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巨坑之下,一具还未僵冷的尸体横陈。
此时也有几名仙门之人找到了这里,众目睽睽之下,风烟亲自下去,将苍澜尸骨捞出。
爆体而亡,神色凄恍,不知死前发生了什么。风烟笃定此人不是自爆灵力而死,背后定然还有人下手,因为那人料理得干净,连半点残魂都没留下,就算把无铭喊来以术招魂都徒劳无用。
风烟将苍澜尸身放在地上,任人翻查。
一中年修士上前,并指探查了苍澜死状,自然也看出其死因与魂魄俱散之事,皱了眉头,又将其翻过,点着穴道摊开苍澜紧握的手掌。
“这是……”
他取出一只染血的翡翠牌珮,拎起向众人展示,犹豫片刻,道:“此物是从贼人手中所得,诸位,可有人识得?”
问飞鸿看了风烟一眼,没吭声。
有眼尖者好奇地探过身来,接过那珮端详片刻,“此玉水润如葱,看着倒像是西南那边的物件。”
提及西南,便有人望向风烟——本不参与此事的他无端出现在此,虽说他一向看重问飞鸿,为问飞鸿追来也不算怪事,但苍澜手中之物出于西南,一时间扯到风烟身上也在所难免。
“这雕的是蝶纹呐,蝶纹,莫不是女子物件罢!”
风烟摁了摁头侧,与问飞鸿一言不发,只旁看着他们讨论,叽叽喳喳吵了半天,没个准话。
“师兄又有哪儿不舒服吗?”问飞鸿牵住他手,关切道。
“江湖中事总叫人头大。”风烟瞥了眼阴云之下的天际,忽然高了声,“诸位便在此看着吧,我去苍澜所经旧路上看看,不知能否有蛛丝马迹。”
他轻推开问飞鸿的手,拂袖便去。
乍看着风烟脸色不怎么好,但问飞鸿听他与自己说话还算温声细语,便知风烟如此这般只是作势,需得远离此处暂且避嫌,才摆出一副被冒犯后的微愠之态。
既然师兄将此地交给了自己,自己也不能袖手旁观。正当问飞鸿思索如何开口时,伤势稍好的任舟小公子来了,扫一眼那翡翠珮,道:“幻情楼之物,如何会在这里?”
他乍到此地,什么也不知晓,这么一开口,众人自然都注意到他。
任舟玄衣浸血,毕竟伤势未痊愈,还是能看得出身负重伤,满面虚容。有人关怀道:“任小公子这是如此?莫非与这贼人交手了?”
任舟颔首,“是苍澜将我打伤,蒙风泉主相救。这东西我在幻情楼查案时曾见过,与幻情楼主身上的环珮是一套,蝶纹正是幻情楼的图腾。倘若想沿着这条线追下去,不妨问问冉楼主。”
问飞鸿:“如今苍澜已死,神兵却不知何处去了。各位可曾见可疑之人出没?”
自然是不会有的。正当众人面面相觑之时,花月跌撞奔来,顾不得自己如何重伤,呼道:“那老鬼,凛魂老祖,到九鬼城来了!”
什么?
问飞鸿心下一惊,凛魂老祖甚至被风烟搜了魂,自然是死了个透彻,怎么会出现在九鬼城中?
要想知此事如何,还得自己亲眼一见。问飞鸿朝花月指明的处所赶去,还不等穿过石窟,一阵劲风便将其掀飞,炸开沙石无数。
秋鸿刀卡于石缝间,问飞鸿借力稳住身形,抬眼望见半空之中的潦倒老者,手持巫山长弓,开弓便掀天地改色,简直不像与苍澜用的同一把弓。
“尔等今日齐聚于此,正好,老夫便将你们尽数斩落,省了不少功夫!”凛魂老祖一挠胡须,满面得意,运巫山弓在手,一击便起火光。
这才是神兵该有的威势,苍澜确实没能使出神兵之力,功夫不到家。
凛魂老祖若当真死而复生,师兄必然不可能置身事外,问飞鸿眼下最担心的还是孤身一人离开的风烟,落稳当后拔出秋鸿,四顾不见风烟踪迹。
他踏石而起,舞手中秋鸿如风,凌厉斩向凛魂老祖。
问飞鸿不过是动作快些,稍作休整的花月很快便也跟上,与问飞鸿一同两面夹击凛魂老祖。挨得这样近,凛魂老祖手中神兵也不好张开,轻易便落进下风。
三人缠斗之间落地,问飞鸿招式直取命门,刀刃在凛魂老祖胸口划开大片,可那血的模样倒是奇怪,不似寻常飙溅而出。
问飞鸿心中起疑,也能拎清轻重,待将此人斩了再来追查也不迟。
旁人也来相助,凛魂老祖见左右四周皆围困,一咬牙,横起手中巫山。
“他要自爆!”问飞鸿觉察出与他交手的凛魂老祖身周灵气暴盛,先撤数步,拽着花月外逃去。
神兵爆器,这事当世不得见,但人若逼急了,什么做不出来?问飞鸿才急匆匆拉着花月逃开,身后便起惊涛之波,掀得他二人重摔在地。
漫起的烟尘通天,竟有大片地都被夷平了,哪处都找不到凛魂老祖与巫山弓的踪影,只怕是炸成了满天飞灰。
且不论神兵没了如何与仙盟交代,问飞鸿甚至都不知凛魂老祖因何自爆。
“凛魂老祖已死了!”
