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松岸跟工作室里天天宣扬“三性平等”的Beta同事关系不错,原因无他,瞿松岸是一个可以无视发情期高效工作二十四小时的Omega,社畜里品种最纯正的一种。
除了Beta同事日夜投来敬佩的目光,瞿松岸的老板也对他赞许有加,原因无他,瞿松岸的信息素是苦咖啡,特浓加浓版,发情期时直接展开范围攻击,连带着全体员工一起当牛马。
工作室里人来人往换了一批又一批,瞿松岸自巍然不动。
慕名来工作室的年轻人很多,离职的原因却出奇一致:“瞿前辈太变态了!我实在受不了了!”
陆荏看着刚转正不到一年的小姑娘泪眼婆娑,不忍心地叹了一声,收下她的辞职信,点头示意她可以走了。
“要不你还是把我开了吧?”陆荏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瞿松岸从茶水间走出来,一手拿着马克杯,一手捏着汤匙搅动杯子里的咖啡。按他的话说,这叫:“以形补形”。
黑框眼镜后的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陆荏身上。
他的眼皮半耷拉着,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很重,眼球四周遍布红血丝,看上去很疲倦,但是言语动作都很正常,并没有看上去那样随时就会晕倒的迹象。
“我天!”陆荏被吓了一跳,闪开半步。
他时常为瞿松岸的精神状态感到担忧,但瞿松岸总能用行动告诉他“社畜拥有无限潜能”。
陆荏看着他眼下乌青,斟酌着说:“要不我还是给你放个假吧?马上也要过年了,业务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可以适当放松放松。”
“我说真的。”瞿松岸垂下眼眸,皱起眉,“我在工作室,让员工结构很不稳定,很多新人都没熬过实习期就坚持不下去了,这对工作室的正常运作真没什么好处。”
陆荏低头沉思。
他和瞿松岸是高中同学,这么多年的交情,让他大致知晓瞿松岸的身体状况和家庭条件,也明白瞿松岸的想法。
瞿松岸分化的时间比许多人都要晚,在那之前,他一直笃定自己是个普普通通的Beta,每天按部就班地生活工作。
起初,身体突然出现一些不适,去医院检查才得知自己分化成了Omega。那一刻,他心里其实挺忐忑的,害怕原有的生活发生不必要的改变。
但当发情期真的来临的时候,他却诧异地发觉,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兴许是分化得晚,他对自身信息素的感知并不敏锐,发情期的症状也极为轻微,最多就是感觉身体有些低烧,除此之外并无大碍,完成日常工作完全不成问题,甚至精力更加充沛,跟喝了咖啡之后的状态很相似。
咖啡进入身体之后还需要代谢咖啡因,可信息素由自己的腺体产生,反作用在自己身上时无毒无害、毫无负担,堪称完美的“咖啡平替”。
在“三性话题”如此敏感,“三性地位”如此悬殊的今天,Omega群体想要谋得一份稳定的工作相当不容易,哪怕瞿松岸完全有能力证明自己的工作效力,但是高层在筛选简历的时候,总是更多关注Alpha和Beta。
瞿松岸的家里又出了那样的事……
总之,陆荏不能弃“学生时代给他递过小抄的‘恩公’”于不顾。
“你可是我们工作室的定海神针啊!”
陆荏拍了拍他的肩膀。
瞿松岸沉默了一阵,换了个话题:“年末假期放几天?”
“你要放假吗?”
陆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脸上堆满了笑容,格外爽快地应道:“当然可以!连带之前没休的假,你的年假……哎,一共可以休四十天嘞!”
尽管去年也是这个假长,只不过瞿松岸十天之后就回来对接业务了。
陆荏搓搓手,“你想从什么时候开始放?”
瞿松岸抿了一下唇,“今天。”
“今天?”陆荏挑眉,不过也没有多问。
瞿松岸回到座位,他今天工作到五点就关掉电脑,利落地收拾东西,起身离开,走之前还转过身平静地跟大家道了一声:“再见。”
同事们望着瞿松岸的背影,个个惊得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然后一阵骚乱。
有八卦的员工问陆荏:“老板,前辈什么情况?有对象了?”
