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有代价。
每只妖索取的东西不同。一般…不会是金银财宝。
那些俗物遍地都是,地里的,就不是什么稀罕物。
要说稀罕物么……
眼睛、舌头、声音…抑或有妖胆大,开口要心。
都是妖精喜欢要的。
还光没有过问兰妖要什么。他大方也好、忘记也罢,兰妖早已擅自取走。
精气。
人之精气,化分阴阳,而阴阳二气,消散又孕育,着实精彩。
兰妖纳阳吐阴,故采了阳气……并非故意为之,而是心血来潮。
妖,总是要试试这天生的法门。若终有一试,为何不能是还光呢?小妖想。
他想不出哪个人,可以让他任取任夺。而吸□□气一事,恰恰又是取、又是夺。
这个重担只能落在还光身上了。
‘还光…你在哪?’
非同寻常地醒来,很早。
兰妖起身环望,四处静悄悄,手触及床褥,汲取到一些痕迹又收回。旁边还尚存余温,刚走不久。
寂静,着实正在侵袭这位不安的小妖。
丹田正有什么乱窜着,灼热的气息让这兰妖有些难耐,他分不清是疼或是某种异样触感,只是可以肯定。
他一定是食多了,才会这样。
道行太浅,又贪心,他常犯这种贪食一事,喝水也好…忍忍便够了,只是,不知精气太多会如何?
爆体而亡、走火入魔、四肢乏力、头晕眼花、气喘吁吁……
兰妖低头,两只手捂着丹田和嘴,他忍不住害怕,想挤出它们,快要溢出来了,但现在还不行。
这些,又哪里是能随意抛弃的卑贱物?
‘还光……’
他望向门口,目光破开冷涩的寝殿。
‘不得不找到还光,还回去一些。’
……
兰妖打开门,一眼就看见了毯上的一双白蝶锦鞋,同空如为他准备的那双样式纹路不同,但这双,也是他的。
大小正合适。
他利落穿上,往前走去,两侧黑蝶和白蝶目不斜视,并未过问他出来要去哪,倒是比之前淡定不少。
一蝶无意间侧脸,面具上的纹路隐隐随光而动,只有那蝶一个如此动作了。
兰妖看见,觉有些趣味,也盯着那处,循着过去。
“你在看我吗?”兰妖问道。
“我也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从不真面目示人?”
说罢,就要伸手去摘那黑蝶的面具。
那黑蝶避开他的手,竟然就这么径直跪下了,连带着还有左右两个,一同跪着,发出不小的动静。
“这面具,不可摘,阁下恕罪。”有蝶答道,声音似冷水浇火一般沉寂冷漠,又似碎石摩擦而生的嘶吼,很是怪异。
似男似女,有点不像人。
“叨扰了……”
兰妖抿唇道了声歉,赶紧转身走离了这条路,众蝶目送着他。
他或许是多生事端了,想来,一路上有许多人都看见了他。
难道他还要一一去摘吗。
……
一阁楼。
“又开始香了。”
“别瞎想,做梦想想就算了。”
“我到现在也没见过呐……”
另一个人立马笑起来,嘲笑着另外一人,好似也包括自己。
“白无双都没见,凭什么你就可以?”
‘白无双……’
兰妖记得这个人,算是曾经见过?只一个朦胧身影,听了个名字便作罢了,衣角都没看清。
丹田愈发炽热,还光许是就在不远处的小楼里面。
这两只说话的蝶令他有些为难……他…吸□□气这一事并不光彩,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妖来说,都需遮掩,被旁地知道,只要拿来取笑的。学艺不精…或是技艺不纯熟,总归是要挨笑。
兰妖躲在转弯处,背靠着墙,静观其变,这两只蝶能随意走动,或许只是路过,一会便走……
“若是我进殿前就瞎了,估计能近三丈以内……谁说瞎眼蝶没福分的?站出来!”
一声大吼,兰妖惊了一下,不敢再望,收回目光安静躲着。
那两只黑蝶说个没完。
“瞧你,该多同国师子和那统领学学,淡…定…”
“别,内俩,是心如止水,睁眼睛都嫌累。还是白无双吧,若是像他一样,我也知足了。”
“百山千川换水香,金观明堂注满阳。众蝶簇拥遥远望,隔纱欲穿重重障。日照洒天眼晕光,流星坠夜烟硝茫。低眉慢语问何意,无颜无色是寻常。买笔捧纸回府去……”
“……”
“……”
未再有动静,应是走了。
兰妖思索道,只是这话里,总觉未完,他便琢磨不得。等了几瞬,丹田处实在不能忍耐。
他甫一转身。
一棍一棒正对着他,正要打上来。那黑蝶竟是早就发现了兰妖,前来抓他了。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一步之内,报上三代!”
