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完全没想到自己会重生,因为我这一生尽管年轻时候经历不少坎坷,但是事业有成,夫妻相爱,家庭和睦。
团团圆圆,欢乐美满。
因此,睁眼醒过来,发现自己回到十九岁刚上大二的寒假,我有些不知所措。
海州市这年的冬天气温尤其寒冷,大雪似鹅毛。
姚书宇敲开我家门时,我愕然惊恐,脸色大变,“你为什么会找到我家来?”
他是我前世刻骨铭心的初恋。
嘴上说着喜欢我,爱我的事情却从来不做。
跟他在刚在一起不久,他便可怜兮兮地告诉我,他控制欲爆棚的母亲断了他生活费,身无分文。
连买药的钱都不给了。
我善解人意,又不爱计较,不自觉地就承担起两个人在一起的一切开销。
乃至后来他的日常花销、购置抗抑郁药物的费用,甚至学费,也由我一并承担。
但即便如此,他仍旧嫌不够,嫌弃我每天都只会躺在床上玩手机,到晚上才写几千字小说换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一想到他本来就过得惨兮兮的,爹不疼娘不爱,我圣母心泛滥,也不愿跟他计较这些。
妈妈说做人要善良,有些人生活本来过得落魄凄惨,但是无意中得到的一个小小帮助都会温暖他们许久。
她言传身教,教得我单纯温厚,小时候看见电视剧里演的被妈妈抛弃得小孩,都会泪湿枕巾。
何况,姚书宇这个被父母亲都视作累赘不闻不问的私生子。
2
刚认识的时候,他便告诉我他的抑郁悲伤,和他的凄惨童年。
他父亲有儿有女,知道身为二奶的他妈怀上他时,明确说过不要。
但他妈这个贪婪得可以牺牲清白身子服侍老头子的拜金女人,怎么可能乖乖照做。
他是他妈用来定时索取钱财的工具,
见不得光,上不得台面的丑闻,
无人怜爱的私生子。
小时侯,他备尝人冷眼,也感受不到来自母亲的最基本的爱。
无法自解,无法释怀之下,他偶然间发现心里的不平衡和扭曲发作时,弄伤自己,身体上的疼痛便会让他无暇去胡思乱想。
他沉迷,上瘾,难以自拔。
我则听他叙说那些可怜凄惨的过去,眼泪汪汪。
认识不久,他便向从未谈过恋爱的我表白。
我凝视他苍白瘦削的面庞,心想他都那么可怜了,要是没有人爱他,那也太惨了。
我希望能够用通过对他好,让他感受爱的方式,重新弥补他心里的残缺,成为一个健康的人。
所以,即使他每次总是问我要钱,我的顺着他。
以为只要我能养得起他了,他就不会回去看他妈的脸色,再受他妈的迫害。
却没料到,他不仅将之视为理所当然,还嫌我不能向过去承诺的那样辛勤写作,天天躺在床上摆烂。
3
第一次分手,准确来说是第一被抛弃时,他早就嫌弃够了我,却装得若无其事。
每天按时去学校里上课,下午放学就回出租屋来陪我。
他装得很好,喊我老婆,许诺过年的时候会送我一束草莓花束。
还答应过完元旦,就跟我回老家想,去见我的爸爸妈妈。
我还在担忧爸妈会不会相中他,他却在筹划着怎么甩我甩得干干净净。
跟我这种不知上进,只会空口说大话的女人在一起,
他怎么还会有好日子过。
但他有一点道德底线守住了,期间没有找任何女人,没有任何目标。
他只是不知足地想和我一刀两断,永远摆脱我这种他看了就生气的摆烂烂人。
那年元旦,他让我先回老家,等他学校结课了,他即刻赶到。
分别两地的时候,他依旧线上问我五十一百地要钱。
我嫌他线上聊天只会问我要钱,不想给。
他就惨兮兮地说,要是续不上药的话,他可能会抑郁发作。
不想再去太湖边上的诊疗所里被电击了。
接受电击治疗以后,他的脑子都像掏空了一般,木木的,很痛苦。
所以,于心不忍,我依然给了他一点。
到了约定的日子,我问他什么时候来,得到的却是他赠予的一个大红感叹号。
我通过各种各样的社交软件找他,得到一个又一个被拉黑的回应。
那段时间,想不通他为什么这样做这样对我的同时,我还保留着一丝同情。
也许他只是双向情感障碍发作了,他发病了,控制不了自己,所以做下伤害我的事情。
即使往后的日子里,跟我再无瓜葛,我也从未恶毒地诅咒过,他的人生过得一塌糊涂。
可心底的悲伤绝望溢出来,笼罩周身,浓烈得爸妈都一目了然。
妈妈没有骂我花钱养男人的愚蠢行径,只说:“你从小就心眼好,见不得别人的可怜相。善良是没有错的,别人的欺骗和伤害不该成为指责你好良心的罪过。”
“但是,妈妈希望你对别人好的时候,能够好好地保护自己。”
4
第一次被抛弃后,或许因为曾经真心爱过姚书宇,或许是同情他没人爱到自残也甘之如饴的程度,我久久没能忘却他。
我好好地写作、交际,将自己活成一朵勃勃向上的向日葵。
一年半后,他再次找到我。
问我能不能给他打一百块,他一个人在外面,已经五天没有吃饭,饿得头晕眼花。
那时我手上刚好有了点儿闲钱,
大人不计小人过,哪怕是做做慈善呢。
而且那时我刚好和第二任男友闹别扭分手,赌气或者说出于一种不愿再接触新男人的心理,就跟姚书宇恢复联系。
他跟我提复合,我也答应。
大概是言情小说看入脑,太喜欢破镜重圆这个梗,以为我们复合就能够修正过去的错误,重新好好的在一起。
我那年才二十岁,年轻稚嫩,眼神里满是清澈的愚蠢。
天真的以为爱真的可以感化任何邪恶,
像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
“南宫问雅,摸谁谁傻。”
直到后来撞南墙,终于深刻领悟复合不过重蹈覆辙而已。
5
刚复合的时候,他比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胖了很多。
原来身形中等偏瘦,再次复合见面,发现他比一年前整整胖了好几圈。
外型看上去胖倒是不胖,但很健硕。
我讥笑他胡吃海喝,他则满面不悦,“吃药吃成这样的,不然你替我吃替我胖?”
