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水晶吊坠,将灯光折射分解,细碎的光线摇曳在白色餐桌布上,像是夜色里的湖水。
周围开始喧哗起来,欢呼或是鼓掌,瞿松岸记不清了,他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的视线清晰起来,可只是让自己更晕。
“不该喝那么多酒的。”
此时他的脑海里充斥着这句话,有些后悔又有些委屈。
“我究竟为什么这样?”
在迷离的视线中,瞿松岸努力搜寻着,终于锁定了一个身影。
那人被往来的人群遮挡,若隐若现,却如同磁石一般吸引着他。
“因为他吗?”
杯盏交错之间,瞿松岸似乎看见,对方朝自己这边瞥了一眼,但很快,他就不甚在意地移走了目光。
正对自己的那张侧脸,眼角的泪痣……这一切,他都太过熟悉。
“颜宁……”
昏沉的眩晕感如潮水般不断袭来,瞿松岸终于不堪重负,缓缓闭上了双眼。
在这短暂的黑暗中,似乎有一片蓝色的梦境,在记忆深处堆叠,然后,越来越近,逐渐清晰,成为我们所经历过的曾经。
·
“瞿松岸,哎呀,别动了呀!快,让我帮你‘咔’一张。”颜宁揪住瞿松岸的衣袖,将他轻轻推到水族馆的玻璃前,幽蓝色的光线将一切映照得梦幻而柔和。
瞿松岸却爱搞怪,比耶也不肯好好比,连做几个夸张表情,却被自己逗笑了,笑得掩面低头,凑到颜宁身边,“哎,让我看看你拍的……哎呀!这是什么?太难看了!删掉,快删掉!”
颜宁阻止他抢手机的举动,揽着他的肩膀,笑着安慰:“没事!可爱的可爱的,别删,爱看!”瞿松岸抗议无效,哼声控诉:“尽留着我的丑照!我之前看到你手机里还有好多。”
“对啊!”颜宁揽着他继续往水族馆深处走,笑着威胁,“你在我这儿可是有很多把柄的!稍不留神我就给你‘爆’出去,所以你最好看住我。”
瞿松岸搂住他的脖子,稍稍用力将他按得弯下腰,“给我!”
“不给!”颜宁没有过多反抗,瞿松岸怕真的弄疼他,没过两秒就卸了力气,手指不经意地摩挲过颜宁的脖颈,那里刚被他压过。
“哎!快看,鲨鱼!”瞿松岸的五指轻推颜宁的侧脸,带他看过去。
因为一搂一揽的姿势,两人贴的格外近。
瞿松岸自己却不在意鲨鱼了,他的视线落在颜宁的侧脸,好像再靠近一些,他的嘴唇就会触碰到他的泪痣。
“还有蝠鲼,两只。”颜宁歪过头指给他看。
瞿松岸不敢再分神了,他知道自己的脸颊此刻正微微发热。
·
“阿宁……”
正扶着瞿松岸的祝龚动作一顿,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他看向在不远处站着的人,显然对方也听到了瞿松岸这句梦呓,脸色晦暗不明。
“宁哥?”
几秒后,颜宁走近,伸出手,揽住了瞿松岸的腰,不容抗拒地将瞿松岸捞过去。
“我带他上去。”
不等祝龚说话,他就抱着瞿松岸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闭,缓缓上行,颜宁松开了一些手,只将手掌虚虚拢在瞿松岸腰侧,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瞿松岸醉得不省人事,却还知道现在这个姿势不太舒服,脑袋蹭着柔软的布料,试图在某人的肩膀上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还没找到就被对方用手抵住,不让乱动。
他动不了只能哼哼,略烫的气息喷洒在颜宁的手腕上、脖颈处,让他动作愈发僵硬。
幸好此时电梯停稳,电梯门打开,流动的空气吹散了一些不合时宜的暧昧。
颜宁垂下手,公事公办那样,将瞿松岸搀扶着带出电梯。
·
“不是说只喝雪碧的吗?怎么跟祝龚他们一起喝起酒了呢?”颜宁附在瞿松岸耳边悄声说话,“怎么样?头晕不晕?”
