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走廊。
简子虚身披墨兰色大衣,与昏暗夜色融为一体,瞧不清面上情绪。
“老板?”
江知初瞧见她怀中黑猫,眉头轻跳,心道不妙。
此时夜深,简子虚到来,还是抱猫到来,只能有一个原因——男主即将回来,或者说...
男主如今就在别墅。
果然,简子虚接下来的一番话印证江知初所想。
“魏漾半小时后会回别墅。”门外人垂眸,抚摸怀中猫咪,话音依旧冷冽。
言外之意,害怕被发现猫咪,需要江知初帮忙掩护。
魏漾真会找时间,江知初唇畔含笑,指尖拨开鬓边墨发,大晚上都不得消停......
她松开把手,门被敞开,屋中灯光散落到简子虚面上,“这么晚才回来啊...”
简子虚站得远,她往外迈过小半步,努力看清门外人眼底情绪,玩笑道:
“难道你们想吃个夜宵?”
稍作停顿,又笑嘻嘻添道:“不过老板你身材好,美女多吃一点也不犯罪,还是漂亮得犯罪。”
简子虚薄唇紧抿,似有些不好意思,眼神游移未定,“不是。”
“啊?”江知初眼中波光流转,佯装好奇道:“那你们是要...”
简子虚将猫递给她,堵住她想继续追问的话头,“商定公司的一些事。”
“噢...”江知初接过猫抱在怀中,努努嘴,俏皮笑道:“对啦,你可要早些睡,最近春花陆陆续续都开了,清晨空气好,我想约你去赏花呢!”
这话说得真情实意,简子虚略过她动人笑颜,视线飘忽空中,落不到实处,“嗯。”
待人走后,江知初将猫咪小心翼翼放到吊篮上,揉揉它的小脑袋,轻叹一声,环臂来回踱步。
吊篮周围有许多玩具,小白玩得自得其乐。
整间屋子只剩下猫咪的呼噜呼噜的响动,还有屋中人脚底拖鞋的蹭地声。
江知初眸中墨色,从交叠双臂中抽出一只手轻刮脸侧。
按理讲,魏漾如今不能透露谋财的真面目,应是不会提及公司事务以及金钱问题,这怕不是编造的理由。
况且如今夜深,总觉得魏漾又有阴谋。
她心中正思量如何做,忽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谁在外边?
江知初轻手轻脚走近,贴近门板,只听得似有人在她房外踱步。
她悄然打开门,望见缓步离去的纤细身影。
是个女人,长直墨发披在皮夹克外套上,中性风打扮,瞧着率性不羁。
江知初望着这背影,心中犯嘀咕,谁啊,怎么这么晚出来?
随即摇摇头,关心这做什么。
江知初眸中流转,视线移向窗外,天空一片漆黑,零星灯光点亮路边,却仍有飞蛾朝向窗内光明处相撞。
暗夜向她发出紧迫信号,魏漾就要回来,如果不能绊住男主,那她今晚将会很难再有机会阻止剧情推进。
正在江知初沉浸在纠结情绪中时,前方人似感受到方才背后有一道目光盯向自己,忽然转身望来。
这么敏锐?
江知初眼中微顿,不着痕迹打量不远处的女人。
匀称的瓜子脸上秀眉琼鼻,桃花眸中水波盈盈,面色如雪,唇瓣嫣红,显得气场十足。
江知初本寻思此时情况危急,不如装作没看见,可此时瞅见人的“真容”,眼中满是惊艳,霎那间脚步就顿下来。
她认真下定义道:“是个大美人。”
说完,暗自批评自己。
唉...这“花痴”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哟。
不不不,江知初心中另一个小人听得不开心就辩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怎么能怪她呢?
女人隔得不是很远,听清江知初所说,兀地朗声一笑,悠哉开口道:“姑娘眼力不错,我年轻的时候确实是个大美人。”
说着迈起轻盈的步子朝江知初走来。
“年轻的时候...”江知初眨眨眼,理所当然道:“现在不正年轻吗?”
