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单独面见渣男弥子暇是拒绝的。
前身跟渣男是最熟悉的人,自己虽然有记忆做为依托但行事风格上难免会有出入,这要一不小心被渣男掀了马甲,那才真是绝绝子。
不凉也得凉。
问题是避开谁也不能避开顶头上司呀!所以穿过来的伊始他就是想辞职回老家做个富家翁,朝歌城里处处都是雷,顶头上司是最大的那个,但他就是一介俗人。
既然是一介俗人,那就只求俗人的幸福。
没有什么是以亩计算的豪宅,出行豪车宝马接送,手握权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让俗人快乐的了。
俗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所以渣男前任什么的,通通让步。
“臣,见过王上。”
弥子暇伏身跪拜道。
姬元已经换下黑红龙衮服,换了一身黑袍金边对襟长袍,头上威严的冕旒珠冠也摘了,换了一枚简单的鱼尾纹玉冠。
“起来吧。”
“谢王上。”
弥子暇抬眼,美颜暴击——
不是你们当王的长这样不是逼着当臣子的以下犯上吗?!
只见端坐王座的姬元,剑眉郞目,眸内含星,鼻梁挺拨,唇形完美显上薄下厚之势,最绝的是流畅下颌线,还有男人最为性感脖颈那块的喉节——
别问他为什么看的这么清楚,问就是美色当前不瞧清楚些岂不亏了?!
“坐。”姬元指着下座,随即招手内侍:“上茶。”
“谢王上。”
姬元贵为国主,他所坐的座位比下座拨高了好几个台阶,这距离实在让习惯了现代社交距离的弥子暇很是别扭。但形势比人强,他也只得受着了。
养尊处优的有力指骨轻点手边竹简,姬元视线盯着弥子暇:“爱卿说:礼,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何解?”
“回王上。最简单的解释就是:遵守礼制可以使国家长久,使社稷安定,让人们尊卑有别,上下有序,对后代是有益处的。”
这就是弥子暇在请罪书上留的一手。
他算准了渣男不想见他,可搞事业又绕不开渣男,所以只能想办法让渣男主动召见。
如今不就成了么?
“自周天子势危,周礼便多有崩坏,礼制崩坏至各地诸侯自立为王,这是乱局,亦是乱世。”
春秋时期是华夏地带最混乱的时候,这是三岁小儿都知道的事。
“依爱卿之意,莫不是想让寡人当那拨乱返正之人?”
弥子暇失笑,道:“王上。周王朝泯灭只是时间问题,所谓旧王已故,新王当立,于其怀念数百年前周王室的辉煌,不若以我卫国为根基,强盛自身呢?”
语气微顿,又道:“往远了说,王上有周王朝血脉,身份尊贵;往近了说,我卫国百姓勤劳,朝堂君臣相仪,何愁没有博一博那霸主强国之势?”
姬元不日前还记得自己当朝说过恢复周王室荣光,结果现在弥子暇跟他说周王朝泯灭只是时间问题?胆子大的人都不敢这么说话。
但弥子暇敢这么说的确有所依据,周天子一直以来以周王室嫡系为居,而卫国当初立国是周公封其弟的封地。
长久以来不管是哪任周天子都曾以此为由对卫国多有压榨,次数久了那么点子情份早随着古人封存在历史长流中了。
要不是群雄割据不好下手,姬元怕不是第一个掀翻周天子王座的人。
“你们都下去。”
姬元挥手喝退周边伺候的内侍女婢,又冲旁边记录起居言行的小白脸颔首:“你也下去。”
小白脸有点不乐意,据理力争道:“王上。小臣的职责便是记录王上言行,其中包括,”
“下去。”
“。。。是。”
待到所有人退下,略大正殿便只有俩人,姬元指了指案几对面。
“弥爱卿,过来坐。”
那距离可谓是比之王座跟下座有着天差地别,非亲近信任之人不能到的距离。
“谢王上。”
弥子暇大大方方的移了上去,眉眼平静神态自然,任由姬元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扫了一圈又一圈。
最终扫视无果,姬元直接问:“弥爱卿何时对国与国之间的局势如此上心了?以往不是最烦这些么?”
这是察觉他跟前身不同又瞧不出外貌破绽,另寻法子试探了?
“回王上。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不到特殊时候谁又能知道极限在哪?人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舒适圈里,总会有那么一两次特殊情况。”
您都不要我了眼瞧一无所有还不许我自救吗?
