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这不是您的错。”
陈守正安慰了两句。
李叔喝酒不上脸,除了他自己,外人很难估摸出他的酒量。
这种人要再是个贪杯耍酒疯的,那更是一大麻烦。
屋里头这会儿乱糟糟的,不是他一个外人该待的地方,陈守正便借机告辞了。
“让小成送送你。”李春华连忙说道,抹了抹发红的眼睛,还要去收拾些礼品给陈守正带上,陈守正连忙拒绝,话都来不及多说一句便往外走,连头都不敢回,直到了房门前,才发现后头坠着一条尾巴。
“……要进来坐坐吗?”陈守正推开门,见那条尾巴一个劲地用哀怨的眼神盯着他瞧,只得客套一句。
“好。”
李成的声音带了几分沙哑,眼里的光彩却在听到陈守正的话后立刻又明亮起来,迈步就往里走。
走廊另一头,江从露嘴巴微张,愣愣地看着陈守正站在门口,就这般把李成放进去了。
不是吧……
又有一个男人落网了?
这这这……
江从露表示压力很大,这要是被大佬知道了,会不会迁怒她这个小喽啰啊?
好在,还没等江从露想出阻拦两人独处的法子,更没等李成从这个家徒四壁的地方找到个适合坐的位置,厂长便领着几号人从楼梯间里拐出来了。
“厂长怎么来了?”
“是厂里出什么事了吗?”
厂长的后头跟了十来个筒子楼里的工人,连声追问着,一并到了陈守正的屋子前。
“小陈啊,你这会儿不忙吧?”
厂长瞥了一眼屋内站得局促的李成。
“不忙。”陈守正对这一幕心里有准备,只是没想到阵势闹得这般大,乌泱泱的人将这走廊堵得水泄不通。
“厂长找我有事?”
厂长侧身让出后头的几人:“这是镇上的公安和居委派来的同志。”
“你也别紧张,现在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你知晓今早发生了什么事吧?”
陈守正的视线扫过那几个男女,还是没能看到自己想见的人。
“嗯,知道。我听别人说了。”
厂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我们肯定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这话带着明显的偏向性,随着厂长过来的民警便皱了眉:“被害者周达通醒来后便指认是你在夜里将他打晕,还把他绑在了筒子楼前的单杠上,现在还请陈同志和我们去局里一趟,协助查案。”
江从露在人群外隐约听到这话,心都乱了一拍,她努力往里头挤,却被面前的人墙挡得严严实实的,好在陈守正的话咬字清晰,比带着口音的话语容易分辨。
“我可以去,但如果查出来不是我,你们能还我一个公道吗?”
陈守正的话很平静,神色更是毫不慌乱,几人对视一眼,心里多少有了几分好印象,话也和缓了些。
“当然。如果不是你,我们自然会放你回来。”
陈守正却摇了摇头:“如果他一口咬死是我做的,你们又要怎么取证?根据他的一面之词判罪吗?现在大家围在这里看热闹,就算你们把我放回来了,肯定也会记得我被带走的事情,把我当做坏人看待,我才刚来到这里,没什么朋友,估计以后也难有了。”
陈守正难得说谎干坏事,心跳得厉害,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变化。
如果陈书泽在这儿的话,便会发现他右手食指和拇指还在无意识地互相摩挲着,表明他的心慌,眼睛更是在心虚中盯着对方的双眼半点不动摇,可惜这里没人知晓这些细节,还真被陈守正端正的长相,气定神闲的态度,和略带委屈的话语给唬住了。
“这……。陈同志你有什么诉求,也可以提出来,只要是在合理的范围内,我们也不是半点都不会变通的。”
“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嘛。”
陈守正听到这话,略微松了口气,也露出点笑意来,眉眼舒展开,竟是让周围吵吵嚷嚷的人骤然一静,都盯着他没了声响。
“既然是周叔指认我,那我能不能和周叔当面对峙?有你们在,我也做不了什么,只是想当面问清楚缘由。各位邻居如果有对这件事情感兴趣的,愿意陪我走一趟,那就更好了,互相有个见证,以后也能还我个清白。”
一边是大喊大叫闹得卫生所不得安生的邋遢叔伯,一边是个说话有条有理的俊朗小年轻,这让在场的几人心里不免都有了偏向。
“让他去吧。我给他做担保。”一旁的厂长见几位负责人露出犹豫的神色,便开口说道,“他可是城里来的大学生,是我们罐头厂努力争取来的知识分子。现在和当年可不一样了,现在是要靠事实说话,不是靠泼脏水就能给人定罪的。”
厂长的话音一落,周围渐渐因为陈守正的话而变得躁动的围观人员也激动起来,连声喊道。
“是啊!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指不定就是认错人才搞出来的事情哩!”
