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晚上的戏是裴译礼跟盛宣堇的第一场对手戏。.
林向被扔在巷子里,张谋路过不忍,便将人捡了回去。
盛宣堇早早就在片场坐着了,远远就瞅见裴译礼向这边走来。经过下午拍戏的洗礼,本就破破烂烂的戏服更是雪上加霜,衣服下摆更是烂了一块,就挂在衣服上晃悠。盛宣堇看着一个灰色的身影不断靠近,直接幻视乞丐。
裴译礼灰头土脸地走过来一看,原本自己的座位被某人鸠占鹊巢。那人还毫不知觉,看着他笑。
助理见状,又从不远处拉了一张小凳子来,就靠着盛宣堇并排放好。
裴译礼瞧着小助理给他凳子放得里盛宣堇那么近,手动将凳子拉远。
盛宣堇无奈:“小裴老师,导演可是点名让我们培养感情的,你坐这么远合适吗?”
裴译礼看着两人中间可以再坐一个人的距离,默默将凳子拉了过去,这下两人只剩一拳之宽的距离了。
两人默默坐了一会儿,盛宣堇突然说:“小裴老师,其实我有点紧张。”
听到这话,裴译礼瞬间瞪大了眼睛看向盛宣堇,这狗东西什么时候会说这种话了?
盛宣堇伸到裴译礼眼前打了个响指:“有这么惊讶吗小裴老师?”
裴译礼十分认真地点头:“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种话。你可是拿了奖的影帝,你有什么可紧张的?我才是要紧张的那个好吧,这可是我第一次拍电影。”
盛宣堇往着前方正在干活的工作人员:“可是那奖不是现在的我拿的,那是31岁的我拿的。但是现在我要演他接的片子,我怕演得不如他好,会拖后腿。”
这是裴译礼第一次知道原来盛宣堇也会不自信,他们在一起的那几年,他只看到了盛宣堇的游刃有余,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
他以为盛宣堇对一切都是不会紧张的,不会有波澜的,一切在他那里似乎都是那么游刃有余。
每一次他们的争吵总是他自己在面红耳赤,总是他在歇斯底里。盛宣堇只会平静如水的看着他,等他冷静下来,再讲理。
一开始,裴译礼觉得是盛宣堇太理性了,可次数多了,时间久了,裴译礼就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不够爱了。
为什么他的情绪总是如此稳定,为什么每次跟他吵架他都不回嘴,为什么他的情绪不会因为自己而起伏?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盛宣堇是会不自信的,也是会说出口的。
他只是从来不跟自己说。
盛宣堇看着裴译礼直直地盯着自己不说话,看似盯的是自己,可他感觉是在透过他看别人。
这种感觉很不好。
他在裴译礼面前挥了挥手,似笑非笑:“你在看什么,小裴老师。”
裴译礼回过神来:“没,我没看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事。”
“什么事。”
“没什么,我只是疑惑你也会怀疑自己。”
盛宣堇自嘲地笑了:“没有人会一直自信吧,可能对我来说,越重视会越不自信。”
“越重视越不自信?”
“三思而后行,越重视就会越考虑这件事要不要做,这句话要不要说。”
这件事要不要做,这句话要不要说。
裴译礼突然有点懂了:“你会吵架吗?你跟人吵过架吗?”
盛宣堇扭头不看裴译礼:“你在问谁?”
“我在问你呀,这里除了我们俩,我还能问谁?”
“你是问我吗?”
“是啊,我刚刚就说了的呀。”
盛宣堇一看就知道裴译礼没懂他的意思,也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小裴老师,你知道我是单亲家庭吗?”
突然换了个话题,裴译礼愣了一下才回答:“你以前跟我讲过。”
盛宣堇确实更他说过,但只是提了一嘴,没有多说。
“我爸妈在我小的时候总是吵架,两个人吵架的时候都是挑尽难听的话去戳对方的心。后来他们离婚了,我跟了妈妈。”
其实离婚也是盛宣堇促成的,他自小在争吵了长大,自小便小心翼翼。长大以后,他愈发看不惯父母的相处方式。
直到有一次他爆发了。那天他接到了自己的第一部男主戏,尽管是一部制作十分小的网剧,但他很高兴地回家想要与父母分享。打开门却是一地狼藉,盛宣堇一眼就知道又吵架了。
他彻底爆发了,这些年在争吵中长大的痛苦,每次父母吵完就稼接给他的各种情绪,夹在中间的不知所措,通通吼了出来。
说完自己的委屈他就走了,好几年没回家,就连手机上的问候也几乎断绝。
直到他的父母离婚,他总算解脱了。
语言的伤害不比物理伤害小。
越是亲近的人,越是知道刀往哪里扎最疼。
于是盛宣堇最先学会的是闭嘴。
听着盛宣堇缓缓说出这些他原来不知道的事,裴译礼眼里的心疼就要溢了出来。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没有立场心疼,也不应该心疼。
但如果是普通朋友,他也会心疼会安慰的。为什么到了盛宣堇这里,他就开始犹豫,开始质疑自己了呢?
裴译礼突然有点明白了,为什么以往争吵盛宣堇总是在沉默。因为盛宣堇怕自己说出的话会伤害自己,因为他不想重蹈覆辙。
最终他还是伸出了手,在盛宣堇背上拍了几下,权当安慰:“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裴译礼笑了笑:“怪不得你那么不会吵架。”
盛宣堇疑惑:“我们以前经常吵架吗?”