瞿松岸被他的气息弄得耳朵痒,歪了一下身子,差点要从座位上掉下去,被颜宁眼疾手快地捉了回来,“醉鬼不要乱动,祝龚都被他女朋友打了,你也想被揍嘛?”
瞿松岸意识还清醒着,只是身体有些不稳,闻言直接开演,用委屈的哭腔说:“唔,你要打我!”吸引来身边小伙伴戏谑的眼神。
“没有没有!”颜宁急忙否认,回头看见瞿松岸得意的小表情,无奈地低头笑。
“我带他先回去了!醉的不轻。”他捞起椅子靠背上两人的背包,向瞿松岸伸出手,“来,走了。”
毕业晚会上的同窗们朝两人挥手告别,“再见!明年的同学聚会可一定要来啊!”
夏日的晚风吹拂在脸上,干燥、微凉,瞿松岸握着颜宁的手腕,跟在他半个脚步之后。
颜宁在一处空旷的马路边站住,“在这儿等一下,我看看出租车到哪儿了……”瞿松岸慢了半拍,轻轻撞在他身后。
“我喜欢你。”
路灯很亮,马路长得没有尽头,红灯灭掉,绿灯亮起,斑马线上人流来往,颜宁手里的手机灯光暗下来。
时间很短,心动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起,于此刻在胸腔里炸膛。
“这么突然吗?!”颜宁猛地回头。
“怎么?”显然,瞿松岸对他的反应很不满意。
“不是,难道不该正式一点吗?鲜花呢?约会呢?就这么说出来了?”颜宁的眼睛飞速眨动,他突然又变得很扭捏,脸蛋上浮现很明显的两团红晕,“……而且,这话难道不应该是我对你说嘛?”
瞿松岸看得很新奇,凑上去用手摸他的脸颊,“你脸红得好快啊?”
颜宁拿掉他的手,一本正经地说:“不行!你给我忘掉!喝醉之后都会断片的是不是?给我忘掉,我们来一次更有仪式感的!”瞿松岸就这样被他拉着手,傻站着跟他沉默对视。
忽然旁边传来出租车司机的喊声:“帅锅!你们打的车吗?!”
瞿松岸反扣住颜宁的手,拉到自己脸边,用嘴唇短暂地碰了一下他的手背,“放心,我是不会忘的,是我先表的白。”说罢,他拍了拍颜宁的手背,哼笑一声,然后像“渣男”一样,将他抛弃在原地,朝司机师傅挥了挥,自己跌跌撞撞地爬进后座,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安心地闭上眼。
“帅锅?你上不上来?!我要走了啊!”司机师傅的喊声再次传来。
“……来,来了。”颜宁将棒球帽扣在头上,试图将自己红得发烫的脸颊藏起来。
车子平稳地行驶,没有音乐或是说话声,夜空在远天沉寂着。
后座的两个少年各占一边,车窗外的路灯偶然漏进几缕光线,拂过两人紧握的双手。
·
半夜,颜宁回到自己的住处,将外套脱下来,随手扔在沙发里,只简单地进浴室冲了个澡,就疲惫地倒在床上。
每当夜深人寂时,房间会变成一片汪洋,悄无声息地蔓延,每一个正在深切思念的人,都会溺毙其中。
颜宁将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有关今天和过去的记忆交织,怎样都挥之不去。
醉酒的时候,眼尾会被熏红,漂亮的下三白,跟哭过一样,迫切地在人群里寻找某个事物的神情也很可爱,真的很难让人不注意吧?他还是有点太瘦了,不过应该还坚持锻炼,揽住自己脖子的时候,手臂肌肉线条也很明显。
颜宁将自己从布料里放出来,因为刚才呼吸不畅,现在气息很重。
明明当初下定了“一刀两断”的决心,为什么明知道他可能会赴宴,却还是不肯避开呢?
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和现实中的身影逐渐重合,一个已经不可挽回,一个没有理由再靠近……
“瞿松岸……”当这个名字再从他口中念出,唯余苦涩,是尝过甘甜后,不可避免的苦涩。
颜宁觉得自己快疯了。
·
那段时间,应该是一直在下雨吧?