可随着女人走近,她才发现连光线都在偏爱这位美人,吊灯在她面上磨开一层细腻的滤镜,方才她根本瞧不出女人眼边的鱼尾纹。
尽管如此,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过多倦容,每一道细纹只是更添知性与庄严。
这种美,更像多年珍藏红酒中的那份醇厚与优雅。
听此,女人笑声更加清软,姿态也愈添妩媚,“岁数可不小了,应该跟你妈妈差不多大。”
妈妈?
江知初心中划过几丝异样的情绪,这个称呼她从没叫过,对她来说,这只是个抽象的语言符号,不能分析出什么情感。
少而无父无母,她从出生起就是个孤儿。
别人家小孩如果像她这样,也许从小就会郁结成疾,可江知初不一样,她觉得,拥有过而后失去、比从未拥有过残酷得许多。
所以,对这些“缺位”的东西只是报虔诚的态度,并不迫切想要得到。
现在她只是觉得好笑,且不说她没有母亲,就算有,她穿书这么多年,年纪大得都该被正常人当成妖孽抓起来,哪里还用母亲来比?
江知初摆摆手道:“那不可能。”
“骗你做什么?”女人在江知初身前停住,手伸出捏了两下江知初的脸,脸凑近,诧异瞧着被自己捏红的脸,“姑娘这小脸蛋儿真是吹弹可破。”
看着江知初气呼呼却依旧质疑的小眼神,她又强调:“这家旅馆老板的妈妈是我同辈。”
说这句话时,声调明显下沉,或许是在感慨青春年华不再。
江知初微张着嘴,捂住自己被无故掐了一下的脸,不稳地退后半步,“你...”
她瘪瘪嘴,说话就说话,掐她干什么?
似是听到江知初心中吐槽,女人拨开停在肩头的直发,话音慵懒:“捏你是因为觉得你可爱啊,小家伙。”
她伸出右手,笑得明艳大方,“你好,我叫路卉,你叫什么呀?”
江知初将手递过去,握手同时低头扫过身上穿戴,很成熟得体啊,怎么到她嘴里有点傻里傻气!
一定是半夜见了鬼,自己都该一百多岁,居然被用这种哄孩子的语气叫“小家伙”!?
正纠结着装问题,江知初混沌的脑海中念头一转,猛地意识到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路卉?
她迅速回忆书中语,忽地眼眸闪烁起亮光,那个男主公司未来重要的投资人!?
这可是位大人物,足以影响剧情走向。
书中确实提过,男主与路卉在别墅内相遇,为未来两人合作打下基础。
值得玩味的一点是书中描述过,路卉足智多谋,有雷霆手段,是女主母亲旧友,关系匪浅。
关系匪浅...
是否代表路卉会带有照顾小辈的想法呢...
若是如此,可不能便宜了魏漾,正好趁此截胡今晚他与简子虚的交谈。
念头闪过只在瞬息之间,江知初心中敲锣打鼓,异常兴奋,这可真是无心栽柳柳成荫。
“小家伙,姨姨的手确实很软,可一直握着也不行哦~”
江知初被这声吸引,猛地撒开手,抬起头看着路卉脸上得意的娇笑,耳根蓦地一粉。
竟然忘记重要的一点,书中写到路卉很是风流,惯会打趣人。
如今看来,书中描写还是保守了...
“姨姨这样的美人确实少见,可终究不能乱了辈分。”路卉艳红色的长指抚着唇瓣,蹙着眉煞有其事道。
江知初打心底里不懂路卉脑回路是如何运转,正思考怎么引出话题,软糯的小猫声竟传来。
转身低头,就瞥见小猫撒丫子跑到自己脚边,粉嫩小爪子试探性地抓一下她拖鞋,见她没将自己踢开,就将小脑袋软软贴在她腿边,很是黏人。
好!可!爱!
江知初心中感叹怪不得那么多人甘愿为猫主子忙前忙后,这谁看了不迷糊啊!