抗抑郁的药物成分里会有些激素,
激素很容易让人长胖,我清楚。
闻言,我立刻闭嘴。
拿人家的伤痛戳他,实在不是一个有同理心的正常人能做出来的。
复合后,我们又住在了一起,他给我做饭炒菜。
他玩电脑游戏,我就坐在他旁边写小说。
他边玩游戏边抽烟,抽得小小出租屋里全是烟臭味,衣服和被子都染上闻一口就想吐的烟臭。
坐在他身边的我深受其害,但是心眼大、顿感力拉满的我,竟然也觉得无所谓。
写小说写得累了,我偶尔抬起头来看看这个我真心去拯救、真心希望治愈他伤痛的男人,心满意足。
但他却在玩电脑游戏地间隙,看看我写的小说,冷漠地点评,“就你写的那些东西,要我当编辑,我就通通毙掉。”
“毙掉?你吃什么?”反唇相讥,嘴上赢回来,心里却依旧不开心。
跟他住在一起,他虽然不问我要钱了,改好了的样子,但依旧由我负责每天的开销。
我写短篇卖稿子换钱,知道自己写得确实没有很出色,但是他不该这样贬低、讥讽我们用来吃饭的作品。
放下碗骂娘,真的很过分。
他爱玩游戏,会打通宵,边玩边发出那种几乎震撼整栋楼的响声。
我要睡觉,让他上来陪睡,他老大不愿意,“你睡你的,我现在不说话了又没有打扰你。”
“可是电脑屏幕真的很亮啊。”
亮光照得我双眼发直,根本难以入睡。
“你爱睡不睡,不睡拉倒。”他把嘴一撇,扭过头,继续在电脑桌前大吵大叫。
这些摩擦,忍忍我也能忍住。
人活一世,桩桩件件都要争个高低对错,那也太累。
直到有天晚上,我们在床上,他搂着我聊天,聊过去的情史。
这才发现他的恋爱经历,远远比我想象得丰富。
过去我错误地把他锚定为纯情小奶狗,他却自己交代他早已身经百战,对女人都几乎脱敏。
我听着他的那些恋爱经历,笑吟吟地问,“那我算你第几任?”
他由我靠着他的肩,语气自然无比,“你不算,你算我睡过的py。”
“挂着情侣头像,算py?”我立刻嚷起来,两次恋爱期间我要挂情头,他都陪我挂。
他一本正经地说:“男女朋友不都是从一束花表白开始的吗?我有送过你花吗?”
神情迷惑地盯着我看,似乎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突然激动。
头一次,我在一个人身上感觉到一股被苍蝇塞满嗓子眼的恶心感觉。
“你很恶心。”
我马上从他肩膀离开,厌恶地直视他,“你这个人,从头到脚都让我觉得恶心。”
这个男人,我真心实意地爱过。
以为我们俩个曾经真心地爱过彼此,只不过相遇的时间不对,他比我小三岁,有些想法还很稚气。
但此刻,我由内而外地感觉到这人很陌生,他所给予的感情原来是我的一厢情愿,一个人滑稽的独角戏。
6
仿佛穿越过迷雾,一瞬间我居然清醒得无与伦比。
“原来我喜欢你那么久,我以为的我们俩是在恋爱,在你眼里只是py。”
不求财,但是求感情。
他将我的感情视作一厢情愿的笑话,可人都是有尊严的。
到底我还是更看重自己的尊严,远胜于其实心里已然渐渐熄灭的爱意。
他看情势不对,见我真生气了,虚情假意地哄了我两下。
“你让我觉得恶心,我不想再看见你。”
我软硬不吃,下决心要赶走他,“你走,房子是我租的,我不想再看见你。”
他的神色骤然冷漠,眼睛里似乎恶毒的精光闪过,“行,我明天就从这里搬走。”
第二天,他不仅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全部搬走,还一声不吭地把我删除拉黑。
头一次被他删的时候,我低声下气地求他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抛弃,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这一次,发现被他删,我却了无感觉。
甚至有一丝解脱,终于可以不用跟这个不知道感恩的人继续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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