二蝶恐吓道。
兰妖眼神闪烁,不能答其问。
见他不语,二蝶将他扣在墙上不着边际地挤压着,兰妖顿时动弹不得,像张薄纸贴在墙上,不计后果地被摧残,无论破损或褶皱。胸肺亦是喘不上什么气。
扣住之后,那二蝶也无动作,面具毫无破绽,不似还光豪无遮拦,能看清眉眼的微动,兰妖时不时能看出些情绪。
若想知道这些蝶的意思,只能…听其音。
“还没念完,刚才……”兰妖道。
话中似有请求意,二蝶怎么也想不到,这生脸来客不想着脱困,反而要说这么无厘头的话么?果真是歪门邪道,不走寻常路的家伙。
一蝶嗤笑。
“一觉大睡又何妨?许是这个,听说……白无双之后一直未醒,也未曾出府,倒是神奇。”他答道。
又问:“瞧你是宫中白蝶,为何不带面具?还出现在这里?”
“不覆面,鞭二十,入龙楼凤池,鞭五十,加起来嘛……鞭七十。不巧,今日未带鞭子,想来,杖一百也是算得的。”旁边那蝶算道。
那蝶转棍上移,拄上兰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张不开嘴说不了话,手也碰不得别处,被架在空中。
“白蝶里,怎么出现这么一个不思进取的窝囊废?”
“纵然你是仙姿玉貌,可宫里面具下,哪个不是如花似玉?”
“仗姿色行事……路走不长。”他道,难容拒绝的声音里,含着讥讽与嘲弄。
棍棒愈发收紧,似是要挤兰妖成一团浆糊。兰妖头晕目眩,手忍不住挣扎起来,徒劳而已。
兰妖已是明了,这二蝶绝非善类,此处也与别处不同,衣着打扮虽与路上黑蝶相同,但不好惹。
至少对他来说。
罚令已定,但这二蝶既不压他走,也不当下行刑,反而就这么将他困在这里,似草笼困鸟,隔着镂空笑看着。
兰妖不确定,他们有没有在笑他。
“放开。”
很快,不远处轻传来一句,颈上一松,兰妖好受些了,也不敢走,这黑蝶为他定罪了。
又极想走,若是被打上一百杖,纵然是草,再坚韧,也会被打成一滩烂泥。
兰妖也不怕痛,只是定会极丑,无需百仗,几番捶打,绿草汁水就会沿着石板流向四周,不及逃窜就被晒干,留在那里斑驳点绿,是难看的。
想到此处,兰妖便有些发昏,丹田也阵阵痉挛,不得已俯身靠墙暂歇着。
“…大人,你来?”
一蝶闻言转身道,将手中棍子一送,横到空也面前。
大人大人的叫着,但他也不是客气的样子。
相处惯了,再就是这行罚一事,白蝶黑蝶来,都是一样的,他交由白蝶,省了几番力气。
空也挠了下脸上的面具,没接,一只手背过去。
“下去吧,回蝶房去。”空也道。
回蝶房?那……岂不是能歇着好久?
两只黑蝶听了,明显激动了几分,忙不迭问道:“真的?”
也无须空也回答,既然是空也口中的话,保准为真。虽不知为何…但哪里需要那么多由头。
走之前,二蝶又问道。
“你一来,怎么那么香阿?而且这香也太浓了,比帝师身上沾过来的还浓哇,刚从那回来?”其中一蝶兴致勃勃道,心中高兴,连带着声音也柔和了起来。
“回去吧。”空也未答,只是催促他们回蝶房去。
按规来说……空也是不离帝师周围的……
其中一蝶低头看了看手中棍棒,另一蝶又转身回望方才的地界,早已空无一物,两蝶随后相视…已是能自答了方才一问。
寻香行……寻到了,也不算寻到,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完全阴差阳错了,还有些崩坏。
一蝶颓然,手中棍棒松了,如散乱麻绳,瘫倒在地,躺着。
另一蝶倒是握紧了武器,就要转弯而走,决然不归蝶房了。
自有空也以身相拦。
……
龙楼虽明龙楼,但其外观并不如龙一般,只是个别称,宫中有许多类似的“龙楼”。
凤池也并非凤凰模样的池子,取个好寓意罢了。凤池中,雾气如龙一样在凤池上腾飞着。看不清池子的真面目。其水流潺潺,依稀可听。
兰妖进来便觉暖气洋洋,再就是洁净。石地光亮可见人影,他踩在上面如同踩着镜子。
无论他多么乱和急,都将鞋袜脱了个干净,又觉外袍沾尘,也脱了,才小心踏着被熏湿了的花纹地上寻觅。
一步一脚印,脚心沾湿了水光。
丹田的痛,反而作了指明灯,他越靠近还光,便越痛,但也正因越靠近,便越欣喜。
