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霁月走出电梯,转了个身对着锃亮的电梯门整理西装外套,又抓了抓额前的刘海。她深呼一口气,一手捧着咖啡杯,一手推开半扇门,抬脚走进喧杂的演播厅。
没人注意到大厅里多了个人。
摄影老师正在和灯光控制中台激声辩论,助理和化妆师来回奔走,被围起来的几把椅子里大约坐着身价不低的艺人。
安霁月微微昂着下巴,小高跟踩得啪哒作响,一路穿过人群直走到监视器后一把不起眼的扶手椅旁,把价值不菲的手袋往地上一撂。她坐定后便拽来了旁边支好的话筒,从容不迫的声音登时在演播厅里回荡。
“开始吧。”
四面八方的目光投了过来,连中控台都把大灯聚在她身上。
坐在导演椅上的年轻女人迎着光摘下墨镜,挂着淡妆的脸上连毛孔都发着光,几根发丝在中央空调的冷风里飘荡。
她明明眉眼温润,此刻却挂着不太好惹的神色,直挺鼻梁下的唇瓣似乎自带了些稍纵即逝的上扬弧度。黛青色大衣搭在椅背上,身上是一袭利落的灰黑色丝绒西装。
她解开了一颗西装外套扣子,转了转脑袋扫视一圈,弯腰从包里拿出一沓纸本,眉峰下的眼睫微垂,准备翻阅起手里的台本册子。
安霁月往后一仰,气定神闲地搭着腿。整个演播厅没有几个人认识刚刚这个发号施令的小姑娘,可她确实坐在了导演的位子上,泰然自若地镇住了场子,一时之下竟鸦雀无声。
这时演播厅的侧门忽然钻进来个微胖却敏捷的身影,现场导演助理小徐一路小跑到安霁月身边,压低声音对她说:
“安导,恐怕还得等等。3号男嘉宾航班临时取消了,赶不上白天的录制。另外灯光老师还有一些新想法——”
“航班取消了就马上帮他重新订票。”安霁月挑着眉打断,眼神流露出几分锋利,“至于灯光,先前已经排演讨论过很多次才定下来的,有意见当时为什么不说?今天先按之前的台本走,有什么想法收工后再拉会沟通。”
她的声音直接通过话筒传遍每个角落,摆明了不打算给面子,几句话就让小徐出了一脑门汗。他赔笑着点头,嘴里说着是是是,转过身又盯着自己盛满怨念的肚腩。
只是来带个话,怎么就成了个挡刀的。小徐直起身,与场务老师交换了个眼色,对方当即吸取教训,马上打开话筒。
“现场准备3分钟。请观察员老师先行就位录制。灯光准备,摄影准备。”
灯光仿佛报复一般在安霁月身上变幻了数种颜色后才移开,重新聚在舞台上,终于稍微进入正题。
刚刚雷厉风行的“安导”在一片漆黑中松了口气,迅速剥开吸管插进咖啡杯里猛吸一口,不料喝得太猛,呛得她不得不压着声音咳嗽,硬生生给自己憋出了眼泪。
没人跟她说过导演这么难干啊!
安霁月回想起三天前被领导叫到会议室委以重任的情景,觉得自己那时的跃跃欲试简直傻到透顶。
她一个刚刚入司不久的新人,原先只是跟着筹备打磨这档新节目的小打杂,不料直系领导忽然查出来怀孕,还必须要遵医嘱回家静养,这才轮到她临时补位。
“李姐我真的不理解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从一开始就跟着我做下来的,你最熟悉每个细节。”李莉抚着小腹,整个人慈眉善目,散发着母性的光辉,“你当初跳槽来华逸制作,不就是以制片导演为目标吗?现在有《末日恋人》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是不把握住可真辜负我的一片苦心。”
李莉看她懵懵懂懂的纠结样子,伸过手去拉着她,继续散发光辉:
“入司以来你几乎每天都跟着我,你的能力我一清二楚,但领导不知道呀。这次就是你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你在上一家公司做的那个音综效果就很好,很贴现在年轻人的网感,这也是领导同意让你接手我工作的原因。再说,你主要负责男嘉宾的part,其他部分也是大家一起轮班。有什么问题还有总导演兜着呢,我跟他打过招呼了,会好好关照你的,你放心。”
安霁月眼泪汪汪地点头接命,真想给李姐跪下。遇上好领导就是要给她卖命的,她斗志昂扬地走出会议室,脑子里已经开始自动输出一整套工作计划。
李莉说得没错,整档综艺从立项开始她就一直在跟,各个细节都很熟悉,但作为导演最重要的是思路串联。
《末日恋人》倒不是什么求生大作战,而是为了贴合现在年轻人的恋爱节奏而打造的综艺。工作日忙碌的打工人只有在周末才有时间约会恋爱,主打一个高效省时。为了不影响嘉宾平日的工作行程,所有的活动和录制也都放在周末来进行,因此录制节奏也会格外紧张。
接了活的安霁月抱着台本认真开啃,反复打磨起怎样录制最自然,怎样调动气氛不冷场,啃到日夜颠倒神志混乱。直到被自己的室友忍无可忍地抓起来扔进卫生间,才勉强清醒过来。
“洗洗澡吧你!”越辉恨铁不成钢的声音穿过折叠门,“明天就要正式开录了,你临时抱佛脚也得有个限度。把自己拾掇干净出来,我给你改造一下。怎么说也要当导演了,像以前那样迷糊谁还拿你当回事?”