哦,除了那个臭男主。
江知初眼中一荡,将猫咪抱起来,将呆呆可爱的小脸对准自己的脸,边对视,边装作不经意惊喜道:
“嘿,你还真会开门啊,上回还以为她门没关严实呢!”
小白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与江知初的漂亮眼眸对视时歪着脑袋,显得懵里懵懂。
江知初握一下小爪子,语气低落些许,“不过...你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不要你呢?唉,下回还是老实点,别再把人家惹生气了哦...”
“不要它?这猫不是你的?”路卉挑眉望向江知初怀中的小猫,幽幽道:“它惹谁生气了?”
这连环问...看来路卉也是个爱八卦的...
江知初抿唇看向路卉后方的空廓走廊,“确实不是我的...”
她闪躲的眼底满是漆黑,故意言辞模糊道:“也没什么啦...其实我也不懂,这么一个温顺的猫咪为什么将魏先生给抓了...”
“魏先生?”路卉杏眸一眯,面上表情霎时正经了些,漫不经心道:“魏漾?”
江知初垂眸捻着袖中的手心,似有些为难,“嗯...”
路卉眉头倏地紧锁,“这猫原来是谁的?”
江知初抚摸怀中小猫,眼中满是疼惜,吞吞吐吐道:“其实是旅馆老板的...魏先生发火时我正好瞧见,见这小猫怪可怜,才主动提出收养小猫。”
看来路卉对简子虚状况了解的有限,不过也合乎常理,路卉自好友结婚那年就出了国,二十几年过去,也是近日才回来。
路卉垂眸,面上看不清情绪,“发火?”
江知初撇嘴,“也不是...魏先生当时将气氛压得喘息不得,老板都不敢说话,比发火更可怕,而且...”忽地停住话音。
“而且什么?”路卉话音尾调慵懒,却泛着些凉意。
江知初诧异地瞧路卉一眼,嘴角翕动,似并未想到自己被套出这么多话,眼中有些防备,“没,没什么...”
正在此时,别墅外汽车灯光通过窗户投射出影子,是魏漾回来。
路卉转头望向窗外,眼中忽地冷冽,“小家伙,不早了,你先回去睡吧。”
江知初犹豫着点头,转身过来时眸中划过小狐狸般的狡黠。
不早啦,该把臭男主支走了!
她不紧不慢地走回房间后,贴近门口听着外边动静。
门外。
路卉望一眼昏暗路灯下朝别墅中走来的男人,垂眸苦笑,喉中尽是沙哑,“瞧瞧你呀,这次走早了吧...”
躲在屋中、屏息听着门外动静的江知初眼睛轻轻眨动一下。
这...对谁说得?
她戳戳刚被捏过的脸,如今能确定的一点是路卉心情不是很好。
这回路卉知晓挚友的孩子被欺负,某个伪君子怕是要遭殃咯~
还未待她多想,门外从走廊中传来沉闷厚重的“咚咚”声,是制作精良的皮鞋正在扣击地面。
魏漾来了。
江知初屏息凝神,不动声色地将本就没关严实的门又推开一些。
魏漾走进别墅,本想直接上楼,可目光一转,兀地在壁灯边瞧见一位商界的风云人物。
他本有些难以置信,可瞧见那女人中指上的翠雕桃纹戒指,赶忙端正领带走去,“路总什么时候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
路卉挑起凌厉的眸子,点点头算是回应,“你是...”
“我真是得意忘形,竟然忘记自我介绍了!”魏漾忙递出右手,彬彬有礼道:“您好,晚辈是铭郡集团的总裁魏漾!”