面前雾秃然重了起来,兰妖坐到地上伸脚往下探,是满池温水,貌似并不浅。
此地太大了。
“还光……”
无人应答。
但雾中有身影渐显,就是还光。
在水中,却仍衣裳楚楚,如同水衣一般贴在身上,有违常理。虽现身,也不出声,将自己隐匿在池下,两眼凝望着兰妖,浮雾掠过,其目光灼灼。
……这一路似有千难万险,兰妖甚是想念他,便无顾及地入池了。
水有奇香,色也不是透明,兰妖捧起来一些,白色居上,又嗅闻了些。
众多草木奇香中,他唯独觉得,这是一股药的味道,却辨不出是什么药。
“受欺负了……”还光平淡道,接近过来,伸手抚上他下巴尖处红痕,摸至骨头。
兰妖放水归池,暖水温着丹田,好受了些,听还光这么一说,下巴丝丝刺痛才显了出来,如神语一般,音至形现。
他将自己深深埋进还光脖颈里,连同脸上水意,还光身上都是水意,与之融为一体。
“抱我。”兰妖轻声道。
还光缓缓照做。肆无忌惮地。
兰妖闭着眼,水几乎包裹住他整个身躯,只是终不如还光,水是散的,争着逃离此处,只有还光,如同握沙一般紧紧留住他,动也不动,怕他流逝。
还光是对的,他是入水流沙,手稍微一松,便会溜走沉入水底,再也起不来,合该如此裹着,轻捧,但绝不放手。
即便脚并未触底,也无须担心,乌黑发丝深游水中,与还光的手缠绕起来,纠葛难解、密不可分。
“空如被我借走了,午时便归,想不到,你这么早便醒了,我叫她回来罢。”还光道。
兰妖听着,丹田反而极为宁静,那些被吸过来的也不乱窜了,它们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有无回去,只觉自己就如出生一样,与本源密不可分。
离得太近,就连这些气都分不清。
“无事了……”还光安慰着他。
“你在此处做什么?”兰妖问道。
还光的手一顿。
“皇帝言说,我身上香味太重,不着正调,该去去再出来,也免得被说闲话。”他道,若有似无的无奈。
皇帝倒是管起了家长里短……这劝言怪异得很。
静了静,唯余水声。
兰妖张嘴,泄出些未炼化的精气出来,难免有些散掉,更多还是归于还光口中,归复本源。
还光垂眸看得清楚,并未过问,不知是何心思。
他只说。
“你不该对我如此不设防,不该当我是圣人,不该当我是仙人。”
“我是人。”
“人,不会比妖魔好到哪里去。”
银丝依旧散如百缕线一般酝酿着回到还光身体里,还光也接纳着,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小妖说话。
“他们不识你,是我私心。”
“今日事,我向你赔罪,祈你原谅。”
“祈你原谅,亦是吾私心……”
还光字字深刻,兰妖需停滞一切来思量他的话,甚至是水流。
“我…不需要他们认识我。”兰妖道。
还光的臂膀徒然收力,紧得有些过了,仿佛要将草变回一颗种子,再收入囊中一样,那实在太黑暗。
“别这样……”兰妖制止道。
还光很听话,又松了力度,让水挤进来。兰妖身上依然存留着被禁锢的实感,下意识地抽身离远。但也没能离开。
“与你相识,这几天,梦一样。我早知人生不过百年一生,半生须臾,半生孤虚。见你第一面,便为不舍。”
“告诫无数次舍得。”
“但这言一问,我亦要用无数时间来消磨……人总要过活。”还光道。
整个水池已经被新香沁满,还光此一行已是白洗了,身上又充满兰妖熟悉的味道,也出不得门去见那皇帝。
泡汤…泡汤,都泡汤了。兰妖很是满足,在外受得一点委屈不快被扫平。总归是没什么。不过是被磕碰几下,即便生出些痕迹也没事。
“你在心痛,不是么,梦是不会痛的,一切都不是梦。”兰妖道,全心全意往下沉,颇为自在。
也不知还光信了没有。
总之,兰妖浮着闭了闭眼,再睁开,还光就不见了。
“还光……?”
“还光。”
兰妖连叫了两声,什么也寻不见,心里空落落的。
他停在水面上,雾茫茫,可见几根柱子,再就是顶上一些华贵的俗物,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有些不可置信,但还是懵懵懂懂地朝池边移过去,踮着脚踩在池里往前滑。
也不知会到哪一边,是更往里了…还是更往外了?
