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毅把片场的工作人员都喊过去了，似乎是为了修改下一幕的安排。
热闹的交谈声都在片场另一边，与这儿仿佛隔着一层膜。走廊里只剩下面对面的两个人，空气十分安静。
“都是扮演者，也相处过两个世界了。即使是我，也是能看得出你是不是故意的。”
乔自秋冷声开口，正色道。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认真过头了。”
关阳低低地笑了起来，态度倒是还挺不错。
“但这应该也不算什么坏事？他今天刚来那会儿你不在，是不知道他有多飘飘然。要不是我有意摁一下他，怕是拍出来的效果更惨不忍睹。”
“……这么说，你这么做还是为了他好了？”
乔自秋眯了眯眼，目光意味深长。
“是啊。”
关阳爽快地承认了。
“童野这种性格，不给他点压力，他是不会有成长的。反之，外界给他的刺激越大，就越是能激发他的好胜心。”
“刚才导演喊cut那会儿，你没看见他眼底深处那簇火焰？熊熊燃烧的，很有战意啊。”
男人笑了笑，虽然说着这话，浑身气场看上去却很游刃有余。
“他已经把我当成对手了。我可以给你打包票，这出电影肯定会成功，甚至比原文设定的更成功。”
他说得的确有理有据。然而这一次，乔自秋态度很坚定，没被他绕进去。
“但你的确用演技压他了。你要知道，在演戏这一方面，咱们作为有经验的扮演者——别说童野一个新人学生了，就算莫炀本人来了，怕是也不如你。”
他振振有词，就连说话的音量都提高了点，眼睛闪烁着认真的熠熠光芒。
关阳沉默了几秒，无奈地退后一步。
“唉，好吧。”
他脸上挂着笑，开玩笑似的坐了个投降的动作。
“抱歉，可能是我做得太过了。我之后会注意分寸，你别生气，好吗？”
“……你倒是道歉得够快的。”
乔自秋扯了扯嘴角。
老实说，如果关阳一直态度强硬，那还真是挺容易演变成争吵的。
但对面这人就像是会读心一样，把他生气的度拿捏得刚刚好，每次都是踩着线说话做事。就连道歉的速度也很快，且每次都诚心诚意，态度好得挑不出半点问题。
“因为……我很听你的话嘛，小秋。”
带着轻声笑意的话语，突兀由远至近。
男人俯下身，忽然凑过来，轻轻在他侧脸印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乔自秋呼吸一滞。
两张脸的距离忽然变得很近。
呼吸交织在一起，鼻尖几乎就要碰上。就连对方又长又密的睫毛，仿佛也能一根根数的清。
不等人反应过来，隔了不到五秒，关阳又飞快地抬起头。
他笑眯眯的，像是吃饱了的狐狸一样，抬手指了指导演所在的地方。
“哎，听见了吗？刚才刘导好像喊你过去呢。”
“……”
乔自秋深吸一口气，抬手蹭了蹭侧脸被轻吻过的地方。
“等任务结束了，我再找你算账。”
他冷冷地抛下这句话，给人甩了个不悦的眼神，就转过身离去了。
关阳嘴角噙着笑，一路目送青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忽然，他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往走廊拐角处飞快瞥了一眼。
——那里空荡荡的，只有一片阴影。
嘴角的笑容消失了。
关阳静静地站在原地，隔了一会才抬手摩挲自己的嘴唇，几不可闻的自言自语声消散在凉风中。
“……连生气都没有生气的气势啊，小秋。”
.
不知道是乔自秋没一点气势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关阳所说的激发好胜心那一番言论当真起了作用。总之，直到今晚下工，两个主演都还挺其乐融融的，演戏也没出什么岔子——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都辛苦了，今晚好好休息去吧。”
刘毅是个细节狂，但凡有一点没拍好的，他就要喊cut。这么一来，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点。还是乔自秋看不下去，提醒了一句，他才终于舍得放过众人。
原本大家开拍前还商量着说等下班后吃个饭聚一聚，等到现在外面天都黑了，明天还得早起，自然只能失望地一哄而散。
有几个胆子大的，倒是从导演那儿威逼利诱要到了一块饼，说是等杀青后请全剧组吃上三天三夜的大餐，全场消费刘导买单。
待人都散了，黑发少年才悄悄避开人群走来。
他刚卸了妆，似乎刚洗了把脸，头发都沾着水珠。
去掉戏里那副有些土气的高中生扮相，他穿了身宽松的oversize，脑袋上戴了顶鸭舌帽，整个人充满了松弛的少年感，看起来就像个接对象去约会的青春男大。
“时舟，累吗？我看你在场外站了一天。”
童野眼神温情脉脉，抬手牵过乔自秋。比起演戏那会儿，他现在声音都温柔了不少。
一旦和他肢体碰触，乔自秋就浑身僵硬。他转过头，不太自然地垂下眼，开口道。
“没事，习惯了。想吃什么？”
童野眼神暗了暗，马上又恢复原状，状似不经意地松开他的手，轻松笑道。
“这么晚了，随便在附近找一家就好。一块出去转转？”
“嗯，听你的。”
那双过于温热的掌心离开，乔自秋才暗暗松了口气。他扬起笑容回应，两人间总算是有了点亲密的气氛。
于是他们二人一块出门，顺手拒绝了剧组统一接送的面包车，沿路慢慢走回去。
片场离居民区有一段距离，再加上时间晚了，路上也没看见有几个陌生行人。
晚风吹过，路边偶尔能看见一两盏街灯，点缀了宛如一条蜿蜒的黑色丝带的街道。街边两排行列整齐的行道树，影子在灯下拉得老长，倒是没什么诡异的感觉，只平添了几分若有若无的趣味。
一路上没看见合适的餐馆，唯独酒店楼下有家二十四小时开张的便利店。
童野提议就在这里买些便当，乔自秋本想算了，但转念一想似乎还没尝试过，便也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进店里。
