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晚的生死相搏，朝阳下，镇内外满地血肉模糊，人马倒毙，满目疮痍。
士兵们正忙着收拾残局，文卿远呆呆地靠坐在城墙边，双眼紧闭。
“我以为打赢了这场仗，你会高兴。”
沈又安捞起披风下摆，也学文卿远靠坐在了地上。
“我现在还能听见他们的惨叫声。”
文卿远睁开眼看着地面，又伸.出手掌，沾满污血的手控制不住的微微发.抖。
他不是没有见过战事残酷，只是如此惨烈也是头一次。
沈又安一把握住他的手：“战事当前，生灵涂炭在所难免。文卿远，你连所有士兵的护颈器具都考虑到了，我们已经尽力了。这已经比我预想的结果好上许多了。”
“是吗？”文卿远声音很低，没有了往日的从容自信。
“实非我等妄开战端，你没有做错什么。”
“我也以为打赢这场仗，我会高兴。”文卿远视线扫向周围，停顿了许久才继续说道：“家仇得报，秦公沉冤昭雪，泾阳百姓得以安居，或可享太平数年，且可归朝面圣兑现承诺……但我现在满脑子唯有哀鸣之声。”
“……”沈又安明白文卿远的感受，却不知如何安慰。
“我无事，过几日就好了。沈将军您先去忙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文卿远脸上尘土混杂着血痕，笑得很是勉强。
沈又安只得拍拍他的肩头，起身离开了。
周围明明很嘈杂，但文卿远却感觉听不真切，他抱住膝盖头埋在臂弯之中，手中紧握的玉佩几乎要嵌入掌心。
远处烧焦的臭味混杂着尘埃随风飘来，却又在片刻后化为虚无。
今日的泾阳镇依旧是晴空万里，太阳底下一片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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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尘埃落定，只是文卿远还需与沈又安处理后续百姓返回泾阳镇及与乌户族谈判等事宜。
这一来二去，华都已至深秋。
魏洵草草拨弄着炉中的香灰，表面还未完全平整就盖上了香炉盖，淡雅芳香自炉口缝隙处钻出，魏洵凝神闻了一会儿，终于觉得心安了许多。
这几日他总是茶饭不思，心神不宁，连看文卿远之前的回信也没法儿静下来。
“殿下，回来了！文大人的队伍已到城外了。”门外凌鹤扬声喊道。
魏洵昨夜几乎没睡，还未天亮就起来换上了朝服。
一听禀报，魏洵直冲冲出了宫殿门，差点撞上了魏淳。
“稳重点，都是亲王了。”
魏淳嘴上斥责，却是满脸笑意。
“走吧，上城楼了。”
今日华都恰好是个晴天，阳光格外刺眼，城楼下两边的民众也守候多时。
凯旋的队伍还未进城，现场已是人声鼎沸。
楼上众人都坐在位置上翘首企盼，只有魏洵坐立难安，他干脆站到了城墙边踮着脚张望。
“这孩子，真是沉不住气。”皇后指着魏洵，冲魏昭帝小声嘀咕，
魏昭帝也是一脸宠溺，俯身耳语：“在心上人面前如此，这点像朕。”
随着号角响起，马蹄阵阵，身着铠甲的队伍缓缓来到城楼下，将士们盔明甲亮，步履沉稳，威风凛凛。
魏洵顾不得礼仪，探着身子往下看，一眼就在队伍中看见了高头大马上一身戎装的文卿远。
“……钦惟上苍垂祐，我邦承平日久，四方靖宁。然而，乌户一族，不知天命，屡犯边疆，侵扰生息。今蒙诸公力战，枕戈待旦，铁马金戈，勇破逆虏，扫平荆棘，扬我国威，使大成归复安康。今，众将振旅凯旋，朕心欣慰无比。你等赤胆忠肝，实乃国家栋梁，朕必重重加冕，共享荣光。望未来，山河永固，国祚绵长。”
将士与民众的山呼震耳欲聋，震动四方。
魏洵情绪激昂，难以自抑。
他的文卿远，终于载誉而归。
这是首次大成不仅击退乌户进犯，还擒获了乌户邦主，庆典仪式格外盛大，自辰时一直持续到了夜里戌时。
整个华都四处张灯结彩，连一向低调的文府也难得的在正门前挂上了两个大红灯笼。
直至深夜，庆贺的众人终于退了下去。
魏洵再也按耐不住，紧紧抱住了文卿远，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
“殿下，我回来了。”
耳边落下了一连串细碎的亲吻，魏洵抬起头，双眼湿润，他抬手捧着文卿远的脸颊，手指摩挲着眼角那颗浅浅的小痣：“怎么瘦了这么许多。”
“殿下，很快就养回来了。”
文卿远覆盖上魏洵手背细细摩挲。
两人紧紧相拥许久，魏洵才闭着眼凑上了去，含.住了文卿远的双唇。
暴雨将至之时，狂风肆虐，萋萋之草颤摇不已，本欲拔地而起，又因这狂风匍匐于尘土。
木叶亦被狂风席卷，瞬息之间，踪迹全无。
气温渐升，闷热异常，压迫心胸，令人喘息不得。