初夏阴雨带来的潮湿和闷热,无孔不入,长久地,困扰着彼此。
所以在脑海深处,始终有一团潮闷的雾气,模糊了记忆的轮廓。
冲动的、平静的、崩坏的、美好的……
后来,祝龚打电话过来,问他们,为什么要分开,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他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
情绪宣泄之后迟来的冷静,显得那么扭捏做作,却还要强颜欢笑,说被伤到的不是自己。
现在想起来,他们的感情真的就这么不可调和、背道而驰吗?
“不是的。我只是……害怕。”
害怕前路遥远、迷途未知。害怕彼此迁就、委曲求全,面目全非。害怕自己幼稚的坚持,在未来某一天,让最亲近的人受伤。害怕青涩而热烈的少年爱情消磨,最终,只剩一潭死水。
他们也算默契,都下定决心,放任对方离开。
……可现实呢?
还是变成了彼此最害怕的样子。
“胆小鬼”
——他们都是。
·
瞿松岸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他刚要撑着身子坐起来,脑袋却像灌铅了一样重,又跌回柔软的枕头里。想就着这个姿势睡回笼觉,奈何门外催得厉害。
“来了。”瞿松岸的声音带着刚起床时的沙哑,艰难地掀开被子下床,拖鞋就在脚边,拖沓着步子向门口移动。
拉开门,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先生,这是您叫的客房服务。”
托盘里放着一盒解酒药和一杯乳白色液体,是牛奶。
瞿松岸愣愣地将两样东西接过来,服务员友好地微笑着帮他关上房门。
他这才清醒过来,自己睡觉的地方并不是宿舍,这是……“酒店?”昨天自己应该是喝多了来着,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给自己开了一间房。
瞿松岸坐回床沿,捧着两样东西,模样虔诚,其实只是在发呆。等到他感觉自己的头,因为宿醉又开始疼,才将药拨出两粒,就着牛奶一口闷。
杯沿磕到嘴唇,有些刺痛,瞿松岸抬手一摸,不知什么时候破了皮。
等他翻身睡完回笼觉,收拾好自己出门,去楼下大厅退房。
瞿松岸突然想到,“对了,你能帮我查一下开房的人是谁吗?”
“好的先生。”
这家酒店住一晚的费用还挺高的,如果是认识的人,最还是把房钱还给……
“是叫颜宁。”
瞿松岸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谁?”
“颜宁,先生。”前台小姐确认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不是熟人吗?”
瞿松岸摇摇头,失魂落魄地走了,他觉得解酒药没什么作用,自己的脑子又在痛了。
所以,他昨天那副烂醉如泥的糗样儿,都被他看见了?
“救命……”瞿松岸忍不住抱着脑袋叹气。
·
秘书觉得,这几天boss总是阴晴不定,还格外喜欢看着窗外发呆,就连开会也会时不时走神。
自己跟着这个工作狂五年又零四个月,前两天第一次见他迟到,今天还没准时把要看的文件签好字,真是“公鸡下蛋”“铁树开花”,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Boss?文件签好了吗?法务那边已经在催了。”
颜宁回过神,在乱糟糟的办公桌上找出文件,迅速签上了字。
只不过秘书拿起来一看,“瞿……?”颜宁应激一样又把文件抢了回来,“呃,你再重新拿一份给我吧?不小心写错了。”越说越心虚。
秘书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自己的boss还是十年如一日地穿着休闲装,一点没有总裁的派头,之前以为他这是松弛,现在看来倒像个学生。
“好吃的菜不会自己到碗里,”秘书忽然说,他拍了拍颜宁的肩膀,“是要自己拿筷子夹的。”说完这句富有哲理的话,转身出了办公室。
小助理前来八卦,秘书只是老成地叹了一口气,“被困在恋爱中的男人,可怜。”
门外的小助理困惑着,门内的颜宁却悟了。
·
瞿松岸夹起一筷子菜,放到嘴边又看了一眼对面,无语地说:“你别老盯着我好嘛?盯得我浑身发毛,我都吃不下饭了。”
祝龚将咬着的筷子放下,抱起手臂,一脸严肃,作出“严刑逼供”的架势,“说吧!酒店的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瞿松岸彻底吃不下去饭了。
他倒是也想知道啊!可是他不记得了,真的喝断片了!这两天瞿松岸总是处于,“我不会吐他身上了吧”,的尴尬里。
瞿松岸反过来质问祝龚,“哎,那时候你也在吧?为什么把我扔给他?”
