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乔归荑呆住了,乔雪梅就在这时踉跄地走到了她跟前,拉着她的手,暗示她不要再开口了。
“你快跟我回去!”
“妈,你怎么来了?医生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乔归荑一脸茫然,乔雪梅却忐忑不安地压低声音,“我要是不来,你就要被报警抓走了!快跟我走,别再闹了。”
就在这时,王纳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一般,急不可耐地将所有怒火都怪罪到了前妻头上:
“乔雪梅,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乔雪梅暗暗攥紧双拳,看了一眼四周嘈杂闹嚷的宾客,不想在这个公共场合与前夫纠缠,便拉起乔归荑的手就要往外走。可偏偏王纳不懂察言观色,仍在身后继续辱骂不休,仿佛要用尽所有不堪入耳的词汇去羞辱这对母女,才能挽回一点自己的颜面。
“你故意让她搞坏我的婚礼,你这个八婆,老子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乔雪梅猛地定住步伐,越想越气,忍无可忍,索性回过身去,丢开拐杖,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三两步走到王纳跟前,抬起手猛地甩了他一巴掌。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女儿?胡搅蛮缠,总好过你,厚颜无耻,令人作呕!”
王纳挨了打,脸颊迅速红成一片,瞠目结舌地捂着脸,和方才的王乐乐如出一辙。
乔雪梅指着王纳骂道,“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跟你撕破过脸,不代表我已经原谅你了!”
接着,她又紧紧攥着乔归荑的手。
“你看到了,我一个人也可以把归荑拉扯长大,归荑不需要你这样的人渣父亲!她今天闹得好,多亏了她,我才能出一出这么多年心中的怨气。从今以后,你走你的,我过我的,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乔归荑热泪盈眶,天知道这样的画面,她等了多久。
在她的记忆里,妈妈总是隐忍着,退让着。今天的这一番发泄,既是报复,也是给自己的解脱。
乔雪梅拉住乔归荑的手,头也没回地往外走去,“归荑,我们走。”
乔归荑破涕为笑,“妈,你好帅。”
乔雪梅回眸,冲她微微一笑。
……
数小时后。
月明星稀的夜晚,医院的走廊外。乔归荑靠在阳台的栏杆上,任发丝迎风飘扬,她的视线望向远方,泪眼朦胧。
半晌,她的身后多出了另一个身影。
“不是已经报复成功了吗?怎么还躲起来抹眼泪。”
乔归荑闻言,扭头看向姜舟,笑着揉了一把泪眼,摇摇头道。
“我妈呢?”
“刚才喝了点小米粥,现在已经睡着了。”
乔归荑“嗯”了一声,又喃喃地说,“你知道吗,刚才我爸给我发了条短信,他说明天会给我转账五十万,就当是这些年对我的亏欠。他不会追究我破坏他婚礼的责任,也让我不要再去找他。从此以后,就当我们是两清了。”
姜舟沉默了一会,问:“你是怎么想的?”
“收啊,当然要收。我现在这么缺钱,有了这笔钱,我就可以毫无顾虑地实现我的梦想了。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他亏欠我的。”
说着,乔归荑心头突然涌起一阵酸涩,只好移开目光,同时也仓促地转移话题,指着姜舟肩上的背包反问,“这是什么?”
“吉他。”
“噢,对,我都差点忘了,你大学的时候组了个乐队,你还是主唱来着。”
乔归荑顿了顿,又温声道,“不管怎样,今天谢谢你帮我,我终于做了一件想做很久的事。”
“嗯,我知道。”
“其实,你不知道……”乔归荑的眼神黯淡了几分,“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他。如果不是他从小对我的打压,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讨好型人格。明明他都那样对我了,可我却还是会忍不住幻想从他那得到爱。不过好在,现在我终于想通了。”
姜舟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我真的很佩服我妈妈。她和王纳结婚时,连王纳的面都没见过,所有的东西都是家里一手包办的。后来,我妈和她家里断了联系,她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乔归荑顿了顿,声音里多了几分哀伤,“她从怀我的时候就很不容易,加上生我的时候又难产,差一点就母子分离。所以,她总说我是她天赐的宝贝,是她最爱的人。我很心疼妈妈,我讨厌自己保护不了她,同时……我也害怕变成她那样。”
说到这里,乔归荑恍然抬起头,眸光微动,望着姜舟。
“你知道吗,这些话,我从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我一直不敢面对内心的声音,同时,也害怕别人的‘破窗效应’。”
姜舟偏过头,迎上了乔归荑的目光。月光倾泻在她眼眸里,姜舟心头微微一动。
“但是……不知怎么,今天突然就不害怕了。突然就想把这些心里话跟你说出来。”乔归荑忽地破涕为笑,眉眼好似一弯月牙儿,“……好奇怪啊,对吧?”
