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木将念昭拦腰抱起，放回榻上，转身去拿药。
他捧着一个木盒回来，打开木盒，里面是两格小抽屉：“这格是焚天芝，一种毒药，能暂时封住你体内的妖力；”
“另外一边是阴阳合欢花，用于解毒。我会先试着向你体内注入妖力帮你梳理。”
念昭轻轻握住苏木的手腕，摇了摇头：“这些药材都不易求得，请哥哥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我得这病已经很多年，无人医治，每次忍一忍就过去了。”
苏木头也不抬道：“就是因为无人照看，才会严重到吐血。再不调理，怕是活不了几年。”
“那便不活了。”念昭说。
云苏木一怔。
他放下药盒，似笑非笑地俯身，捏住小孩的下巴：“我这段时间在你身上用了不少灵药。你给我来一句不、活、了？”
“……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今念昭见哥哥生气，顿时感到惶恐，在床上挣扎跪起，“是念昭该打。”
又是这样。
“……乖乖躺着，疗伤时如果敢反抗，我就把你揪起来打屁股。”苏木警告道，“你喜欢趴在别人腿上挨板子吗？”
念昭脸一红，羞耻感涌上心头。
他贵为世子时，受的是刀砍鞭抽、烙铁穿骨的酷刑，还真的……从未被人以这种方式惩戒过。光听这威胁就让他感到难堪。
云苏木见小孩满脸通红，相信是听进去了，便伸出手，凝神，专心为对方的身体注入妖力。
没什么用。
短短几分钟过去，苏木已是满头大汗。他虽为鬼族，可惜太过年轻，妖力低微，无法压制念昭体内混乱的妖气。
“抱歉，柿子，我能力有限。”苏木有些不甘心地收回手，“我去熬药给你喝。妖力只能封锁一个时辰，之后我再另外想办法。”
……其实还有一个法子。不，两个。
“妖力”和“妖气”，二者本是不同概念。云苏木虽然妖力低微，可毕竟是鬼族，他体内的“妖气”比上千岁的妖族都要强大。
若是他的妖气能够进入念昭体内，或许能够压制对方；但柿子如果承受不住，也有可能肝胆俱裂。
况且渡妖气的办法是……云苏木不敢想了。
另一个法子是找到妖力更强的妖，获得剧毒的妖血与药材混煮，给念昭喝下后，可以续命。
只是这个办法在汀水街不可能实现。那就只能……
“柿子。”云苏木忽然开口，“你闭上眼睛。”
床上的人乖乖照做。云苏木撑着床沿，缓缓俯身。
他要吻住今念昭的嘴唇，把妖气渡给他。
墨发垂落，扫过脸颊，云苏木凑得近了，忍不住抬眼。只见面前之人睫羽轻颤，嘴唇紧紧抿着，因妖气反噬而乌紫发青。
苏木的心忽然跳得很快。
他最终在距对方唇瓣一寸处停住，掌心里全是汗，撑得床柱吱呀作响。
小孩明显感受到了，仍是乖乖合着眼，却无意识地蹙起细细的眉毛。
“哥哥”
“？”
“你真的不需要我做什么来回报你吗？”
云苏木一时语塞。
他确实看中了念昭未来山神的身份，也每每想找个机会跟他说清楚身世。
可此时再看床上的人儿，碎发凌乱在额前，眼底有暗青色的阴影，如此苍白憔悴，形容枯槁，哪里还有酒馆初见时的模样。
今念昭没有听到回答，试探性地呼唤一声：“哥哥？……柿子可以睁眼了吗？”
“嗯。”苏木木然道，“可以了。”
“我本想直接给你渡妖气，可惜你体质太弱，恐怕承受不住。”
“原来如此。”念昭眉开眼笑。
云苏木熬好了药，回来喂柿子喝下。他全程躲避着弟弟的目光，过了许久才重新开口。
“去年冬天，我在江南初见你时，就察觉你身上的妖气很特别。回汀水街后我问了师父，了解到那是带着一种古老、沉寂，隐隐与大地相连的脉动。后来我潜入王府与你见面，也是为了查证一件事。”
念昭看上去没什么情绪波动，安静倾听着。
“柿子，我和老木都是年轻妖鬼。世间妖鬼或投靠人类政权，或如多数小妖向往自由，隐匿人间却需躲避除妖师，难得安稳。”
“老木在汀水街待了二十年，可我们若想真正安定，唯有祈求山神护佑，与他结下桃源契，把世外桃源当成庇护所。”
他直视念昭：“调查后发现，你生父是隐匿人间的山泽之神，三千余岁的山魈。山神之力最多保留两千年，他如今寿元将尽、妖力枯竭，必须尽快寻到继承人。”
念昭苦笑：“那照哥哥说的，我父亲已经三千岁，还去招惹我母妃，诞下我后将我扔在王府受虐，这实在不像是一位负责任的山神。”
云苏木用手指为弟弟梳理头发：“……我知道。很可恨，对吗？可有些妖就是这样无情无义，活得时间越长，就越是如此。”
今念昭抬起清亮的眸子，注视苏木：“哥哥可是想我成为山神？”
“柿子，我为了一己私欲，让你遭受非人折磨，实在抱歉。”
“你说想留在我身边，那我把选择权交给你，一是成为现任山神；二是做我的柿子，陪我游历人间，四处流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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