祝龚动作夸张,“我天!你是没看见当时宁哥的表情,都快黑成猩猩了!我哪敢跟他抢人……”
瞿松岸冷哼一声。
“不过……”只听祝龚说,“你确定他对你没感情了?我看着怎么像……旧情未了的样子?”他声音越来越小。
瞿松岸低下头,心不在焉地用筷子拨面前的饭菜,“当年吵架的时候,他把自己手机砸掉了。那时候我家里管的严,所以……我们学生时代一起拍的所有照片,都在那部手机里。”
闻者伤心,听者沉默。
祝龚有时候真想给自己来一巴掌,怎么就没事找事呢?
“抱歉啊。”
瞿松岸笑着吃了一口饭,“没事,我早就不在意了。”
祝龚正想找什么话题掩盖一下此处的沉默,四周却忽然嘈杂起来。
“天呐!好浪漫啊!”“偶像剧情节?”“这一大捧得有多少只玫瑰?”“哎?这帅哥找谁?”……
祝龚探出一个脑袋,瞠目结舌。
“怎么了?”瞿松岸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去。
颜宁,穿着高级定制西装,做了精致的造型,皮鞋都擦得铮亮,手臂里抱着一大捧艳红的玫瑰花,正大步走过来,视线还在人群中搜寻着。
“哇哦!”祝龚啧啧赞叹,“霸总要来追‘妻’了。”
瞿松岸迅速起身,正猫着腰想逃跑。
“喂!你做什么?”他只好跟着瞿松岸一起转移,“他明显是来找你复合的吧?”
瞿松岸面露恐惧,“大庭广众之下这副打扮,不是演员就是有病!我才不要跟他站一起!”
背后的喧哗更盛,瞿松岸和祝龚落荒而逃,到了教学楼下才停住脚。
“哎,至于么?”祝龚喘着粗气,“被他看见了多伤心。”
瞿松岸冷笑一声,“你去关心他吧!”说罢转身上楼。
“别啊!干什么去?”
瞿松岸背身朝他挥挥手,“导师在催进度了,我去实验室躲躲!”
颜宁的出现让他心烦意乱,但是沉重的课题将那点小情绪直接压死,瞿松岸在实验室待到晚上,吩咐好师弟们之后的注意事项才离开。
脚步停在在楼梯的最后一个台阶上,不远处,一辆跑车前,西装革履的颜宁半倚在车门边。
听到他的脚步声,颜宁缓缓抬起头。
路灯昏黄,人声寂静,偶有风过。
两人平静地对视着,这样的对视,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
颜宁低头笑了,走近瞿松岸,温柔地问他:“晚饭吃了吗?”然后又自问自答,“别说没有哦,我从下午就等在这儿了。”
这样的对话,真是阔别已久,现在听来,竟有些类似“近乡情怯”的感觉。
颜宁绅士地抬手,“上车,带你去吃饭。”
车里打着暖气,瞿松岸在副驾驶坐下,系好安全带,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给你。”颜宁递过来一支玫瑰花,半拢的花瓣,散发恬淡的香味,用粉红色的丝带简单地在枝上系了一个蝴蝶结。
“大捧的玫瑰花,看你不想要,就分给路过的同学了,就留下了这一支。”颜宁维持着递花的动作。
瞿松岸接过来,轻轻道了一声谢。
颜宁发动跑车,引擎的嗡鸣声响在脑后,瞿松岸看着街边景物飞速倒退,耳朵里是车辆行驶时的噪声,可他就是觉得太安静了。
“你……”瞿松岸率先开口,“怎么换车了?”这话题找得不大好,他问完就后悔了。
“没换,这是新车。”颜宁从容地把握方向盘,“我怕开原来的那辆,你不想理我,就坐到后座去了。不方便我偷看你。”
瞿松岸被他这句突如其来的直球打得有点懵,侧头看他,颜宁正好也抽空“偷看”了他一眼,瞿松岸立马若无其事地转头,佯装看风景。
颜宁看他这种反应,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一只手松开方向盘,打开车载电台,温柔的旋律流泻而出:
