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六年前……
说实话,她实在不想再回忆一次了。
或许真的是流年不利,那两年接连发生了太多事情,即便已经过去这么久,再回想起来,都让人觉得心力交瘁。
大四那年,她已经记不得是因为什么原因,跟闻申郗闹的矛盾了。
只是那时候正好奶奶病危,也算是给两人一个冷静期吧,在闻申郗赌气说分手之后,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就独自回了老家。
好在那一年学校基本已经没什么课,大部分同学都在找工作实习,也不用去学校报道。
夜行团成员出任务,尤其成功消灭异形,收入补贴都不少,大学几年的任务报酬积攒下来,对普通人而言,已经颇为可观了。
所以梁可也并不急找工作的事,正好安心陪伴奶奶。
她其实早就想将人接出来,可惜短期出来玩还好,真要搬走,奶奶却不肯离乡。
本来她都已经在外面看好房子了,奶奶不肯离开,她也不想勉强。
只是奶奶毕竟年纪大了,到底没有熬过百岁,在生辰前不久离世。
唯一可慰藉的是,最后的那段日子,奶奶的状态还不算煎熬,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让她糟心的,是梁建国一家,也就是原本她以为的自己生父一家。
他是奶奶唯一活下来的孩子,却几乎没怎么回过家,哪怕是过年的时候,也很少回来。
在她从小听说的版本里,梁建国都不是什么正面形象。
跟她妈妈结婚以后,也还是不着调。后来更是在她妈妈快临盆的时候,跟不知道哪里来的人跑了。
听说那时候奶奶几乎叫了村子所有认识的人去找,也没找到人。
她妈妈也因受惊,难产出事。
她外婆那边知道了,跟这边也结了仇,不见奶奶,也不想见她,连扫墓也不让人去。
不过因为自小对这个没什么记忆,梁可倒也生不出多余的情绪。
所以,梁可完全算是她奶奶一手带大的。
在她很小的时候,一直以为自己父母都已经死了。
毕竟梁建国一走许多年不曾回来,周围邻居对他的下落也不抱好的期待。
直到她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才知道家里忽然出现的陌生人,是她的“爸爸”。
不过那次梁建国也没在家呆多久,卷了奶奶为数不多的存款以后,又消失了好几年。
那次放学回家,她难得见奶奶发那么大的火,但是看见她回来以后,奶奶也还是咽下了一切,没有叫她跟着一起担心。但是她还是在邻居的八卦交流中,得知了事情经过。
后来她初三那年,梁建国又回来了一次。
他还想故技重施,但这次奶奶有了防备。那是奶奶留着准备供她上高中的钱,无论如何,也没叫他偷到钱。
见拿不到钱,他便把主意打到梁可身上,要逼她辍学去打工。
他知道在家是拗不过奶奶的,毕竟村子里的人,也大多是站在奶奶这边的。
所以他偷偷在学校外蹲点。
那次要不是放学回家人多,被路过的同学发现,赶来帮忙,她差点就要被他拖走了。
那次回去,跟奶奶说过之后,她也是一阵后怕,直说要将人打死。
只是到底没打成,梁建国恐怕已有预见,那次根本没有回家,再次消失了。
后面又隔了几年,到她大二的时候,梁建国又回来了。
或许是见她考上大学,出息了,这次回来态度好了不少,甚至还给家里买了点吃的。
只是大家都习惯了他的不安好心,所以在他起了想将梁可卖个高价嫁人的时候,梁可甚至都没什么意外的情绪。
那时候她正是异能鼎盛的时候,对梁建国也完全没了怯意。只奶奶骂了他,不过骂也无用。
见短期仍讨不了好,梁建国又要离开了。
不过这次走得平和许多。
梁可也不问他要去哪里,只叫他留了联系方式,好悬两年后那个号码还能打通,她才能在奶奶闭眼前将人叫回来。
真是不如不叫。
奶奶还没闭眼,他就要拿捏着长辈的身份压人,别说梁可早就成年,就他一天没养过自己,她也根本就没打算认他,叫他回来也不过是为奶奶最后一程而已。
但是躺在床上已经起不了身的奶奶,却还是被气到了,临终前,只来得及说出他不是她爸爸,让她以后也不必顾念亲情管他,就背过气去了。
梁可那时候也只当奶奶是说的气话,勉强先紧着奶奶的后事办完,她还没来得及找梁建国算账,他却先反过来揪着她不放,满口喷粪的说她妈妈偷人,不然奶奶怎么说她不是他的孩子。
梁可将他打了一顿。