“铭郡?”路卉手指勾了勾脸颊,散漫道:“哦,我想起来了,简氏改朝换代,已经不叫简氏了。”
说着斜了一眼魏漾伸来的手,晃了晃手背,“新做的美甲,扎人。”
言外之意,不想握手。
微小门缝间,江知初见此心中方有了底,紧拽衣群的手指慢慢松开,路卉可不好糊弄,这回大抵是相信她了。
她眼中划过一丝庆幸,还是我们小猫猫厉害啊~
魏漾早就听闻路家这位“掌门人”脾气怪,此时立刻抽回手。
他嘴角弯起恰到好处的笑,似听不懂言外之意,面色自然道:
“路总有所不知,我未婚妻对逝去的父母有所忌讳,怕她伤心,我才改掉这个名字,现在想来,确实有些自作主张,乱了规矩。”
江知初指腹有节奏地点着墙壁,确实自作主张,然而并不是怕简子虚伤心,而是想满足一己私欲。
想来魏漾可能也知晓上一辈交情,不然大可打个哈哈,没必要装出这种“完美未婚夫”的人设。
路卉背过身,艳红色指甲划着身前窗玻璃,像发疯的老鼠抓挠金属,尖锐刺耳,似要将人的耳膜撕裂,可她唇角的笑却越发灿烂。
魏漾眉头紧锁,再次瞥过她中指上戒指,翠质就算在夜色中仍鲜绿明艳。
他深吸一口气,讨好的语气带起唇角的笑:
“早听说过路总是位儒商,谈吐不凡,不知道谁能有幸跟您合作,真是让晚辈羡慕不已啊——今夜已晚,不便多加打扰,不知明日能否邀路总去回文楼小坐?”
江知初被路卉指甲扣玻璃的声音弄得发疯,此时放下紧捂耳朵的手,听见魏漾所说都想拍案叫绝,真会无中生有,要不他魏漾惯会虚与委蛇呢。
路卉收手,将指甲摆在眼前翘了个兰花指,欣赏自己无处安放的魅力的同时已读乱回:“不错,这么年轻有为,想必一定家庭美满,和你未婚妻很相爱吧?”
“这是自然啊!”魏漾眼中闪烁,毫不犹豫道:“她对我来说始终无可替代,是我最爱的人。”
路卉转过身,下巴微微抬高,目光紧锁住魏漾的眼,耐人寻味道:
“那很好,不像我家小辈,遭遇情感波折,至今还被未婚夫蒙在鼓里。我啊,最近被这件事弄得心力交瘁,实在无心新项目。”
魏漾避开路卉透来的犀利视线,低头整理着衬衫,嘴角笑容依旧温润,“实在可气!能与您家的小姐定下婚姻是他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怎么不知道珍惜呢?”
是女主倒了八辈子血霉吧。
江知初瘪瘪嘴,结合语境来看,路卉所说的小辈就是简子虚,这是在阴阳魏漾。
路卉眼中疏离,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这人是正在你们简氏,哦,铭郡坐着不小的位子,是魏总的左膀右臂,可不好怪罪,要是触了你霉头,就不好了——”
说着从口袋中拿手机播出电话,就往门外走去。
“路总——”魏漾看着人毅然离去的身影,低头暗骂一声,握紧手中车钥匙,迅速跑着追上去,“您放心,晚辈定会为您家的小姐讨个公道!”
不久后,车光再次飞快闪过,眨眼没了影。
江知初望站在窗前,瞧着车辆离去留下淡淡的光影,打了个哈欠,水汽打湿长睫,泛起些许困意。
她揉着微微泛红的眼角,心中堵着的一口气终于舒畅。
哼,烦人的男主终于走了,这回本以为水到渠成的生意被“砸”,有得他忙,今晚肯定回不来。
一会儿简子虚知晓魏漾不回来,说不定还得要回她的小猫宝贝。
爬架上,小白还在来回蹦跳、穿梭,玩腻了用抓板磨一磨爪子,或是扒拉着铃铛球,活力满满,看着好不恣意。
江知初望着小白,牵动一边的嘴角。
真是无忧无虑啊,不像她,时刻都要应付一堆破事,时刻不得闲。
不久,江知初果真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她凑近听着走廊内响动,外面这人似在她门口停住,然后踌躇。
江知初扶住门,睫翼煽动,是简子虚吗?
怎么不敲门,怕她已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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