“时光是琥珀泪一滴滴被反锁
情书再不朽也磨成沙漏
青春的上游白云飞走苍狗与海鸥
闪过的念头潺潺地溜走……”
夜幕笼罩,如今的城市已经很难再见到星空。
两颗鲜活的心脏,浸泡在苦海已久。
伤了心的人,不要听情歌,会感觉每一句都在唱自己。
瞿松岸眼眶发热,固执地不肯流泪。
很快,车子停在一家西餐厅门口,瞿松岸下车,跟在颜宁身后,那支玫瑰花也被他带下来,捏在指尖。
“两位先生这边请。”服务员训练有素地将他们带到座位,因为是提前预定,所以两人一坐下就开始上菜了。
用餐的时间沉默得不像话,只有颜宁偶尔开口,询问菜品合不合胃口,瞿松岸只是点头。
最后,甜品被端上桌,瞿松岸一改之前,用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递到颜宁的唇边。
颜宁却愣住了,看着他。这样反常的举动,他知道,瞿松岸这样做,并不意味着要跟他亲密。
等了一会儿,见颜宁没张嘴,瞿松岸就把叉子放下了,“你是想……复合?”
颜宁注视着他,淡淡开口:“鲜花、约会、盛装出席……我是想跟你告白。”
瞿松岸的呼吸一下子变重,他的心脏刺痛,眉头蹙起,声音沙哑地问:“你觉得我们,回得去吗?”却始终不敢抬头。
他在问颜宁,也在问自己。
破镜能够重圆吗?
无论怎样收集碎片,努力拼凑,镜子中间的裂纹永远不可能消失,并且没能捡拾干净的碎片,在未来的某一天,可能再次伤到彼此。
颜宁的手攥紧,悲伤地望着自己的少年恋人,不知如何作答。
原本沉默会无限蔓延下去,然而这时,颜宁放在桌边的手机开始振动,有人给他打来了电话,振动持续一段时间,挂掉,然后又响起来。
瞿松岸呼出一口气,提醒他,“你接吧。”他的视线扫到某个地方,然后顿住。
颜宁拿起手机,起身走去无人的角落。
“什么事?”
对面是颜宁的秘书,语速很快,“有个合作商的业务出现紧急变动,相关资料我已经发给你了,需要你赶紧确认一下。”
颜宁没挂电话,点开资料快速浏览一遍,损失尚在可控范围之内,“没问题,就按新的方案来。”
挂断电话,颜宁转过身,却见瞿松岸站在拐角处,不知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
“你……”
瞿松岸直接走过去,抽出他手里的手机,颜宁没有阻止。
点亮屏幕,锁屏界面是一张单人照,是当年在海洋馆,颜宁给他拍的照片,稚嫩的自己,搞怪的表情,笑得真诚而热烈。
瞿松岸尝试着输密码,毫无疑问,是自己的生日。
点开照片,除了一个名为“思念”的相册,再无其他。
瞿松岸轻轻划动着手机,声音很轻,“那部手机,不是被你砸了吗?”
颜宁再也维持不住这副伪装,佯装的从容片片瓦解,他上前,用力地拥抱住瞿松岸,将脸埋在他肩上。泪痕濡湿了衣服的布料,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对不起,我不该放你走的,对不起……”
往事一点一滴,并没有被丢弃,也不只是一个人的念念不忘、辗转反侧。过去,其实早就被整理好,尽数封存进了这一小块屏幕里,只等记忆的拥有者重新开启。
如果,心脏被撕裂的时候很痛,那它愈合的时候,也会同样地痛。
他们感受着这份疼痛,尽力回抱对方,将心脏紧贴在一起,像两株不能独自存活的藤。
都再勇敢一点吧!
比起迷茫与害怕,我们更不愿走散。
·
少年爱人,是不想放开的手。
经年契阔,两颗心脏仍旧炽热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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