但被纠缠着,还是去医院做了亲子鉴定。
奶奶的话,对她也未必没有影响。只是没想到,结果他们还真的没有血缘关系。
梁建国拿到结果之后,顿时像只战胜的公鸡一样,回村大肆添油加醋的宣传,还要将梁可从她出钱翻修的房子里赶出去。
他当然只是见从梁可身上扒不了毛,所以从别的地方回点血罢了。
但是梁可也已经顾不得跟他计较这些了。
她心里只剩茫然。
即便再怎么厌恶梁建国,或者希望换个爸爸,希望他不是奶奶的儿子,却没想过,自己才是真正的血缘“外人”。
从小到大的观念,让她不相信她“妈妈”是会“偷人”的人。可是面对那份结果,她连反驳的依据都找不到。
外公外婆那边,因为几乎没走动过,她也不好找人去做鉴定。
梁建国在自己村这边宣扬也就罢了,他是万万不敢招惹外婆那边那几个舅舅的。
自己找上门,不说会不会被赶出来,万一……她也没必要再带累去世多年之人的名声了。
梁可几乎是从自小长大的家乡逃出来的。
她也没有回学校,闻申郗就是大学本地的,别说他们也正在分手冷战期,就算不是,这种事她也不想说给任何人听。
只是没想到,还是被人知道了。
梁可只觉得,一股被恶疾被暴露于阳光下的羞耻感,直冲大脑。
这次她是真的觉得跟闻申郗没什么好说的了。
听他说当时知道内情后一直自责、没有勇气继续找她又如何呢?
说句不好听的,他也确实没找。
——即便他那时候来找自己了,他们也未必能继续。
毕竟,不论那时候还是现在,梁可需要的都不是别人的安慰,这是她自己的心瘴,只能自己走出来,她没想过、也靠不了别人。
其实,他今日突然提起,梁可虽然有种难以言明的羞耻,但也确实不破不立,这么多年过去,再深的伤口也该结痂了。
她发现这件事对自己来说,其实已经慢慢成为过去了。
哪怕还有绵长的后遗症,可时间会抹平一切的,她现在切实的感悟了这句话。
至于闻申郗……
她也无意探究,为什么当初他不敢来找自己,怎么现在就又敢忽然出现了。
她只是避免不了有些疲惫的跟他再次声明,他们真的已经是过去了,未来也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至于闻申郗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梁可也已经无暇关注,只希望他这次是真的听进去了。
回到家门口,梁可下意识进了自己家。
再次掀开身世疮疤,说心里有多痛倒不见得,其实哪怕是刚知道结果的时候,她心里都不可避免的有一丝暗暗窃喜,她不必跟梁建国共享那一半劣质基因。
只是心里更大的地方却显得空落落的。
她不是梁建国的孩子,跟奶奶也没有血缘,其实她后来有偷偷去打听过外公外婆那边的人,还拿到过“妈妈”年轻时的照片。
虽然没有鉴定过,但是……
她,跟那边的人其实也很难找出什么相似的地方。
这固然不能下死结论,但是梁可也没有勇气去跟他们偷偷鉴定。
在她心里,即便没有血缘,奶奶也从来都是她唯一的亲人,只是知道真相后,她也不免会陷入对自己的迷茫,尽管只是片刻的犹疑。
梁可在冷清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默默的收拾好这些糟糕的情绪,直到坐得脚有些冷了,才猝然反应过来,赶紧朝隔壁过去。
有些心虚的打开门,暖色灯光和两人一点点布置得充实温暖的房间,几乎瞬间扫空了梁可心底那点残余的阴霾。
客厅里没有人,不过厨房里有动静。
梁可轻手轻脚的进门换鞋,穿过客厅,之前提上来的东西似乎都被整理好了,她脸上无意识带出一点笑意,径直往厨房走去。
饭菜的香味从她进门前就已经弥漫开了,进了厨房更是浓郁。
听见推门声,边池也没有转过身,仍旧抱着手臂站在灶台前,盯着并不需要时刻看着的炖汤。
梁可感受到他有点儿生气了。
不过也能理解。
她咬了咬嘴唇,乌龟似的慢慢伸手,戳了戳他的后腰。发现没有动静,又慢慢的往前腾挪,直到她整个人从后抱住他的腰。
梁可把头侧贴在他后背上,默默抱了一会儿,他也没有什么反应。
梁可不由抬起头,拿下巴轻磕在他的背脊上。
“别生气了。”梁可轻声撒娇说,“你好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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