难得裴译礼现在愿意讲一点他们的过往,这可是连李胜都问不出的东西:“不经常,因为都是我吵,你不说话。”
盛宣堇点了点头,能想象得到,如果他跟裴译礼吵架,他确实会三缄其口。
“可能怕伤害你吧。”
裴译礼突然有点释怀了,原来不是不够爱,而是不知道怎么表达爱。都是太过在乎,反而不知道怎么对待。反而愈加三思后行,愈加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小助理提着饭跑了过来,裴译礼起身准备找个有桌子的地方吃饭,盛宣堇拉住了他:“小裴老师,以后可以多讲点我们以前的事吗?”
“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讲的。而且你都忘了。”
裴译礼挣开了他的手,抬步准备走。
“我是忘了,但你还记得!”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也不要想起来。”
话音刚落,裴译礼就后悔了。人家刚讲完那些不开心的事,自己不安慰就算了,还说这么难听的话。
他站在原地轻啧一声:“我不是这个意思。一个人记得亦或是两个人记得,都是要痛苦的。若是我们都忘了,都记不起来,这样不好吗,相安无事,各自欢喜。”
说完,裴译礼直接走了。
盛宣堇看着他走远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
谁说都忘了就会相安无事、各自欢喜了?
31岁的盛宣堇忘了裴译礼,但24岁的盛宣堇还喜欢着裴译礼。哪怕回到20岁,他照样会遇见裴译礼。只要遇见裴译礼,他就一定会心动。
一定会在那个深夜,给独自练舞的男孩,送上一份温热的夜宵。
你想相安无事、各自欢喜?想都别想。
这一刻,盛宣堇无比怨恨。怨恨他为什么会忘掉那几年,忘掉他们的曾经。怨恨为什么裴译礼可以如此轻松说出这些话,怨恨为什么自己还是没恢复记忆。
裴译礼带着自己的盒饭兜了一圈根本没找到能吃饭的桌子,几乎都放着道具和设备。无奈,两人只能提着饭又回去,起码那里有能坐的凳子。
提着盒饭默默走回去,裴译礼感觉有点尴尬。而且两张凳子还放那么近,眼看快走到人跟前了,裴译礼偷偷指示小助理去把凳子拿远些。
盛宣堇早就瞧见这两人在那使了几个眼色还说了什么,然后小助理就朝他跑过来了。他以为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说,没想到是跑过来把原本挨着的小凳子挪远了些。
他冷哼一声,又倾身当着那两人的面,把刚刚被拿远的凳子放回了原来的位置,然后面带微笑看着裴译礼。
裴译礼也是很服气,懒得跟旁边这个幼稚的人计较,一屁股坐下就准备吃饭。
打开饭盒,水煮青菜,鸡胸肉,鸡蛋。不仅量少,还简单。
盛宣堇见裴译礼很习惯地就吃了起来,看来平时就是这样的饮食。怪不得这么瘦,怪不得上次一起参加节目的时候,发现他的腰那么细。
吃得这么少,还要锻炼。
他忍不住问:“你就吃这么少吗?”
裴译礼一边嚼着菜,一边抬头点点头。
“我上次看你腰那么细,瘦得跟纸片一样。你有肌肉吗?”
裴译礼奇怪地抬头瞅了盛宣堇一眼,他真的觉得今天盛宣堇就是来找事的,尽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已经涉及男人的尊严了,当即就放下了手里的饭,开始撸袖子,展示自己的肌肉。他是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类,一撸起袖子,就是硕大的肌肉。
展示完并且看见了盛宣堇眼里的赞赏,裴译礼放心的把剩下的饭解决了。其实今天已经吃得算多了,因为晚上要拍的是一个大夜戏,还要淋雨。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剧组的工作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一切到位,洒水车也把巷子全部淋湿了。
远远的看着,黑暗的巷子里细细密密的覆着一层纱,原来是雨,是会杀人的雨。
裴译礼打湿了全身,躺在上一场戏被扔的位置。
“action!”
夜晚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林向被随意弃置在了巷子里,一身都是伤,大大小小的伤口渗着血,顺着雨水流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男人穿巷而过,远远便瞧见有个人影躺在地上。
其中一个男人说话了:“这怎么有个人?”
另一个声音响起:“这条街经常死人的,不用管。这么晚了,赶紧回去吧。”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其中一个又折返了回来。
他伸手探了探还有没有气:“回来,这人还没死呢,来来来把他背回去。”
另一个叹了口气,但还是乖乖回来把人背了起来:“你说你这是何必。”
“我不能瞧见一个可以救的人死我面前可以吗?”
两人快步走着,消失在茫茫雨中。
这一镜是个长镜头,还拍了好几遍。
裴译礼反复躺回去、爬起来,兢兢业业毫无怨言。倒是盛宣堇有些急了,总担心着裴译礼会不会生病感冒什么的。
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裴译礼感觉自己的脸快被水泡发了,总算等到了导演说收工。
刚回酒店洗好澡,裴译礼的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是盛宣堇。
他提着一个保温筒,还拿着一盒感冒灵,大半夜敲响了前男友的房门。
裴译礼一把把人扯了进来,又小心地往外查看。确定没人后,他松了口气,然后转头骂盛宣堇:“你疯了,大晚上跑来做什么,被人拍到怎么办。”
盛宣堇倒是毫不见外地开始处理自己手上的东西,保温桶打开,一股热气飘了出来。他把裴译礼按在了凳子上:“快喝。你怕什么,我们都是男的,晚上给男同事送个姜茶,让他注意下身体有什么问题吗?被拍到了就是兄弟情深。还是说......”
他可以停顿了一下,看着裴译礼的眼睛说:“你在心虚什么?”
其实鲤鱼已经对金鱼的突然造访和各种接近他的行为免疫了。多亏金鱼这段时间的死缠烂打,他习惯了。31岁的金鱼回来都得给现在的金鱼跪下磕个头,没有他,你就没老婆喽。涨收,能涨收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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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你在心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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