姜舟的心被触动,那感觉就好像心尖儿被柔软的羽毛挠了一下。
乔归荑此时的模样,映照在他的眼里,就好像是她鼓足勇气把真心捧在了他面前,故作坚强地微笑说:“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所以,我愿意把最脆弱的一面袒露在你面前。你可以接受我吗?”
他当然愿意接受她的一切。
姜舟脱下背包,打开拉链,拿出了那把陪伴他整个大学时代的木吉他。
在乔归荑茫然的目光下,他现场弹唱了一首歌。
悠扬婉转的曲调,像是一首轻快的诗。但倘若仔细听赏,又会发现其间蕴藏着几分时隐时现的忧伤。
“上天啊 你千萬不要偷偷告訴她
在無數夜深人靜的夜晚有個人在想她
以後的日子你要好好照顧她
我不在她身旁你不能欺負她
別再讓人走進她心裡最後卻又離開她
因為我不願再看她流淚啦……”*注
一曲毕,乔归荑听得入迷了,意犹未尽地问,“这是写给我的歌么?”
姜舟颔首道:“是即兴创作。”
其实,他说谎了。
并不是即兴而来,是早就写好了。
多年前,乔归荑一句不经意的玩笑话,他记到了现在。
“你这么厉害,又会写音乐,又会做游戏。那能不能也为我创作一点东西?”
后来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他提起吉他想要拨动几个音弦,脑海中却始终没有思路。
这世间所有的词汇,都没办法完美地描述他心里对乔归荑的感觉。
就这样,一直没来得及亲自把这首歌唱给她听。
直到今天,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我很想了解你,再多一点,就像刚刚那样。”吉他碰在了地上,姜舟难以自抑地朝乔归荑靠近了一步,喉头滚动,酸涩地问,“……阿荑,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眼见着乔归荑的脸颊逐渐发烫,最后,僵硬地扭过了头。
“突然的,说什么呢。”
姜舟也随之移开了目光。
“从小到大,周围的人都不理解我。他们不懂我为什么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理解我为什么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在晴天和家人一起去外面散散步。”
姜舟苦笑了一下,淡淡道。
“我一直觉得,我的人生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谁来理解。这样一来,我就不用满足任何人的期望,可以自由地选择我的人生。”说到这里,他忽然停顿片刻,“直到……我遇见了你。”
乔归荑一动也不动,只有耳朵越来越红。
“你很特别……对我而言,很特别。”像是想起了什么,姜舟的嘴角也浮上了几分笑意,“我喜欢在你身边……我想留在你身边。我也想做些能让你开心的事,我想看到你为我而笑。”
“姜舟,”乔归荑却骤然抬起头,视线与他交汇,半分钟的寂静后,她反问道,“你说这些,是认真的吗?”
姜舟没有回答是与不是。
而是直接用行动证明了自己。
他俯身,轻轻含住了乔归荑的双唇。齿间被撬开的瞬间,乔归荑被吓得一个激灵,酥麻的温热感很快就传递到了全身。
姜舟吻了她。
乔归荑震惊得无以复加,她忘记了反应,忘记了思考,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
那触感如此的真实,直到最后一丝呼吸也被掠夺,乔归荑才终于皱紧眉头,猛地清醒过来。
“姜舟……你等等!”
她用尽最后一丝理智推开了姜舟,姜舟却顺势搂紧了她的腰肢,强势地逼近,又无辜地反问:“为什么要等?”
姜舟的反常让人猝不及防,乔归荑语无伦次地解释,“或许你可能无法理解,但你现在这样的想法,只是某种预先设计好的程序而已……”
姜舟却啼笑皆非地否认,“这不是程序。”
乔归荑愣怔在了原地,以至于忘记了接下来的说辞。
“姜舟,你到底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姜舟笃定道:“你。
“什么?”
姜舟拉过乔归荑的腰,手指一用力,让两人凑得更近,直到空气都变得炽热,呼吸都近在咫尺。
姜舟低下头,含糊不清的语调融化在了滚烫的吐息里,贴着乔归荑的耳畔:“我要你……我只要你。”
夜风传来丝丝凉意,犹如拨动心弦。
乔归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姜舟,对上他露骨极具侵略性的眼神,她的心头震颤,手指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她从来没有见过姜舟这样的眼神。
让人难以释怀。
但是,理智很快就战胜了冲动,乔归荑收敛起放纵的思绪,艰难地推开姜舟的肩,找了一个蹩脚的理由:“鸡排店的老板给我打电话,我……我得回去了。”
看见她落荒而逃得有些狼狈的背影,姜舟忍不住开口问:“明天我会去学校找你的,等我。”
闻言,乔归荑吓得一个趔趄,扶着墙才稳住重心,回过头来看了姜舟一眼,那目光写满了复杂的心绪。
“不用等我……就、就这样。”
最后,她踉跄地逃离了阳台。
姜舟望着乔归荑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之中。
注:这段歌词非原创,出自蓝心羽的《阿拉斯加海湾》,也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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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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