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潺潺，清澈的水流拍打着岸边的石头。明溪竹的目光跟随流水，像是送谁的离开。
她提着剑，手指无意识地握紧剑柄。剑尖微微颤动，上面的血还在向下滴，打在鹅卵石上。
明溪竹的神情恍惚而迷离，无声呢喃着。
一片粉色的花瓣轻轻落在她的肩膀上。
九泉谷已经很久没有阳光照进来了。天空像是切开了一条口子，雾气向两侧散去，灿烂的光芒透过树叶洒在她的身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明溪竹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么多人？”她说。
——
孟克声和念安派众师弟攻打了整整一个月，山谷的结界终于破开一条口子。
孟克声疲惫的眼里露出万分欣喜，对大家喊：“这是云满剑尊最后出现的位置，大家进入后分头行动，务必要找到剑尊！”
“是！”
郭行愿站在孟克声旁边，大口喘着粗气，“大师兄，我们不知道山谷内的情况，我建议大家……”
孟克声：“只要看到剑尊就发信号！”
被盖住声音的郭行愿：“不要分开……”
山谷内综错复杂，草木繁茂，根本没有路可走，孟克声他们行动缓慢。
“这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一个弟子摔了一身泥，不满地嘟囔。
“这点就受不了了？”孟克声接过郭行愿发放的解毒丸含在舌下，“加快速度，晚上山谷瘴气更重，天黑前必须出谷。”
“嘻嘻……嘻嘻……”平静的树林响起一道稚嫩的女声。
“有鬼。”郭行愿咬牙说。他浑身的毛孔都快炸开了，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声音从那边来的，走！”孟克声一把薅起郭行愿的领子。
视线渐渐开朗，一条小溪拦在他们面前。
“人呢。”孟克声嘀咕着。在这种避世山谷，任何一个活人都非常重要。
刚刚的声音就在这附近，现在就像凭空消失一样。他们修道之人脚步轻快，即便身处泥泞之地，也不可能跑不过一个小女孩。
此山谷有九个泉眼，故作九泉谷，加上雨水充沛，溪流布局堪比迷宫。
“嘻嘻……”下游方向，小女孩的笑声咬住每个人的耳蜗。
“走！”孟克声下令道。
小女孩的笑声总是隔着他们不远的位置，孟克声他们在路上遇到了其他队的弟子，都没有看到的小女孩。只有好几棵生长在溪边，快要枯死的桃树。
溪水从脚踝到膝盖，到现在没过他们腰部，孟克声猛然意识到不对劲。
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位女子。活的。
女子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淡绿色的裙摆绣着青竹的图案，白皙如玉的肌肤，一头黑亮长发垂在脑后，发梢浸在溪水中，几簇红白小鱼围着她游动。
她的脸蛋上带着淡淡的红晕，眼睛明澈又灵动，正低头抚着自己手中的剑。
明溪竹原本是站着等的，后来站累了就找块干净地方坐下。要是再不来人，她就要躺下了。
听到来人的声音，她缓缓抬起头，与中间那个呆头的弟子对视。
两道视线在空气中交融出了无数的火花，清冽的溪水味徒然升起一股浓烈的火药味。
“囚心剑！你是谁！剑尊的囚心剑为何在你这里！”孟克声飞到石头上，单手擒住明溪竹，他看到了剑身上快要干涸的血迹。
“剑尊在哪！”
明溪竹被狠狠惯在石头上，胸口被震得生疼，说：“他死了！我亲手杀死他！”
“你再说一遍！”孟克声胸口急速起伏，拳头高高扬起，下一刻就要落在明溪竹鼻骨上。
郭行愿赶紧抱住了孟克声，“大师兄冷静！剑尊可是天下第一剑，八阶大妖都伤不了他一根毫毛。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杀死剑尊！”
孟克声的拳头停在半空中，慢慢缓了劲。
这个女人的手臂纤细，他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掰断她的骨头，打碎她的内脏。她的体内没有任何修为，娇弱无比。他随手按着她，就让她失去了反抗能力，只剩了一张嘟嘟的小嘴。
是啊，她怎么可能杀死剑尊。
孟克声冷静下来，收回手。这女人明显是在激怒他。
郭行愿赶紧把孟克声拉下来，对明溪竹道歉，“真对不住姑娘，我家剑尊失踪太久，我们实在是心急，还望姑娘原谅。这是一些膏药，有助于活血化瘀……”