也许因为年轻，童野口味还挺重的，挑的大多都是些重油重辣的零食。
乔自秋跟在后边，没看中什么喜欢的，便只选了一块蛋糕，还有一个饭团。
童野给结了帐以后，两人一路并肩走回酒店。
剧组租的都是同一层的房间，于是他们直到房门前才分别。
乔自秋关上门，靠在门背后，闭上眼舒了口气。
和童野呆一起，两人单独相处，总觉得……有点不舒服。
并不是讨厌童野这个人，而是他心里总是有种若有若无的感觉——
好像，他曾经跟另一个人也曾这样亲密无间。
……也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了。
乔自秋独自思索了半晌，没能得出答案。
他索性干脆放弃，打开房间的灯，走到客厅把随身物都放下。
低头看了看那个刚买来的饭团和小蛋糕，他实在没什么食欲，想了想，脚步一拐先去洗了个澡。
等他换上一身睡衣，热气腾腾地走出浴室，刚在桌边坐下，就听见自己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难道是刚刚分开的童野？
他心底有些疑惑，但还是起身走去，一边开门一边说道：“怎么了童野？都这个点了，你——”
剩下的话语戛然而止。
门外站着的人，原本还一副笑吟吟的样子，脸色立马黑了下来。
“……怎么是你。”
乔自秋抿了抿唇，有些无语地看着琥珀色眼睛的男人。
他还站在门里，一手撑着门把手。关阳撇了撇嘴，灵活地侧身挤进门里，再很有自觉地把门关上，这才开口。
“怎么不能是我？——还是说，是童野就可以了？”
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点不知是真是假的委屈。
“你别无理取闹。”
乔自秋没好气地回道，倒是没有直接把人赶出去。
“来找我干什么？有事在微信上说一声就好。”
“哼，我可是好心来给你送饭的。”
关阳头也不回地一路走进客厅，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
“海鲜意面，大虾粥，芝士焖饭。爱吃哪个就吃哪个，剩一点给我就好。”
他一边说，一边两指捻起那个普普通通的速冻饭团，脸上顿时出现了嫌弃的神色。
“那小子就给你买这个？”
“不是他硬给我买的，是我自己挑的。”
乔自秋跟在他身后，看见这一幕便耐心地解释道。
“一路走回来也没看见附近有餐馆，干脆就去便利店随便买了点。……话说回来，你这个是怎么点的外卖？我下班前看过了，外卖好像没有卖这个的啊。”
“才不是外卖，这可是我亲手做的爱心晚餐。”
关阳一边埋头解保温袋上的抽绳，一边回答。
“我这儿戏份结束得早，就猜到你不会好好吃饭，于是提早回来借了酒店厨房。”
乔自秋怔了怔。
……难怪刚才和童野一起回来，路上都没看见关阳的身影呢。
关阳的贴心总是体现在这种微末的细节里。而且，他似乎总是很了解自己的习惯。
乔自秋心里涌上一阵暖流，走到桌边坐下，随意挑了一个盒子，打开一看，是海鲜意面。
又细又韧的意面铺在最底下，扑面而来一阵咸香的大蒜味。大虾全都细心的去了壳，团成圆形放在正中央，一旁围了一圈切成块状的鱿鱼。大张着口的蛤蜊放在最外侧，仔细看还能瞧见满溢出来的汁水。整一碗面最上还撒了点欧芹碎，点缀得颜色鲜艳了不少。
没有过多的调味料，仅仅使用番茄和海鲜就能碰撞出最原始的美味。鲜味十足，酱汁浓稠，刚刚还没什么食欲的乔自秋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独自在咕咕叫了。
“吃吧，今天你也累了。”
关阳掀开另一个盒子的盖子，露出香喷喷的芝士焖饭。
“谢谢。”
乔自秋坦然地道了一声谢，用叉子卷起面条，放进嘴里。
他这一声道谢，倒是把关阳都给说得不好意思了。
他清了清嗓子，神色有些别扭。
“……也算是赔罪吧，毕竟这几天给你惹了不少麻烦。”
这么一番作态，去掉作为大影帝的高姿态，倒是比平时显得更稚气几分，让人想起主神空间里看见的，他原本的模样。
乔自秋心里看着好笑，便只是摇摇头。
“没事，我没放在心上。”
忙了一天，两人都饿了。于是一边闲聊，一边风卷残云地把这一顿晚餐消灭。
倒也是两人间难得的愉快相处。
乔自秋放下筷子，刚抽了张湿巾擦嘴，忽然听见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他顿时警觉了起来。
刚才敲门，来的是关阳。
这会儿敲门……
都这个点了，无论是酒店工作人员，还是剧组其他人，又或者是最糟糕的答案——童野，对他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
想到这里，他果断站起身，低头小声快速嘱咐道：“你待会可别说话。”
说罢，他就走到玄关，一把拉开门。
“谁？”
“是我。”
熟悉的声音传来。
站在门外的果然是童野。
他看上去似乎刚洗完澡，也换了身宽松的睡衣，此刻正满脸笑意。
打了声招呼，刚想往房间里走，他忽然脚步一顿，望向浑身僵硬堵在房门前的黑发青年，语调疑惑上扬。
“时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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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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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世界三：娱乐圈A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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