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就连柳梦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一语成谶。
乔自秋一开始真的只打算随便看看——如果关阳真有节目,那就看完他的表演再走。
但在听完关阳唱的这首歌后,他就改变了这个想法。
一直等到教官宣布晚会结束、让大家自由解散的时候,乔自秋才从长椅上站起身。
他没有等太久。很快,就有个身影急匆匆地向他跑来。
“别跑这么快,小心踩到石头崴着脚。”
乔自秋下意识地像往常一样嘱咐了一句,接着才想起刚才的那首情歌——然后,他的心情就变得有些微妙。
等黑发少年跑到自己身前,他便下意识地扭头,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关阳当然留意到了青年的不自然,却并没有直接开口点破。
他笑了笑,语气依旧十分自然。
“小秋学长,你来看我啦?”
语调亲昵,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路过了,正好就看看。”
乔自秋咳了一声,清清嗓子。
“你——歌唱得很好听。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还会唱歌啊。”
“嗯,没学过,自己琢磨着瞎唱的。”
关阳笑眯眯地应了一声。
“走,我们回宿舍吧?”
“好。”
乔自秋轻轻应了一声。
夜幕已然彻底降临。先前还在操场上起哄打闹的年轻人们,纷纷打着哈欠离开这里。
两人肩并肩,漫步走在林荫小道里。
无人开口,一时显得有些尴尬。
有零星几点亮闪闪的东西从眼前飘过。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几只萤火虫。
乔自秋望着飘远的萤火虫,鬼使神差地轻声开口。
“关阳。”
“嗯,我在呢。”
关阳转过头,亮如星子的一对琥珀色眼睛紧紧盯着青年,分寸不离。
“你为什么……会选择唱那首歌?”
话一出口,乔自秋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竟然问了个这样的问题。
总觉得有些不妥。
他连忙笑了笑,转移话题:“没事,我就是随口问——”
“是有原因的。”
关阳简单的一句话,就打断了乔自秋没说完的句子。少年收回视线,仰头看了眼天上的点点星光。
“我想把这首歌,唱给我喜欢的人听。”
——这样啊。
乔自秋想要随意地应一声,却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的心就像是被忽然攒紧一样,有些不知从哪里来的酸涩感觉。
隔了好一会,他才勉强笑了笑。
“嗯,很好听,她一定会喜欢的。”
说完这话,他就加快了脚步。
跟在身边的关阳却像是没看见他的僵硬一样,飞快地又追问了一句。
“那小秋,你喜欢吗?”
“我……”
乔自秋顿了顿,才泄气一样重重叹了口气。
“你问我干什么,我又不是最终收礼的那个人。”
“不。”
关阳摇了摇头,声音放很轻。
“今天的这个晚上,我就是唱给你听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喜欢吗?”
“……”
乔自秋沉默不语。
关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心就像一团乱麻一样,什么都想不明白了。
最终,他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点了点头。
“很好听,我很喜欢。”
“——那就好。”
关阳如释重负地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就够了。”
他说完便加快脚步,先一步拿出钥匙,打开了宿舍的门。
接着,少年转过身,眉眼弯弯地招了招手。
“来吧,学长。”
“……”
乔自秋站在原地,顿了顿才向前走去,进入宿舍的门里。
在一片看不清的黑暗之中,他闭上眼,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想,他大概……萌生了一种不正确的感情。
.
这一晚,直到睡前,两个人都没再交流什么。
心中思绪依旧十分繁杂。
乔自秋躺在床上,虽然表面看上去十分平静,但只有他才知道,闭上眼的自己其实压根就没有睡意。
关阳明明已经有喜欢的女孩了,自己怎么还能对他心动?
但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同相处了这么久,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对少年产生了一种依赖感。
就像是家人一样,如果哪一天他没有陪在身边,反而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虽然爱情是无罪的,但这样下去,根本就不会有好结果。
他越想越心烦意乱,在床上翻了个身,再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银白色的主神空间里了。
“你来了,扮演者001。”
不远处传来主神低沉的声音。
乔自秋发了好一会呆,才慢慢地回过神。
对啊,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主神空间做任务了。
也好,正适合找点别的事做,就当是换换心情。
“好久不见,主神。”
青年揉了揉眉心,然后迈步向前,走到那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光球身前。
“你看上去似乎很疲惫,扮演者001。”
光球闪了闪,说了句乔自秋意料之外的话。
“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主神竟然在关心自己。
不过,主神向来贴心。所以,应该感叹的是——
自己的状态已经差到连外人都能看出来不对劲了。
乔自秋勾了勾嘴角,苦笑一声,随后摇摇头。
“没事,不重要。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是一个古代的种田文小世界。”
主神见他不愿多说,便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老样子,你还是负责扮演反派。”
他简单地介绍了一句,随后就有一大片数据流从虚空中蓦地出现,包裹住乔自秋。
“好,我知道了。”
乔自秋深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随后,他便消失在主神空间之中。
.