“他昨天刚来,哪里有什么冤仇去搞楼长哦。”
“大家一块去呗!都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就让大家伙一块儿去辨个是非好歹,总不能冤枉了好人!”
民警皱了眉,这办案又不是儿戏,但他转念一想,这种邻里纠纷毕竟不是命案,如果能私下和解是最好的,而且眼前这人的确看上去和周达通口中为非作歹的匪徒相差甚远,他心里多少也有些疑窦,或许楼长真认错人了也说不定。
他下意识看向居委的负责人,见对方也点了点头,便松了口。
“行,只是卫生所地方不大,不能让这么多同志过去打搅了卫生所里的清净。厂长,不如你在这群有意向做个见证的同志里挑三个,陪我们走一趟。我们趁着天没黑,将事情趁热办了。”
这决议赢得楼里居民的一致认同,江从露拼了命地踮脚往前挤,好不容易在厂长露了脸,总算是靠着那张年轻人的脸赢得了一票。
厂长选的人里,一个是二十几岁的江从露,一个是三十多岁的男工人,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工友,也算是选得公平公正了。
卫生所并不远,一行人在筒子楼里经久不散的议论声中走远,在夕阳彻底落下前到了卫生所的大门。
卫生所里的负责人为了这吵闹不休,坚持不愿回家的周达通,难得到了这个点还在卫生所里耗着,见到这群人气势汹汹地赶来,还被吓了一跳。
等他听清楚了原委,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这敢情好,他这样闹着不回去,我们也很难做,让他们两人有什么话说清楚,该审审,该判判,也好劝他回去。”
卫生所负责人边说着,边将视线往那三十多岁的男工友和陈守正之间瞟,在陈守正看过来时,还朝他点头微笑,最后确定了对峙的人员。
“你就别进去了,我们把门敞开,你就站在门边,有什么话说清楚就好,可不能动手动脚。”
那三十多岁的男工人被负责人这般指示,脸上是肉眼可见的迷茫,下意识便看向厂长。
“啊,不是他!”
经过一番身份确认,负责人也有些懵了。
这样端正的青年就是周达通口里骂的流匪子?地痞白赖?
但她到底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领着人过去了。
周达通刚发过一通火,坚持不把陈守正抓起来便不回家,这会儿还躺在那里养精蓄锐,听到动静心里愤愤,还想再骂卫生所那看着文弱的姑娘几句,睁眼一瞧,嘴里不干不净的话便卡了壳,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珠子微微外突,却是吓僵了。
“周同志,你来认认人,昨晚伤害你的可是这名陈同志?”
周达通听到民警的声音,一口粗气终于喘了上来,颤颤巍巍地点头:“是他!就是他!是他把我绑起来的!”
陈守正就站在门边,身姿挺拔,声音清朗:“周叔,既然你说是我伤害了你,那你能不能和大家伙说说事情的经过?”
周达通见中间隔着这么多人,心中有了依仗,只当是要将人抓进看守所走的流程,胆气立住后,那身阴鸷便随着他的怨毒从眉眼间流露出来了。
“你敢说不是你把我吊起来的!你这个没爹没娘的杂种!我……”
“当当!”警棍用力敲了敲床位的铁栏杆,“周同志!请你就事实说话,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
陈守正:“周叔,我是什么时候去找的你?又是怎么做到一个人把你这少说百来斤的人吊起来的,请你说清楚点。”
周达通的话被这年纪轻轻的民警打断,本就有些不满,再听到陈守正顺杆爬上说的话,更是觉得他这是在挑衅,顿时被气得火冒三丈。
“就昨晚快十二点的时候!你XX的,一棍子把我敲晕了!我醒来你就拖着我的脚,把我吊在了单杠上!我亲眼看到你的脸!你还说我该死!我看你才是该死的那一个……”
陈守正等周达通发泄了一通,才口齿清晰地问道:“所以,我是一手提着你的脚,一手打结,把你捆在单杠上的吗?”
“是!你现在是敢做不敢认了是吧?!你这个XX……”
“当当!”警棍又用力敲了床架子两下,在场好几个人都听出了问题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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