心亦随之跳动加速，周身血脉皆奔腾不息。
忽而，惊雷一声，电闪一道，似有异物破土而出，旋即复归宁静。
屋内烧着炭火，偶尔有劈啪声作响。
魏洵背靠在温暖干燥的怀抱中，睡意渐浓。意识朦胧中突然想起一事，他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拍拍横在自己胸.前的胳膊。
文卿远抽出胳膊，将怀中之人翻过身面朝着自己：“殿下，怎么了？”他声音还带有一丝情.欲后的嘶哑，颇为撩.人。
“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魏洵手撑着床榻挣.扎着要坐起身，腰一软又躺了回去。他忍不住瞪了一眼身旁憋笑的文卿远。
“殿下，明日再看吧。”文卿远把锦被往上拽了一下，裹住魏洵肩头。
“现在就看。”魏洵一字一顿十分坚持。
当初送回华都的消息只说文卿远负伤，但无大碍。至于伤在何处，伤势如何，魏洵一概不知。
这事情本来一直放在心里，只是刚才一时激动，竟然给抛之脑后了。
“殿下，您是想看伤口，还是馋我身子了？”后半句文卿远故意凑到了他耳边，吐息之间热气喷洒在皮肤上，魏洵紧绷着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你哪里学得？这么不正经。”魏洵挪了挪身子与其拉开些许距离，手指尖戳着他胸口放松的肌肉，好有弹性。
“怎么，殿下不喜欢？初识时，您不还担心我是个一板一眼的学究吗？还是说……殿下现在又改了心意喜欢学究做派了？”
作乱的指尖被文卿远用嘴含.住，温热的舌头一卷，魏洵瞬时尾椎骨都酥麻了。
“喜欢……喜欢阿远……”魏洵被激得，语调都有些飘散了。
见文卿远凑了上来又要吻自己，魏洵艰难地从情.欲中保持清醒，抬起手抵住了他的胸膛：“阿远，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看，可是不看我心里不安。”
文卿远停住了动作，定定的看着魏洵好一会儿，才认输般叹口气直起了身子。
他伸手从床榻边捡起一件中衣为魏洵穿上，搂着人坐了起来，又将床侧小几上的烛台挪近了些。
文卿远盘腿坐在魏洵面前，就这么浑身赤.裸大大方方摊开双臂。
“殿下，真没事。”
魏洵沉默不语，从脸颊仔细检查起来，连手心手背指缝都翻来覆去的查看。
这人手上的老茧厚重了许多，手臂肩膀大.腿都多了好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痕，好在前胸后背都没有新伤。
“殿下赠的软甲很好。”似乎是看出来自己在想什么，文卿远适时开口解释。
看伤痕程度，确实无大碍，魏洵心中彻底松了下来，这一松懈眼前就只能看见文卿远饱满紧实的胸腹肌肉。
快半年未见了，这人身形又结实了不少。
喉头一滚，魏洵脑子中闪过一个念头，身体比意识先一步行动，他俯下身子低头凑近文卿远大.腿上的一处伤痕。
许是太近了，文卿远往后缩了一下。
魏洵一把箍住他的腰，慢慢地轻轻地在伤痕上落下一吻。
“唔……”头顶上传来一声克制的闷哼。
魏洵也不说话，只是微微撩起眼皮看着上方凝视着他的双眼，那双眼里一如既往，只有魏洵。
两人对视片刻，魏洵忽然笑了，伸.出舌尖沿着伤痕轻飘飘掠过。
直至烛台燃尽，帷幔下的喘息声才逐渐恢复平静。
第二日天光大亮，两人还赖在床上闲话不肯起来。
“你知道我在华都怎么编排你的吗？”
魏洵戳了戳文卿远的唇角，又去玩弄他脸颊附近的散发。
“知道，说我不过是一个依仗姿色无真才实学的浪.荡公子。”文卿远支起身子俯视魏洵，抬手冲自己比划了一下：“那，我这个状元的姿色，殿下可还满意？”
“嗯……”魏洵歪着头认真打量一会儿，举起手顺着文卿远额头往下轻抚，“额头还算饱满，眉毛很浓密，眼睛没我大，不过挺亮的，配得上剑眉星目一词。睫毛很长，每次捂你眼睛都扎的我手心痒痒的。鼻梁比我略高一些，很是英气。嘴唇红润柔软，让人想一亲芳泽。”
魏洵在他唇上使坏的按了一下又快速挪开手指，躲开了文卿远微张的嘴唇，划过了胸膛。
“体魄健硕，筋骨强韧，触之温润细腻，腹肌线条明晰……”
魏洵的手顺着肌理一直往下，握住那蛰伏之物在手心里颠了颠：“嗯，本王很满意。”
头顶传来一声闷笑，文卿远胳膊一松，身子压了下来，两人笑着闹着又抱作一团滚进了床榻深处。
寝室外挂着的学舌鹦鹉早已被云松取下挪到了园子里，此刻正冲着骄阳大叫：“阿远，阿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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