然而等乔自秋再度睁开眼、并认真地把原著剧情尽数读完以后——
作为一个十佳劳模工作狂扮演者,乔自秋头一次产生了想要退出任务的心情。
原因不大。
只是因为,他这一次扮演的反派,实在是……
太容易让他想起现实世界里,自己当下的处境。
在这个小世界里,主角受是个活泼又善良的少年。他曾在幼时救了主角攻一命,主角攻却认错了人,一直把受的哥哥当作救命恩人。
这哥哥早就爱上了主角攻,自然乐得被误会。凭借这个救命恩人的名头,他不但全盘接受了对方的好意,还驱使主角攻对自家弟弟做了无数件恶事。直到最终事情败露,他才被两个主角联手消灭,含恨而终。
而乔自秋扮演的角色,自然就是这个理所当然顶替他人身份的哥哥了。
“救你的人是我。你既然欠我一份情,就该听我的,把那个小混帐赶出家门……”
他僵硬地念着剧本上的台词,脸上神色木木的,没有一点平日里该有的演技。
——自己和这个角色,又有什么区别呢?
明明知道对方心里早已装下了另一个人,却还抱着错误的感情。
甚至,还接受了对方本该送给心仪之人的好意。
乔自秋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关阳,还有关阳给他唱的那首歌。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在任务里屡屡走神,甚至念错台词,数次犯下了连新手时期也不会犯的错。
就如同蝴蝶效应一般,这个小世界的剧情走向也因此更改了。
原本按照剧情,他所扮演的这个反派,应该在故事的结尾才暴露真面目——
然而,因为他的频频出错,这个日子提早了几乎好几倍。
“既然真正与我有恩的人是你弟弟,而不是你。”
阴暗潮湿的狱中,主角攻冷漠地站在他身前,浑身散发着厌恶的气息。
“那么……像你这样鸠占鹊巢的小人,也该付出代价了。”
乔自秋垂头闭上眼,没人能看见他此刻挂在嘴角的那一抹笑容有多苦涩。
他没有睁眼看,却能听见那一抹剑刃带起的风声——
疼,太疼了。
即使在以前的任务里,他也曾扮演过不少最终结局是死亡的角色。但没有任何一次,是像现在一样疼的。
心脏被无形的大手猛地攒紧。
他已经快要分不清,这份疼痛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假的了。
“——唔!”
唇边溢出下意识的痛呼。
再一次睁开双眼,他的眼前却并非想象中的银白色主神空间,而是一片漆黑。
过了几秒,等眼睛适应这份黑暗,乔自秋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
这里是他的宿舍。
而他此刻,则是浑身冷汗,眼角还挂着一抹不知什么时候流出来的泪水。
啪。
一声轻响,随后视野就变得亮了起来。
“……嗯?”
乔自秋撑着身体坐起,眼中出现了显而易见的茫然,就连先前的疼痛也消退得一干二净。
“醒了吗?小秋。”
柔和的低沉男声,十分熟悉。
青年猛地扭过头。
黑发少年端着一杯热水站在床边,皱着眉,满脸担忧。
“我半夜醒来,听见你在说梦话。”
关阳动作缓慢地在床边坐下,把那杯热水递给乔自秋。
“好像在说‘好疼’,还有‘对不起’。做噩梦了吗?”
“……”
乔自秋机械性地接过那杯热水,感觉到温热的体感从手指里传来,慢慢传到心里。他逐渐缓过神,低垂眼眸,浓密长睫盖过眼中思绪。
“是啊,做噩梦了。”
“想不到学长那么可靠的人也会做噩梦。”
大概是看乔自秋状态好了点,关阳也不再皱着眉,松了口气。
“是梦到什么了?放心,都是假的。”
一直以来,关阳在乔自秋眼里都是个需要照顾的学弟形象。
但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对方其实是个成熟的沉稳男性,已经可以反过来照顾自己了。
他忽然有种向对方倾诉的冲动。
当然,他并不会把自己纠结的问题,原原本本地告诉对方。
青年深吸了一口气,半真半假地说道:“梦到我成了一个下场凄惨的反派。”
“我觊觎主角的东西,做了件……很过分的错事,被他们惩罚了。”
乔自秋用力闭了闭眼。先前那道剑刃斩过身躯的疼痛,仿佛还残留身上一样,让他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监狱里……很黑,很冷。”
话音落下,小小的卧室里没人说话。
只剩安静的呼吸声,暧昧地交织在一起。
乔自秋的心,慢慢地提了起来。
这样讲述自己的噩梦,是不是有点太幼稚了?又或者是,被一个荒谬的梦吓得浑身冷汗,让关阳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他越是胡思乱想,心就越冷一分。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忽然浑身一暖。
“……嗯?”
乔自秋眨了眨眼,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腰肢被他人的胳膊搂得紧紧的,脸则是埋在对方单薄的睡衣前。
耳边振动的是对方的心跳,涌入鼻腔的是对方身上清爽的柠檬香味——
乔自秋知道,那是关阳的沐浴露香味。
就在刚才,自己被暗恋的学弟……
一言不发地拥抱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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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世界五:现代大学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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