被神兵自爆之威冲倒的众人纷纷起身,上前查看,约莫是发现了些残灰碎物,一时间吵闹得紧。
有人高呼道这魔头当除,也是功德一件,又有对飞雪城心生攀附之意者,连声夸赞问飞鸿此番出力颇多,少年英才,前途无量。问飞鸿着实不耐烦应付,一直顾盼着风烟身影。
便是再不耐烦,问飞鸿也不能把眼下这场面交给负伤的任舟。他清点了众人,发现竟只有赵瑄一人丧命苍澜手下,这样如何向天青门交代便略显尴尬了——但是此事显然与他飞雪城无关,任平生应当料理得过来。
问飞鸿辈分不高,但是江湖大事多由辉元三派主持,总不可能让风烟出来理事。与任舟一起收拾完后事,收殓了赵瑄尸骨,又到了天黑时候,林椿深算了时辰,他们已在九鬼城流连了一夜两日,身在幻境中无所觉察,险些中了苍澜的套。
“问城主。”林椿深抱拳,“此事了结,我便先去了。”
“此番多得仙子关照,飞鸿不胜感激。”问飞鸿躬身拜谢,“来日有用得上飞鸿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林椿深不与他客气,应了声,简单道别,便乘风归去,好一副仙人气派。
漠北之地夜风凄寒,问飞鸿抬头见星天浩瀚,夜河流转,忽觉风袭衣冷,不是滋味。
他离了废墟一片的九鬼城,行走于黄沙之间,又回看一眼这断壁残垣。夜渐深了,纵然问飞鸿目力极好,也无法望清九鬼城面目,诸多湮于黄沙之下,不复再起。
风沙呼啸之间,他望见大漠中一身影。
问飞鸿没有多想,急忙扑了过去,“师兄!”
他半点没收着力,风烟遭他砸得踉跄一步,搂紧了这还窝在他怀里不肯放的家伙。
“如今倒是有模有样的。”风烟笑了句,冲问飞鸿招招手,“走了,我寻了客栈,我们暂歇一夜再动身。”
心中疑团太多,问飞鸿到了客栈,坐上床榻,也只是望着风烟,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木窗被拴上,风烟点了灯烛一盏,放在桌角,使其免遭风袭之祸。
“那枚玉佩是师兄所放?”
风烟正剪着烛心,闻言也不抬头,爽快应道:“是。”
“师兄可知那凛魂老祖死而复生,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风烟撂了剪子,坐在问飞鸿身旁,腿一横,架过问飞鸿膝头,“不过后面那个定然有问题,凛魂老祖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货色。我稍有猜测,但到底还是得等个证据,不然也只是空想罢了。”
西北之地能找到一家客栈不容易,这张床榻塞下两个男人略有些勉强,问飞鸿稍一欺身,就觉他们贴得极近了,他能将风烟稍凉的手攥在掌心,暂暖风烟片刻。
他叹道:“江湖事纷扰,我真想与师兄长居某地,再不理他们了。”
风烟的手指探上他山根,轻慢摩挲着,自自己指缝间看见问飞鸿犹熠熠的一双眼,笑道:“这便累了?那任平生岂不是得叫苦连天,像什么话呢。”
“有师兄在,便也不觉得累了。”问飞鸿翻下去些,偎在风烟身旁,趴着看他,又勾缠着风烟的手不肯放,“师兄往后可还有什么事?可还有什么地方想去?”
“去什么去,你都从飞雪城跑出来多久了。”风烟拍他一掌,任问飞鸿再搂着他肩脖,被挠得微微发痒,不由得偏过头去,“好了……等这些事都过去,你想上哪儿上哪儿,没人拦着你。”
问飞鸿轻声道:“那得有师兄作陪才好呀。”
风烟拽过被褥,蒙了问飞鸿满头,两人嬉缠起来,压得木床吱呀摇响。风烟听着尴尬,腿一勾将问飞鸿压下来,低声道:“折腾什么,大半夜的安分些。”
问飞鸿发髻已散,被风烟制在身下,稍扬起脖子,盯着风烟不肯挪眼。
缠人。风烟没办法,顺着他的意思在他唇上点下,“早些睡。”
得了想要的,问飞鸿自然心满意足,窝进风烟怀里,大抵是当真累着了,转眼便没了动静,只静靠着风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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