餍足过后。
两个人都轻轻喘息着，紧盯着彼此。
红润的唇，迷离的眸，略显凌乱的领口，紧紧贴合在额上的发丝。
空气中暗流涌动，陆锦岚鼻间被他清冽的气息充溢。
这一切都太疯狂，太荒唐了。
“所以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范殊眸中似有暗色，又一一被他压下。嘴角上扬，勾起一个灿烂的笑来，追着向陆锦岚讨要一个说法。
陆锦岚抿了抿唇，余温尚存，好像在状告着她的罪行。停顿了好一会，她才答：
“勉强算是亲过的关系。”
避开了他想知道的方向，转而答了其他的。
“……你明明知道我在问什么。”范殊的语气明显不满，垂眸，一只手把玩着她垂落在颈侧的发丝，在食指指尖缠绕。
“我知道，但我说的也没错呀。”陆锦岚有恃无恐地看向他，语气一派天真，存了些惹怒他的心思。
范殊状似生气：“你会跟普通人随便亲吗？”
“那倒不会。”陆锦岚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非要说的话也就只亲过两个。”
说完这句话，她就有些后悔。
非要在和范殊接吻之后提到前男友，她是有什么毛病？
范殊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陆锦岚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了，完全不敢想范殊会生气成什么样子，逃避般躲开了他的视线。
过了好一会，她只听到了一声叹息。
“我就这么让你难以接受吗？”满是委屈的一句话。
范殊的手指张开又闭合，他没有去看掌心的纹路，只是执着地盯着落在自己手中的那一缕秀发。
我就这么让你难以接受吗？以至于，根本不愿意承认。
纵使机关用尽。
没有再次质问，范殊心里酸涩，心口钝钝有些难受，闭了闭眼睛。他自暴自弃地把脸转到一边，不想让陆锦岚发现自己的神情。
……
又一次玩脱了。
早在范殊委屈的话音传来，陆锦岚就将目光探寻到他的脸上。此刻却看不出他的神情。
从侧面望过去，他似笑非笑，嘴唇勾起的弧度像是带了些自嘲的悲恸。
陆锦岚从未在范殊身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
在她心中，范殊应该是明朗的，耍赖卖乖的，永远鲜活的。
但现在的他整个人都湿漉漉，被放置在大雨中的油画，所有颜色都洗净冲刷掉，染成一团模糊、看不清的色块。
陆锦岚的心脏一抽，先是出现了细细的针刺感，但下一秒，一种莫名的兴奋传来。
……
虽然有些微妙，但陆锦岚确实感受到了一些快感。
有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完全因为她的一句话被调动，她好像可以完全掌控他的情绪。
这种感觉真是……
陆锦岚的唇角不自觉扬起微不可查的弧度。
但不管怎么想，哄还是要哄的。
“别生气啦。”她的声音放软，给他顺毛。伸手扶住范殊的脸，不容置疑地将他转向自己，“没有不能接受，但是就这么在一起也太草率了吧？”
“我可不接受这么草率的交往方式，至少要有一个正式的表白吧？鲜花或者别的什么。”
细细想来，确实不够正式啊。
范殊虽然说过喜欢，但完全是因为被她逼问，不得已认下，根本就没有真正的表白。
这样就想得到她，还早了点吧。
陆锦岚眸光一闪，表情越发从容起来。
范殊的脸上却自然流露出一丝喜悦，这次应该是真的吧？
“真的？意思是愿意接受我了吗？”
陆锦岚斜瞥了他一眼。
干嘛还要再重复一遍，她也会害羞的好吗？
没做理会，但范殊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心中的不安被抚平，又见到陆锦岚害羞的模样，范殊终于起了些逗趣的心理。
“要不要再亲一次？”
*
从范殊家里离开，陆锦岚简直是历经千帆。
一开始对于他的请求，她是拒绝的。
如果再次按耐不住，那她提出要有一个正式表白是为了什么？
想亲就能亲，这是情侣之间才有的特权，而不是像他们这样宛如儿戏。
但范殊突然说，
“我和他，谁亲起来更舒服？”
这个他，当然指的是陈逸。
陆锦岚瞬间就染上几分羞愤。
口不择言的几句话，总感觉会被念叨一辈子……
她一示弱，范殊立刻就得寸进尺。不知怎的，她就被哄骗着松了口。
……
结束了回忆，陆锦岚加快脚步，双手按在两侧颊上，给脸部降温。
回到家，刚一打开门，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哪去了？”
陆建群面色很沉，双腿大张，手部置于膝盖，坐在沙发上。
“我去哪还要跟你汇报吗？”
陆锦岚瞬间就换上了防御的姿态，双手握拳，肌肉紧绷。
“呵！”陆建群冷哼一声，不做回答。