丹田平静无波,过满的精气早被送走了,寻不到人。
兰妖怕摔倒,缓慢划至池边时已有些精疲力竭,趴在池边歇息了几会。太热,不宜久留。
他撑起手臂,拖着带水的衣服几近匍匐一样地爬了上去,还没等翻身回看,腿就在半空中被抓住。隐隐有往后拉的趋势。
心中惊了瞬,半撑着叠在胸前的手早就该失力了,眼下更是挺不住,登时,兰妖侧边脸磕在地上,下巴先着地,整个麻了。
“你心痛吗?”还光问他。
又包住兰妖的后颈,掐着腿将他翻过来,整个妖极为轻易地被摆弄,如棉丝一般,雪白纤细一条。兰妖捂着嘴,有些恍惚,眼角的,是水还是泪?谁都分不清。
“我先消失,你会心痛么。”还光道。
兰妖瑟缩地躺着,身体沉如石头,无论他手按得多紧都无用,下巴已经无知觉了,说不了什么话。
他应是痛苦的。
这龙楼凤池,若是抛开名字,反而名副其实,它真如龙凤一样,处处非俗,美得不可方物。
兰妖白纱衣袍混水而湿,就这么贴合在身上,薄薄一层,依稀可透些凝脂肌肤出来引人观瞻。仿佛一片兰叶被打湿倒落的模样,秀芳不忍欺。
若真有人挖空了心思,只看他此时模样,乌发似流云盘地,面如桃李千日红,浅淡兰姿,水晶白体……
什么都遮不住,也没想着遮,看见了,眼里便容不得别的。
诚然,是阁中的龙威凤仪也遮不住的。
但还光,只想听他答复,手掌垫在兰妖的脖颈下面,横在那里,却不是为了美景,平添了正经,倒是有碍观瞻……
他问。
“会心痛么……”
还光早就上来了,不过一阶台,比之无尽山崖,又有何难,随手一撑,半跪在兰妖身侧。
兰妖就这么捂着嘴,拒绝的态度十分明显,饶是他耐心无限,等在旁边也忧心烈烈。
还光便伸手拉下,一气呵成,兰妖看似防备满满,也没使多大力,只是拉下了,赫然在目,反而让还光感到触目惊心。
侧面红痕被更青更紫的伤势覆盖,一片损伤,兰妖抖着下巴,手无意识地抓起衣裳。
动了动那片淤青,并未伤及骨头,只是看着悚人,还光松了口气,俯身安抚着兰妖。
兰妖躺在一片水光里仍是眯着眼睛,里面缀满了泪,整张脸像是滞住了,不知他在想什么。
只是或许让兰妖生出些似曾相识之感,从前是血,现在是水,从前是兰形,现在是人形。不知心境是否也变了?
他不说,他难说,谁都没能知道。
还光亦然,愧疚心痛,长哀一口气,将身上的长袍脱下盖在兰妖身上,将之扶起……
凤池里的水被抽干,换新,等待下一次,这次的水澄澈透明,显露出整个凤池底部的花纹,真如凤凰一般栩栩如生。
恰有一道绛红纱盖着眼睛……也对,哪有踩凤凰眼睛的?
水如平镜,无波澜。
‘像黑洞一样。’
兰妖捂着下巴那处,忍不住想到。他才从镜子里看了好久,又想看,又不想看,十分纠结,这处像黑洞一般,又像以前得病的样子。
还光来了,手里拿着一袋冰。
敷在他脸上,说了一些话。
兰妖没听清,或是没听懂,只知道还光说话了,不清楚说了什么,也就没什么反应。
冰化了,还光将之拿出去。
他又看见空如到了他面前,兰妖眨眨眼。
“能…把你的面具给我吗?”兰妖道。
空如托了托面具,摇了摇头,一如既往地缓慢,倒是显得十分慎重。
兰妖便没再要求了。
还光又拿来一袋冰,连同一壶水,许是并不缺水,兰妖没喝,只是垂眸看着又敷在脸上的冰袋。
冰亦是水,他想要活命,健康,离不开水,哪怕不喝,也会以别的形式来到他身边。
一定不是梦。梦中不会生病。
兰妖肯定地想。
……就不告诉还光,是他害得兰妖想明白了这件事。兰妖挡开还光拿着的冰袋,捂住凉飕飕的下巴。
“不做这个也会好,拿走吧。”兰妖道。
还光真拿走了,又摩挲着那处淤青周围,蹭红了也不收手。还是兰妖将他的爪子拦下。
兰妖见他,一脸丧气忧郁样子,都要以为他也生病了。
还光…还光自从被他吸食了一番精气之后便很是怪异,没准…是他所作所为,才教还光如此。
还光害他,还是他害还光。
可难说了。
但他同还光之间,何来如此辩驳,岂不显得谁计较小气,为人为妖,都不能如此。况且,他想害还光多一些……
“还光呀,我也心痛,遇见你后便会时常心痛,以后不知还要心痛多少。痛彻心扉、痛入骨髓。”
“与你一样的,好么。”兰妖诚然道。
“好。”还光道,利落干净。
长长释然。
两厢情愿。
痛了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9章 精气神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