“别瞎打听!”陆荏拍了拍那小子的脑袋,又看看工作室其他员工,“你们瞿前辈都走了,还傻坐着干什么?回家啊!”
瞿前辈破天荒地提前下班,陆老板带头早退。
员工们彻底放飞自我,约着晚饭一起去吃街角新开的烤肉,最后由陆老板霸气买单。
风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声,被瞿松岸拿出来接通。
他此刻正在环线地铁上。
现代工业造物穿越隧道,气流与车轨摩擦,发出肃杀的咆哮声。
瞿松岸将手机出声口很近地贴在耳边,捂住话筒,试图以血肉之躯阻隔嘈杂,姿态跟一个听力不好的老人一样。
“你今天……怎么那么吵……记得……家里……”
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不等瞿松岸回答,对面的人就径直挂了电话。
显然对方是在通知他,并不是商量。
这些话瞿松岸已经听过很多遍,脸上没什么表情,把手机放回口袋,然后望着飞驰而过的隧道广告出神。
等他转了三路地铁回到出租房,时间已经过七点了。
出租房面积很小,一室一厅一卫,厨房也是客厅。
瞿松岸平时都在工作室旁边的快餐店吃饭,很少自己下厨,所以屋子里油烟味非常淡。
冰箱里还有半屉速冻水饺,瞿松岸开火将它们全下了,站在灶台边,只盛了一个醋、酱油、麻油的碟子。
他实在懒得多洗一个碗。
资深社畜的生活准则——简捷、高效。
等瞿松岸食不知味地将饺子咽下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假期,其实可以不用那么着急。
瞿松岸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点开手机里的音乐软件,喜爱列表里空白一片。
他随意在推荐列表里点了一首歌名还算熟悉的英文歌,不巧,这是Remix版。
金属乐先声夺人,如雷霆击碎黑夜!
瞿松岸:“……”
有被吵到。
第二天一早,瞿松岸关掉手机闹铃,顶着鸡窝头在床头坐着发了五分钟的呆,然后去穿衣洗漱。
他衣柜里的衣服,虽然看着只有黑白灰三色,但其价格分化为两个极端。
一边是他平时穿的款式单一的衬衫等,一边是用防尘袋包起来的私人定制。
其中一件衣服的价格,就抵得上瞿松岸一整年的工资外加年终奖,非必要绝对不会拿出来穿。
那位女士说:“作为颜家的儿媳,凡是出面,没有不体面的道理。”
瞿松岸觉得,要是以后跟颜家的关系断掉,拿这些衣服去退款反现能救自己于水火,下半辈子都不用愁,又想到私人定制二次出售好像不值钱?
算了,社畜不懂有钱人。
瞿松岸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虽然昨天晚上一直放着白噪音逼迫自己入睡,但是黑眼圈并不是睡一个晚上就能消下去的,此时他自费买的遮瑕就能派上作用了。
等他披上外套在玄关换鞋的时候,来了一通电话,是颜家派来接他的司机。
“瞿先生,我已经在楼下了。”
“好,我这就下来。”
老小区街道窄,汽车很难开进来,如果停在小区外的路边,超过三分钟就要交三百块钱每分钟的罚单。
老保安看看停在街角的黑色轿车的车牌,知道这事他不必多管,对方并不是差钱的人。
只不过还没到三分钟,一个年轻人就步履匆匆地跑了出来,拉开车门果断上去,汽车发动,成功躲过了罚单。
“这谁?”
跟老保安一起坐在保安厅的还有两个牌友,总爱“公公爸爸”地背后蛐蛐。
“小瞿啊!他是刘姐的租户,你不知道?”牌友甩出一对六,笑得淫邪,“嘿嘿,听说他是被别人包养的,还是个三儿!”
另一位牌友生性多疑:“包养?那还在这儿租房子住?”甩出一对A。
老保安甩出一对二,“小三小三,就是不能让正宫发现嘛!哎,要不要?”
