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假七天时日两人日日腻歪在府中,哪怕在书房写诗作画也要靠着依着,手包着手。
导致魏洵此刻坐在魏淳书房里,还是有些魂不守舍。
额头被手指戳了一下,魏洵回过神来:“皇兄,您说,我听着的。”
魏淳表情不太轻松:“刚才那些琐事倒也不要紧,只是……”
难得魏淳说话犹疑不定。
魏洵这才从魏淳脸上品出一丝不对劲儿,自己刚过完春假倒是神清气爽,怎么皇兄眼底黑青,面色颇为憔悴。
“皇兄,是……乌户族那边有动静了?”魏洵试探地开口了,对方眼神微动,魏洵知道自己猜对了。
坐在对面的魏淳神情严肃,魏洵忍不住正襟危坐起来。
“乌户一族暗中筹集兵力,蓄势待发,不日或将进犯我大成边境。”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魏洵呆愣了片刻。虽说乌户一直对大成虎视眈眈,两方常年交恶,但魏洵有记忆以来还未曾发生过大战。
“皇兄,消息可属实?”
“消息无误,当日追查武玧之人都留守在了各边境小镇,恰好探听到此消息。本来我们也以为是乌户族知晓我们追查武玧而特意放出的假消息。但在边境轮值的沈大将军也传回了同样消息。经多方核实,此消息确实无误。也算是我们追查武玧的意外之喜吧。”
虽是意外之喜,魏淳语气却十分沉重。
魏洵沉吟片刻:“皇兄,我知道父皇与您必是主战。”
魏洵话未说完,便被魏淳截住了话头:“我已向父皇请命,率队出征。若是太子亲征,想必军队必定士气大涨,胜算加倍。”
魏洵猛地站起身:“皇兄,我是皇子,皇子出征也必定士气大涨!”
“不要胡闹。此事父皇已经定下来了。”
“皇兄,您是太子,朝堂之上还需要您。我自幼养尊处优,不问朝堂,玩乐潇洒了这么多年了,也该做点事报效家国百姓了。”
两兄弟何曾不知道彼此心意,魏洵转身就要进宫请命,被魏淳一把拉住。
“父皇已经够烦心了,你别去胡闹。”魏淳还是头一次对弟弟这么严肃的说话。
“皇兄,我只因生于皇家,传承魏氏血脉,又非长子,方能得此轻松惬意不愁吃穿的日子。
可是我常常心怀愧疚,凭什么我只独享其成,却不为之付出丝毫,对朝堂黎民百姓有所贡献。此等安逸,是非心安所系。
明知战事在即,百姓受苦,实乃国之大难,社稷安危存亡。
我身为大成王朝皇次子,安平亲王,理应肩负重任,岂能置若罔闻,坐视不理?
若要我佯装不知皇城外的腥风血雨,苟安于府中安逸享乐,我做不到。”
魏洵用劲儿扯开魏淳拦着自己的手:“皇兄,为国分忧,为民解难,是我身为皇子的职责,望皇兄准许由我带兵出征,以不负魏氏之名,天地之德。”
两人正僵持不下,凌鹤突然急匆匆赶到书房内:“太子殿下,殿下,辰时文大人进宫面圣,不知说了什么,在殿内待到了现在还未出来。听何内侍说圣上发了很大的脾气,茶盏都摔了!”
两兄弟赶到御书房殿外,殿门依旧紧闭,文卿远还未出来。
守在门外的内侍们见到魏淳魏洵,赶紧上前禀报:“太子殿下,安平王爷。文大人进去后,奴才们只听见殿内传来些许争执声。何内侍中途借着换茶水出来过一次,让奴才们传话于您二位,其余一概不知情了。”
“是圣上召见?”
“非也,是文大人递了帖子求见圣上。”
近日案子并无突破,文卿远怎么会突然递帖子请求面圣?
想到魏淳刚才告知的消息,魏洵心中预感不好,急得团团转,可是无召见,他也无法擅自闯入御书房。
“着急也没用,我们且在此处候着吧。文卿远行事向来有分寸,你冷静点。”
旁边内侍们已端来两把椅子和茶水,魏洵无可奈何只得坐了下来,只是心里愈发惴惴不安。
就是因为深知文卿远情绪内敛,做事向来有谋划有分寸,在御书房与圣上起了争执此等失态之举,实非他所为。
过了未时,御书房大门终于打开了,魏洵一听见动静立马站起身,见何内侍扶着步履蹒跚的文卿远走了出来。
魏洵疾步冲到跟前,一把搂住了文卿远。
“殿下,切勿殿前失仪。”文卿远想要推开魏洵,却挣.扎不开。
魏洵瞪着他,手抓的死紧。
“太子殿下,圣上召您觐见。”
“何内侍,本王呢?”魏洵扭头问道。
“殿下,圣上只召见了太子殿下。您若是没有要紧事,要不先回府休息吧。”
这话已经说得足够明确了,魏洵点点头,与魏淳告别后扶着文卿远往下走。
文卿远跪了足有两个时辰之久,眼下下台阶都一瘸一拐,却还要推开魏洵,嘴里念叨着于礼不合。
魏洵气得直咬牙:“文大人若是这么坚持,本王也不介意从这里就抱着你出宫!”