姬元:“。。。。。。”
姬元敛眉喝茶。
弥子暇眼光一闪,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没有渣男会承认自己是个渣男,姬元那点子可有可无的愧疚就是他翻身的机会。
“王上。强国之策非一朝一昔。安外,必先安内。臣此次回乡途经数地,发现世家豪绅把持势力,以至百姓庶民对王权认知极为浅薄,朝堂政令执行缓慢,此势长久下去必会影响王上威严动摇根本,是以绝不可涨。”
姬元并非昏君,世家弊端他心知肚明。也可以说古往今来就没有一个王朝能逃脱掉这个弊端的,但至今还没有一个王君国主能有效解决。
想到这姬元眉眼一黯,语气微沉:“世家弊端想要抑制谈何容易,想要做到这些不是撤一两个官员打杀一两个家族便能做到的。”
卫国历史久远,传到姬元已经是第二十八任了,同理百年开外的传世世家也并不在少数。想要在这些人手中把权柄要回来,谈何容易。
“王上可有曾听过两句话?”弥子暇抿唇一乐,眉眼轻抬眸光流传,在姬元注视下自得道:“‘打不过就加入’,以及‘水滴石穿细水长流’?”
这话听的姬元一怔,问:“何意?”
“‘打不过就加入’,按臣的意思是,王上无需把世家大族当作敌人,需知势与势之间不过东风压倒西风,只要王上强过世家权柄,那么所有弊端自然迎刃而解。”
“须知,再强盛的世家只要没有谋逆之心,那便都是卫国臣民,亦是王上所能调动的力量之一。”
“世家各自为主,想要调动谈何容易?”
“调不调得动总要试过才知道。如果实在不行,左手调不动就用右手打,右手调不动就用左手砍,分而化之,总有调得动的一天。”
世家可不是铁块一块,只要他们还认可姬元国主的身份,朝堂的份量,那么自然而然世家与世家之间便会有所矛盾。
这些矛盾,就是分化的可操作空间。
“王上,分化世家并非目地,而是手段。其目地是让世家认可王令,能被王上调动。世家若能如臂指使,那离我卫国强盛之日还远吗?”
有一句说一句,世家才是王朝立国基石,这话的确算是中肯。
姬元略有所思,回神又问:“‘水滴石穿细水长流’又何解?”
“王上,政令清明百姓安居乐业,自然而然便会加深对王权的认知。但这不是一日两日的事,需要水磨功夫潜意识里是认可,并遵守政令。这样,百姓富足了,细水长流之下,世家自然而然便被仰制了。”
做到这些的前题下首要就是‘王权’的代言人有着足够的能力,足够的才干,以及足够的野心。好在这些要素姬元都不缺,而且格外还有美颜加持,先天条件就比旁人要有优势。
弥子暇说的这些姬元或多或少都心中有数,问题就是如何不动声色达到这些。毕竟漂亮话谁都会说,但想达到目地,绝不是动动嘴皮子就可以的。
姬元眸光沉思,手指轻点竹简,视线扫过眼前人,心中一怔却不动声色问:“弥爱卿言之凿凿想必胸中已有丘壑。说来听听。”
一个好的计划并不是指书面文字有多完美多动听,而是它的可操作空间。
就好像谁都想上月球,但怎么上去,用什么上去,这才是重中之重。
“王上。让百姓世家认可王权在实施以前或许要先让他们有‘王权唯一’的这个概念。”见姬元眼露狐疑,又道:“‘唯一’,也可以说是统一。王上可知在民间对王上的称呼有多少种?”
“‘王上’、‘君王’、‘君主’、‘国主’、‘国君’、‘王侯’,‘吾主’等等,称谓分散,其实就是变象的分散了百姓对‘王权’的概念。所以依臣之见,最先要做的就是统一对王上的称谓。”
“这个称谓只有王上才能享有,不管是世家贵族也好,还是百姓庶民也罢,只能用这一个称谓称呼王上。”
又重申道:“唯一,是统一,也是集中。只有王权权柄完全集中了,王上才能更好的统御万民。”
这法子说起来太过简单,姬元很是怀疑:“一个称谓就能达到目地?是不是太过儿戏?”
“王上,不要小看称谓改变所能代表的东西。要的就是潜移默化,不动声色,不显山不露水就是最完美的法子。”
说到通过改变称谓掌控民心有两个最突出的例子。
一是秦始皇封皇帝,自称‘朕’。
虽然秦二世而亡但后来天子都自称为皇帝,可见这个称谓也是成功的。
二是武则天。
她在李治在位时改称圣人天后,无形中拨高了自己的位置,潜移默化区别了自己与寻常‘皇后’位份。
所以不要小看一个称谓,喊的人多了,自然而然就成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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