瞿松岸自然听不到这段无端的恶意揣测,他现在有些困。车里空调打得有些高,司机开车也很稳,眼皮慢慢变得沉重,于是他阖眸靠在枕垫上。
这一闭眼直接睡到了颜家门外,车子停了瞿松岸才猛地惊醒。
车外,身穿中式立领服、年过半百的管家已经走近,帮他开了车门,“二少夫人,请。”
瞿松岸隐蔽地摸了一下脸,确认自己的仪态不出问题,这才迈出腿。
颜家老宅是一座占地两公顷的中式园林,瞿松岸第一次来这里,跟“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没什么差别,只不过瞿松岸比较面瘫,外人不大看得出来他的惊讶。
不得不感叹,在高楼林立的二十一世纪,居然还有这么大规模的私人园林建筑。
每次瞿松岸走在这里,总会有一种误入影视剧拍摄基地的幽默感,走着走着就想找摄像头。
尤其是这里的管家、保姆还会随机触发NPC语录,比如90°鞠躬再道:“二少夫人好。”
鸡皮疙瘩掉一地,简直刺挠得厉害!
瞿松岸来颜家的次数不算多,每次将他唤回来的说辞都相同:颜家的二少爷,也就是瞿松岸的法定伴侣,要回来了。
再过几年,这段说辞都能上信息诈骗普法栏目,瞿松岸绝对第一个支持,“不信谣不传谣”,颜二少爷根本没回来过!
每次都是把瞿松岸叫过来住几天,然后又把他送回去。
第一次瞿松岸还惴惴不安,到现在他都麻了。甚至反过来安慰自己:好吃好住几天还不收自己钱,这是他赚了。
在颜家主母的通话记录里,二少爷可以乘坐各种各样的交通工具逃跑。在加拿大赶最近的飞机,在新加坡乘渡轮,在美国开越野,在泰国骑三蹦子……
总之,颜家派出去活捉二少爷的人就没得过手。
他也是个神人。
管家将人带到客厅。
室内很宽阔,家具实木偏多,但并不显得冷,屋里的温度比室外还高一些。内置式的温度调节装置,使得宅院内部四季如春。
而眼前,正靠在真皮沙发里的女人,就是颜家如今的当家主人、颜二少爷的姑母、颜氏集团董事长——颜擎。
颜家里的员工及下属一般称她为“姑奶奶”。
颜擎是个身高180的女性Alpha,年过五十却不显老气,身着藏青色旗袍,手挽貂皮披肩,一头长发披在肩头,她的脸型流畅、五官大气,尤其一对丹凤眼横扫过来的时候,让人倍感压力。
瞿松岸每次都觉得自己应该跪下来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等姑奶奶说平身再给自己赐座。
然而大清早亡了,颜擎让他自便。
瞿松岸之前来的时候都挺随便的,每次都待在这间屋子,也不在园林里乱逛,管家会给他找几本书看,到了时间就吃饭。
但这次颜擎一直坐在客厅,她像是要出门却被什么事耽搁了,因此瞿松岸只好正襟危坐地发呆。
颜擎正在翻阅手边的文件,眉头皱得很深,不一会儿从里屋走过来一个保姆,匆匆跟她说了什么,颜擎立刻起身。
“颜宁很快就到,你知道该怎么做。”颜擎临走前对他说,又转而吩咐管家,“把东西给他。”说完便离开了。
管家从衣袋里取出一支封装的药剂,是B型发情期引诱剂。
A型药剂经常用于Omega的发情期紊乱症状并促进腺体成熟,而B型……被业内戏称为“春|药”。
瞿松岸头皮发麻,后背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迟来地感到心里发怵:
老天爷,这次不会是来真的吧!?
瞿松岸表面抿唇接过药剂,内心怒骂自己名义上的合法丈夫太不争气:“怎么就被逮住了?之前不还跑得挺快?”
正想着,门口传来一句成年男性的斥责,紧接着就是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够了够了,用不着押犯人似的,我会走……嚯哟!小美人,你哪位?”
瞿松岸上下扫视来人。
其中一个西装笔挺、五官凌厉的男人他认识,是颜擎的儿子,颜宁的表哥,颜家大少爷——颜安。
那另一个灰头土脸打扮的像乞丐的就是……
颜宁自认还算友善地等待着小美人的回应,谁知对方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两眼,语出惊人:
“我是你老公。”
“!!!?”
良久的沉默……
颜宁呆愣愣地回头,一脸不可置信地找颜安确认:“我的脑子被拖拉机撞过?”
颜安:“……”
然后,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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