识不想管那么多。
冰凉的雨水胡乱地扑了满脸,顾识闭上眼睛,任由体温快速流失。
再睁开眼,是昏暗的天空,和杂乱的人行道。
似乎是大雨将落的前夕,顾识发现自己正在奔跑。
这是……机场?
顾识脑海中忽然闪过一段记忆。
“咔擦——”
瓷器应声破碎。
“顾识,前两个月我好不容易回一次国,和朋友聚个餐,你疑神疑鬼的,今天我会回来看我父母,你为什么还要跟上来!”
青年的面容上带着怒色,把身边可以触碰到的一切都扔在地上,以发泄他的愤怒。
以旁观视角看着这一切的顾识不合时宜地想:为什么我总是能把别人惹生气呢。
可记忆中的顾识还在解释:“今天下雨路滑,我只是想送送你,没有要跟着你去见叔叔阿姨的意思,更没有不相信你呢。”
“你每次都管的太多了。”
舒明飞说:“你一点喘息的空间都不留给我,我每天在国外忙死忙活,还要抽空回复你毫无意义的废话,每次回国你总是寸步不离,就好像生怕我跑了一样。”
“最开始谈恋爱的时候,我们明明说好了不要过多插手对方的生活,你真的有做到过哪怕一次吗?!”
“不,不是的……”
顾识的完全乱了阵脚,他本就不善言辞,眼下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舒明飞却步步紧逼:“我每天休息时间就那么多,你总要踩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出去和朋友玩,零点都还没到你就催我回来……”
“顾识,你怎么和你爸妈一个样?”
顾识的脸色瞬间惨白,记忆中那些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打骂、监视、控制……童年时的压抑情绪卷土重来,彻底堵塞了他的神智。
他眼神呆滞,表情空白,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当真是血脉相连吗?我真的……让他这么痛苦吗……?
顾识再也说不出话来,可舒明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利落地开门走了。
舒明飞消失在顾识的生活里,再次出现,是给顾识发了一条短信。
短信上说,他要出国定居了,他要和顾识分手。
顾识无措地追来了机场,站在机场前的空地时,他迷茫地看着新起飞的飞机,空洞地站了很久。
顾识倏地头痛欲裂,无数记忆片段闪过。
一会时年轻的母亲拿着棍子逼迫他再看两小时的书;一会是少年的舒明飞抱住他说他是天上最亮的北极星;一会又是一个用黑布裹住脸的人把他推入水底……
记忆中的舒明飞对他说:“我讨厌你,你和你父母一样让人窒息。”
顾识无力反驳,只无助地向前,想拦住舒明飞,可舒明飞还是越过他推开了门,这次舒明飞回了头,可却是另一张脸——那张脸是顾识在夜里无数次辗转时总会想起的一张脸,那张脸的主人总会在他心情不好时敏锐地发现他的坏情绪,然后找各种方法来开导他……那张脸的主人,是他求而不得的天上月。
可是那个人只是回头,冷淡地说:“你这样的人,不配拥有爱人的能力,更不配有人喜欢你。”
“不!不要走!”
顾识发了疯地向前,可双腿就像被固定住了一样,他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人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挪开,干脆地离开了。
房门被关上,灯仿佛也被关上了,顾识陷入了黑暗,好似回到了儿时家中的地下室,任凭他的哭喊也不会再有人出现。
“不要!”
顾识惊呼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外天已经黑了,重新飘起了雪。
病床边,程知萧正看着顾识。
“你醒啦?”
程知萧声音轻的像羽毛。
“医生给你打了针镇定,然后你一直睡着。”
顾识大口喘着粗气,心还没从刚才梦中的状态里平复下来,就听程知萧问:“你什么时候患上的PTSD?”
顾识呼吸一滞。
“哦不。”程知萧说。
“应该问,你因为什么患上的PTSD?”
高估自己了(捂脸遁地)
下章才能写到掉马OT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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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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