安霁月迷迷瞪瞪地抬头,看见热水器已经打开。镜子里的自己蓬头垢面,唯一能看的好皮肤也因为几日作息不规律长了痘,其中一个长在眉心,晶莹剔透,稍一碰就痛。
她叹了口气,机械地洗好澡出来,任由越辉不容置疑地替她选好第二天的行头。
“能行吗?”她看着一身完全不像自己的衣服皱眉,“这些都是你的衣服吧?我觉得我这样穿跟个霸道女总裁一样。”
“难道你不是么?”
越辉斜睨着自己这位穿着丝绸吊带睡裙,满脸茫然的“女总裁”,裹在丝绸吊带睡裙里的身躯透露着健康的纤瘦,骨肉匀停的小腿晃晃悠悠。她那张标致温润的脸庞总能笑得人畜无害,深棕光芒在一双杏眼里闪烁泛漾,开口时常带出自己学生时代练就的清新自然的播音腔,怎么看都实在不像搅弄资本的入局人。
以她“安世资本继承人”的身份,本应为亿为单位的风投和并购项目操心,此刻却对着满床的衣服犹豫不决。
“我……我还是想做普普通通的幕后制片人。”
安霁月挠着头苦笑,自己虽然有点家底,但在职场上她还扮演的角色仍然是勤恳打工人,带一副黑框眼镜就能在电脑前坐到地老天荒。
女强人气场什么的跟自己八杆子打不着,反而是越辉的专长。可想想自己即将要撑起那么大的场子,她咬咬牙,还是顶着这身行头出了门。
还好听了越辉的建议。坐在现场的安霁月万分庆幸这身伪装奏效,觉得自己像是披着狼皮的羊,趁台上录制的间隙她敲了条谢恩短信给越辉。
【安霁月:谢辉姐救我狗命!!】
【越辉:别客气,录完说一声,请我吃饭。】
【安霁月:再说再说,今晚没准要通宵录制。惨兮兮。】
【越辉:鄙视你。】
腹黑卖惨的把戏在她们之间是家常便饭,安霁月赖掉一顿饭后满意地收起手机,继续监工现场的录制情况。
今天她轮班负责的观察员开场交流很快结束,下午是嘉宾单人部分。男嘉宾被排在后半场,原本可以忙里偷闲一会儿,可安霁月还是悄悄找了个角落坐下,寻思着先抄抄作业。
首发的三位女嘉宾都格外配合,样貌个个上镜能打,几乎没什么需要补拍的镜头。三位的人生阅历各不相同,聊起三观又特点鲜明。选角导演还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安霁月在心里赞叹,暗自希望待会儿自己负责的男嘉宾们也能这么顺利。
晚上八点,一切就绪。安霁月顶着刚刚补好妆的脸坐上导演椅,斗志昂扬的精神状态与周围半死不活的气氛格格不入。
“人都就位了吗?”她佯作巡视地张望四周,其实只是为了找助理小徐的身影。小徐颇为懂事地冒出头来,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其他人都齐了。3号男嘉宾刚刚来消息了,说是正在登机,过2个小时应该就能到场。我到时安排人去接过来补拍就行。”
好!这么顺利肯定可以早早收工!安霁月摩拳擦掌,往扶手椅上施然一坐,目光灼灼地盯着监视器。
“开工!”
现场的导播音乐掩住呼呼作响的中央空调。华逸大厦外的天空上此时掠过几道闪电,隆隆雷声低闷翻滚,片刻后的滂沱暴雨激起朦胧水雾,逐渐包裹整座城市。
傍晚的这场雨酣畅淋漓地下到午夜时分。
大部分航班已经返航,只有零星几架盘旋的飞机依次落地。疲倦的旅人推着行李车前行,深夜的喧闹格外刺耳。万幸地勤效率极高,最后一班到达航班的旅客提取行李后飞速离开航站楼,刚热闹起来的机场很快恢复寂静。
空荡荡的到达大厅灯火通明,角落的便利店店员正在打着瞌睡,一排长椅的尽头却坐着个身姿挺拔的清俊男人。
他的黑衬衫袖子挽了半截,半平驳领的西服外套搭在行李箱把手上,长腿一前一后随意搭着。似乎是完全没看到笔记本电脑上的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边滑动着屏幕上的文档,一边敲了几下手机屏幕凑到耳边。
“你看下消息,明天路演的材料还有些细节要确认。”
对面不耐烦地嘟哝了几句,但十几分钟的会议还是顺利开完。他刚挂断电话,便有个人晃晃悠悠地朝他走来。
“是z司的沈老师对吗?我是《末日恋人》的工作人员徐牧,您叫我小徐就行。我来接您去现场的。”
男人眯起眼,清冷语腔里夹杂了一丝不可置信:“去现场?现在?”