此话一出,文卿远才闭了嘴,老老实实靠在魏洵身上。
候在御书房殿门外时,魏洵心里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
现在见到人了,虽还是不知发生何事,心里却也奇怪的静了下来,反倒不着急刨根问底了。
两人上了马车刚坐稳,魏洵就去撩下袍想要看看文卿远膝盖,却被他用力压住了手:“殿下,回府再看吧。”
魏洵没吱声,赌气的扭过脸去。
若是往常,文卿远早就凑过来哄人了,今日却是一反常态的沉默,两人就这么一路无言僵持到了文卿远寝室。
云松见气氛不对,放下吃食,热水和药包就赶紧合上门退下了。
魏洵背着手站在案几边,听见背后毫无动静,实在忍不住回头一看,那人坐在床榻边,耷拉着眼尾,委屈巴巴看着自己。
明明是文卿远惹自己生气在先,魏洵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
魏洵一拿热布巾,文卿远立马配合的脱了靴子,捞起裤腿,坐上.床去,露出了一片红肿的膝盖。
魏洵又往他背后塞了几个软垫,方便文卿远靠坐的更为舒适,热布巾和活血化瘀的药包也包裹在了膝盖上。
文卿远跪了许久,滴水未进,眼下脸色不太好看,平日里红润的嘴唇也有些干裂。
魏洵挨着人坐下,喂了好几口粥菜又喝了茶,见他缓了过来,才开口:“说吧,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垂在身前的手被他揣在怀里,文卿远双眼柔情都要溢出来了。
“殿下,自我步入朝堂,历载春秋皆承蒙您庇护襄助,一直仕途坦荡,锦衣玉食。这些年来谓于国政虽颇有微劳,但念及黎民百姓,总觉心怀愧疚。
如此奢侈生活又久居华都这样的繁盛之地,恐渐忘民间艰难疾苦。且男儿志在四方,非一隅之地。
殿下,您说是吧? ”
听到此处,魏洵心里揣测的大概已得到了应证。
“你向父皇请命,要率兵出征。而且,父皇已经恩准了,是吗?”
许是语气太冷了,文卿远直起身子伸手想要搂住魏洵。
得到了确定答案,魏洵心里气急了,一把推开他,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还没迈出步子,就被一股大力拖着自己坐了回去。
文卿远本就高魏洵一头,平日里练得又勤,以往打闹都是让着对方,眼下动真格了,魏洵用尽全力挣.扎许久也站不起身,反而累得气喘吁吁。
他无奈,索性不动弹了:“难怪刚才在马车上你如此安静,怕我赶回去求父皇收回成命?”
耳朵后传来一声低笑:“倒也不全是,殿下您当时去也来不及了,军令状一早我便呈给圣上了。想必此时此刻圣上已同太子殿下商议好战事布局了。局势紧张,估摸任命诏书即日就会下达。”
魏洵气坏了,支起胳膊肘用力往后一顶:“文卿远,你好大的胆子!”
身后之人被撞的一声闷哼。
“殿下,”他又凑到了魏洵耳畔,“我不过是仗着您宠爱才敢胡作为非罢了。”
此时赶回宫中也无济于事了,魏洵刚才挣.扎耗费了不少体力,比和沈又鸣切磋一场还疲累,他瘫在文卿远怀里无可奈何:“你这人真是……”
文卿远贴了上来,嘴唇从自己脸颊上擦过:“殿下,您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若是太子殿下想要率兵亲征,您难道会袖手旁观?
今早您在东宫和太子殿下说了什么?您贵为安平亲王,说过的话可是一言九鼎,怎么换个人就不作数了?”
魏洵心里一惊,扭过头想要质问,文卿远本就贴着自己,这一扭头两人嘴唇就撞上了。
要是平日,魏洵肯定搂着脖子不管不顾就亲上去了,可是他现在心里一把火烧的正旺,魏洵又抬起胳膊肘朝后用力顶着:“你往后点!”
感觉到文卿远稍微直起点了身子,但是环在腰间的胳膊依然死死箍着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今早与皇兄说了什么?”
魏洵稍微冷静一些,凝神一想就品出了一丝不对,他费劲儿的转过身子屈腿坐在文卿远怀里:“你是不是早有预谋?”
“殿下七窍玲珑……”文卿远手臂肌肉紧绷,嘴里却是温言软语。
只是魏洵哪有心情听他哄人,第一次怒吼打断了文卿远。
“闭嘴!到底怎么回事,乌户族的情报你和皇兄是不是都瞒着我?”
电光火石之间近日的种种异常都串联了起来,魏洵气急败坏。
“上次在大理寺我回审讯堂时你说是求皇兄再次以身诱敌,你撒谎了,对吗?你和皇兄当时到底在说何事?呵,怪不得突然送我这么大一幅画,你还敢说没什么特殊?你……你……”
文卿远耷拉着眼尾,看着魏洵不说话。
魏洵又推他一下:“怎么平时能言善辩的,这会儿这么安静?”
“刚才殿下让我闭嘴。”文卿远小声嘟囔,颇为委屈。
“你……”魏洵连着锤了他好几拳,“这么大的事,你现在撒娇卖俏,就以为能翻篇了吗?还不从头到尾老实交代!”
“殿下息怒。”
文卿远终于收起讨好示弱的表情,正襟危坐。
“殿下,有一事我一直未曾向您提及。家父驻扎边境在各镇轮值时,乌户一族常进兵试探,时有摩.擦。
我朝自成立以来,乌户族便是最大外敌,若不解决此问题,世代难安。
家父忧心忡忡,特地撰写了一本针对乌户族的兵法,名为《成武纪·乌户兵法》。只是可惜,还未写完便死于边城。
我自幼跟随父亲长大,于各边境小镇也常见乌户族伎俩。加之我当年在翰林院群览历代兵法,取之所长,于前些年已完成家父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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