“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我姓明，已为人妻。”明溪竹揉着自己胳膊上的青紫，疼得忍不住吸凉气。瞧此人态度不错，先不跟那臭小子一般见识。
“好，明夫人。”郭行愿说道。此女子瞧着年轻，没有修为维持容貌，最多不过二十岁。在场各位修士的年龄都能当她爷爷，叫她一声小朋友都不过分。
俗人中常有十几岁嫁人生子的例子，眼下有求与人，她说是什么，便是什么了。
“明夫人是这里的守山人吗。”郭行愿问。
九泉谷位于妖岭南部。妖族经常圈养人类，让人类做自己的守山人。负责维护山林，监控火灾、雷击以及外来者等。
有些妖族需求特殊，还会与守山人贴贴和摸摸。
明溪竹点了下头，“算是吧，我从小在这里长大。”
郭行愿弓着腰，客气问道：“请问您有没有见过这把剑的主人。麻烦夫人告知我们他的去处，这对我们很重要。”
囚心剑被孟克声抢去了，他像个宝贝一样捧在手上，不像明溪竹，刚刚还在拿这把剑戗石头。
此剑长约三尺，剑身宽约两指，剑柄雕刻着一条蜿蜒盘旋的赤血长龙。龙目刚刚还闪着亮眼的光，现在在孟克声殷切的目光下，一点点黯淡下去。
明溪竹故作羞涩，她点点头，“见过，你们找的是我前夫。他刚刚被我捅死了，剑上面是他的血。”
僵住的郭行愿：“额……”
孟克声怒不可遏，“你找死！”
郭行愿拉住孟克声，继续劝导明溪竹，说：“我们剑尊从未与人结过婚契，明年就要和慧寒上师结为道侣，怎么会是您的前夫呢哈哈……夫人不要开玩笑了。”
明溪竹：“三个月前，他出现在我这山谷，我瞧他风度翩翩，他也看我有几分姿色，就快活了几个月。喏，这是他的休书。”
她神色淡然从怀里抽出一张金色的薄纸，上述和离之意，如鲜血一般的赤字写着剑尊的名讳。
仅仅三个字，在场人无不感受到了那蓬勃的剑意，世上绝无第二人达到此境界！
郭行愿与孟克声对视一眼。剑尊确实是三个月前没了消息。那字迹中蕴含的力量，是属于剑尊无疑。
可是……
“胡说！”孟克声拿着剑的手都在发抖。这把剑上，还沾着血迹，他说：“你为什么要杀剑尊！你怎么可能是剑尊的对手！”
明溪竹被他凶委屈了，说：“他都要与别的女子结为夫妻，我为什么不能杀他。我只是随手一捅，哪知道他真没躲过去。”
“他吐了很多血，身体变成金烟，飘走了。”明溪竹看着郭行愿越来越眯的眼睛，补充着，“他教过我，琼境的修道之人，死后尸身会化为金烟消散……对吧？”
郭行愿看着明溪竹，转头朝暴怒的孟克声指了指脑子，摆了摆手。
孟克声浑身的气焰无处发泄，一脚踹碎了一块理石。
“好。”郭行愿小声道：“敢问明夫人可记得，那金烟，组成了什么形状？”
明溪竹：“…………”
郭行愿笑容逼近，“明夫人？”
明溪竹不答，郭行愿也不等她，从明溪竹身上搜出一个破旧的乾坤袋，像是经历了十八手贩卖的废弃物。
袋子的容量很小，但还是被他们在一个积灰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只不知道从哪座陪葬里抠出来，又丢进鱼肚子里挖出来，八百年没人用过的移位镜，一个传送法器。
“证据在此。”郭行愿直起身子，用后方的念安弟子们都能听到声音对明溪竹说：“我们的剑尊战无不胜，夫人您的说辞实在是难以让人信服。”
“明夫人，我们是念安弟子，剑尊是我们尊敬的师祖，我们是不会伤害剑尊的。相反，琼境上万民众不能没有剑尊。请您如实告知我们，您把剑尊送去哪里了？”
明溪竹：“额……他死了唉。”
郭行愿：“我们念安派讲究义气。若您协助我们找到剑尊，我们愿意给予您丰厚的报酬。您日后的生活、婚嫁、生子，以及孩子的未来，念安派可以全部包揽，您日后都不用操心。只要您肯告诉我们，剑尊的下落。”
明溪竹：“他死了啊……”
孟克声一脚踹飞了木墩子，指着明溪竹走过来，“你这女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明溪竹摸不着头脑，“到底是谁听不懂啊。”
郭行愿不死心：“你若是想要地位、豪宅、封地，甚至是……数不清的美男！不管什么，念安派都可以为你做到！”
“嗯？！”明溪竹肉眼可见的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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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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