“是啊。”顶着熊猫眼的小徐比他还委屈,“我们导演坚持一定要今天拍完,万幸您还是到了。辛苦沈老师您多多理解……”
“没事,那走吧。”男嘉宾倒是很好说话,站起身打断他便拎起外套,拉着行李箱往外去。走出几步又怀疑地上下打量了徐牧一番,“你这个状态真的能开车?”
一整天无休录制的强度下,徐牧这样体质好的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其他人。灯如白昼的演播室只有脚步和哈欠声,白天的叉着腰理论的各方早已偃旗息鼓。
坐了几小时导演椅的女人声音嘶哑地喊着卡,背面看上去头发已经稍许凌乱。她抱起双臂紧盯着显示屏,高跟鞋尖胡乱点着地面,周身似乎散发不好惹的怖人磁场。
刚刚进门的男人从她身后路过,流畅的脚步忽然迟疑着顿了顿。他停驻原地,眯着眼望向那个单薄背影。
他往前探了探身,似乎在确认什么。前面领路的小徐回头瞧见,凑过来小声介绍:“这就是我们安导。”
男人的脸色立时风云突变。恰好大灯回转,她半张脸沐在炫目的射灯下,几根发丝飘在半空,眼下的乌青隐约可见。立在原地的男人似是生了根一样钉住,许久才终于上前了几步。
乍起的声音穿越嘈杂的空气,不容置疑地送进她耳里:“霁月,该休息了。”
刚要举手喊卡的女人僵住动作,大梦初醒一般回头,准确地对上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专栏《鹤影三渡》预收中,孤冷京圈权贵×风流富贵花|上位者低头|5岁年龄差
《鹤影三渡》文案见下,下本开求预收:
1.
沈妍离开时曾经对秦鹤说:“这辈子都不想再沾染钟鼎之家。”
因此几年后,在顶级酒廊里看到这抹久违的曼妙身影时,他只是拧眉瞧,直到她扭过那张明媚秾丽的脸,才敢认下。
她于衣香鬓影间穿梭,与非富即贵的宾客们欢谈调笑。惟独在看见他走来的身影时,满面春风转瞬即逝。
秦鹤捏起她的腕,目色耐人寻味地盯在她脸上:“别人都可以,就我不行?”
沈妍怔忡了几秒,倏而笑得风情万种:“怎会。”
旁人都说秦鹤换了口味,捧了那么多纯情的角儿,这回偏想养一朵风流富贵花。
却无人知晓他那处能听晨钟暮鼓的院落里,早几年便种的全是她最爱的茉莉。
2.
秦鹤与沈妍如胶似漆的那几年,发乎情止乎礼,纯情得令人咂舌。
正是这个原因,沈妍才敢只身上他的车。
车门上锁的下一秒,清矜冷傲的男人猛地钳住她的小臂,俯在她耳边厮磨。
沈妍忍不住喊了声疼,但他这次却没有放开手。
秦鹤的指尖掠过她颤栗的腰间,一边向下滑一边嘶哑着低声:“你只觉得你变了。”
“怎么就没想到我也变了。”
“今晚,我就是要听你哭出声来。”
-
女主视角:
沈妍知道自己迟早还会与秦鹤重逢,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也这么不巧。
彼时,她正与另一个男人把酒言欢,身影交叠,烟雾缠着发丝,呼息咫尺相闻。
转过眼,秦鹤就独立在人群之外,偏执冷谲,幽深玩味的目色牢牢锁着她的方向。
沈妍心底慌乱了半秒,随即又淡然释怀。
此刻觥筹交错,满座高朋。她是旁人眼中风流婀娜的艺术家,而他被众星捧月,是孤冷自傲的弄权人。
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
不会有人知道她也曾羞赧地跟在他身后。
可那都是前尘往事了。她也不再是被人捧在臂弯的小白兔。
沈妍继续和面前的男人谈笑,妩媚风情,落在旁人眼中,都在议论她和这位公子哥天造地设,好事将近。
这话不知怎的就传到秦鹤耳边。他突然起身,打破周身孤傲的雾障,披着所有目光朝她走来。
秦鹤阴郁的眸里一瞬间就布满了红丝,他一手揽上她深V开衩的薄背,一手掐过她指间的烟,又盯着她唇瓣上残存的酒液:“不跟着我的这几年,你学来了不少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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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5岁年龄差,双c
2、男主冷僻孤傲手段狠厉,追妻时也会这样!!时常在淋湿小狗和疯批之间切换!
3、女主幼年小白花,成年后八面玲珑的文艺才女,但不是水性杨花!
喜欢记得先预收呀,下本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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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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