林静连忙出来打下圆场：“你会不会说话，刚回来对孩子这么凶做什么？”
遭受到挑拨，陆建群的声音瞬间大了起来：“我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我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
呵呵。
陆锦岚发出一声嗤声。
每当听到这些话，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还生活在古代，要不然怎么还有这么封建迂腐的观念？
“你笑什么？”陆建群嘴角下压，一脸不爽。
“哈哈。”陆锦岚又笑了两声，“我笑新中国成立这么久了，有些人好像还在幻想自己是那大地主。”
“你什么意思！”陆建群猛地站起身，一只手指向她。
陆锦岚还觉不够，略带几分嘲讽：“实则不过是在外面受气，就回家把怒火发泄在自己老婆孩子身上的懦夫罢了！”
陆建群现在生气的原因她一猜就知道。
原先说是干了比大买卖，去外地出差，连过年也不回来。
现在还没到时间呢。
他出现的理由不过就是没拉到投资，买卖失败，又或者看错了人，合作方跑路之类。
左不过是在外受了气！
陆建群的胸膛上下起伏，指着陆锦岚的手迟迟没有放下。他的表情恨极，死死盯着她的脸。
陆锦岚的头微扬，一点不怵陆建群正狠狠瞪着她的眼神，甚至唇角上扬，一副骄傲的姿态，陆建群却发现了一点端倪。
他一边冷哼一边缓慢上下点头，从上到下打量着她，扯着嘴角：“好好好，我的好女儿！”
“你果然是从外面鬼混回来！”
说着，陆建群大步越过来，一把扼住她的下巴。
陆锦岚躲避不及，身子一晃，而后拼命挣扎起来。
见状，林静好像才反应过来，她上前扯住陆建群的手臂，把他往一边拉开。
“说什么呢？你别说瞎话，把那么难听的词用在女儿身上！”
“我说瞎话？”陆建群冷笑，“你自己看看她的嘴，红成这个样子，说出去还不够让人笑话！”
陆锦岚一手捂住自己刚刚被扯痛的脸颊，一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陆建群。
这是她爸。
这样的人居然是她爸？？
笑死人了。
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陆锦岚的脸上闪过嘲讽、可笑、悲伤……多种复杂的情绪融合在一起。
林静也发现了她不同往常的情绪，想开口安慰：“小岚，你爸爸他也是在气头上，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还没听完，陆锦岚已经忍无可忍，丧失了最后一点耐心。
她一言不发，转身走向自己房间，片刻后带上行李，打开家门。
“我不回来了。”
“以后都不。”
她一脸漠然，重重关上了大门。
……
表面上看很激烈，陆锦岚以为自己会伤心。但真正等到这一天的来临，她却如释重负。
早就该这样了。
陆锦岚脸上满是漠不关心，越早结束越好，现在这样她可能还能过个好年。
……
“请帮我登记一下。”
走到附近的酒店，陆锦岚递上自己的身份信息。
“好的，请拿好您的房卡。”
过了一会酒店前台工作人员就递上了一张房卡，陆锦岚礼貌微笑了一下接过。
走到酒店房间，整个房内只剩下自己一人时，被她刻意忘掉的凄凉情绪终于涌上心头。
“呵。”
再次发出自嘲的嗤声，陆锦岚很想不做理会，还是不免心情低落。
连洗漱的用品都没带齐，勉强用酒店提供的一次性用品解决了问题。
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陆锦岚却不想去管，坐在床边，任由水珠跌落，在床铺上荡起涟漪。
她不自觉垂下眼帘，整个人都打不起精神来。
下意识找寻着取暖的热源。
陆锦岚：[你说人在悲伤时会变成星星吗？]
范殊：[谁惹你不开心啦？]
陆锦岚：[我只是觉得，人有时候就像星星，要靠反射太阳的光来生存。]
就像此刻的她，情不自禁找寻太阳的光，来温暖和照耀自己。
陆锦岚的眸色暗了下来，蒙上了灰尘。
范殊：[但星星自己也可以发光呀。]
范殊：[本身不发光的星星只能反射其他星星的光，但也有星星，燃烧自己来发光，不需要靠任何其他人，甚至成为别的星星的光亮来源。]
[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这样的星星？]
……
靠自身来发光吗？
躺在床上，陆锦岚还在想着这句话。
她本以为有人天生就是太阳，实则不然。
因为太阳自己也只是一颗星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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