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疼，轻点儿。”
卧房里，莫楠趴在床上，露出一截白嫩细软的小腰。
沈明雨将止痛酊倒在手上，轻轻地在上面按揉。
“怎么动起手来了？”
莫楠满脸担忧，“我们在南从被人偷拍了。”
“偷拍？”
“对，被人看见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她抓狂道：“莫豪不知道从哪儿得了照片，威胁我借钱给他，我不借，他就要把咱俩的事捅出去。”
“这么过分”
“我都恨不得当场打死他。”脸埋进被子，莫楠喉咙发硬，“要是让我妈知道了，她会杀了我的。”
离婚，那是丢脸，同性恋，那就是罪无可恕。在老太面前提都不能提，提了她就要吃人。
沈明雨看她，“你就这么怕你妈？”
“怕，从小就怕。”声音闷闷的，怯怯的。
沈明雨不得不提醒，“可是你已经成年了。”
是啊，成年了。莫楠明白这一点，但明白只是明白。
她枕上胳膊，眼泪不知不觉从眼角淌到手臂上，“阿雨，我可以离婚，但不可以出柜。我真的没有勇气面对我妈。”
只要一想到老太愤怒失望的脸，她就像巴甫洛夫的狗，无法克制地生出自责和痛苦来。
沈明雨看着默默流泪的女人，脸上没什么表情。
血缘亲人到底与姓吴的不同，想要刮脓去腐，带下血肉是必然的。对于莫楠这种怯懦又愚孝的人，逼急了可能会适得其反。
她放柔声音：“没有关系，咱们先把婚离了，其他的以后再说。”
“阿雨”
莫楠艰难地支起身，眼中泪光盈盈。沈明雨为她擦掉眼泪，“我想到一个办法说服阿姨，你要不要听？”
沈明雨从卧室出来时，老太正撅着屁股在抽屉里翻东西，“阿姨找到了吗？”
“找到了找到了。”
老太直起身，笑呵呵地打开塑料袋子，“你说的是不是这个药，什么玻璃。”
“是波立维”
“对对对”老太点头如捣蒜，“这个药我吃好久了，我头晕和它有关系？”
沈明雨放缓语速：“关系可大了，您头晕是因为脑袋血管堵了，缺血，这个药就是通血管的。”
“哦哦，原来是这样。”
“您现在一天吃多少？”
老太回答：“就吃一粒。”
“难怪您一直觉得晕，一粒太少了。”
“可邱医生让我吃一粒来着。”
沈明雨：“那是因为她怕担责，才让你按最小剂量吃。一粒根本不够，得吃三粒。”
“吃这么多？不会有副作用吗？”老太张大嘴。
“这个药就是这样吃的”沈明雨握住老太肩膀，语气肯定，“我有好些病人还吃四粒呢，一直好好的，效果可比吃一粒好多了，您听我的没错。”
老太这才放心，“那行，我就听沈医生的。”
沈明雨笑起来：“我看您以后开药就来我那里开吧，我给您免挂号费。”
“这怎么好意思呐！”
“我和小楠什么关系，阿姨您太客气了。”
说完了药，沈明雨便借口上厕所，请老太去帮莫楠按腰。
老太正愁没机会，笑呵呵地进了屋。
“妈？”莫楠看向她。
老太立即垮脸坐到床边，“撞成这样，痛不死你。”
“您是我妈吗？”
“你也知道我是你妈”老太没好气，“说老婆子我装病，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莫楠把脸转开，岔开话题：“如果您是来劝我的，那您别白费功夫。前段时间我已经起诉离婚了。”
所幸是趴着，看不到老人的表情，她心脏提到嗓子眼，只等老人发作。可等了半天，却听见老太长长的一声叹息。
“老太婆老了，管不了你了。”
“……”
“其实嘉铭是什么样的人，你妈我也不瞎。”
老太把药水倒手里，开始给她揉腰，“只是我担心啊，你都三十了，又没有工作，还拖着两个女儿，离了婚以后怎么办？”
“不是还有您吗？”
“我都快入土的人了，能照看你们母女多久？”
莫楠嘟囔：“您不就是怕我生活没保障。”
“晓得就好”老太伸手戳她脑袋。
莫楠连忙捂住，“您是为了我好，可是您知道吗，就是不离婚我也不见得有保障。您别看他家有房有地，其实早就做了公证。以前我还想着两个女儿能继承，可他现在在外面有了儿子，还会把她们放眼里吗？”
老太恨铁不成钢，“所以我才一直催你生个儿子！你要是生了，还有那个野种什么事儿？！”
“那他那些投资呢？”莫楠拐走话题：“风险那么大，说不准哪天就把底裤赔掉了。爸爸的前车之鉴您不是不知道，难道我们母女以后也要过上东躲西藏的日子吗。”
老太张了张嘴，没说话。
“再说，我离婚有一部分也是为了您。”
“为了我？这和我有什么干系？”老太莫名其妙。
莫楠开始照沈明雨教的讲，“当然有关系！您现在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可今天你头晕，小豪他管了吗？他只晓得打游戏。而且等他结婚了，江甜肯定是要分家的。您还生着病，难道要一个人住吗？”
老太沉默，这点她无法反驳。
“不离婚，我自己都寄人篱下，哪能顾及得了您？可是离婚就不一样了，吴嘉铭他们一家子再也不能干涉我。我可以出去找工作，出去挣钱，然后存钱买房子，我和孩子有后路不说，要是莫豪不管你，我还可以把你接过来住。”
“难为你还为老婆子我着想”老太睨她，嘴角却是弯着。
“你是我妈，我当然要为你着想。”
老太被这话哄得开心，说话也变得轻言细语：“嘉铭确实是个混账，你婆婆也确实不好相处，妈看在眼里，知道你难，但再难你总得有个归宿。”
莫楠扁了扁嘴：“您要真担心，等大丫二丫大些，我再找一个就是了。”
……
老太最后也没明说同意，但态度不再那么强硬。
莫楠和沈明雨吃了晚饭才打道回府。
临行前，老太表示想念两个孙女。刚好两个孩子住在公寓上学不方便，莫楠便决定把她们送到老太这里来。至于她自己，便说在外面租了个房子，平时休息和画画就都在那儿。
解决了心头大患，回去的路上，莫楠神采飞扬。
沈明雨笑她：“这么开心？”
“当然了”莫楠搓揉怀中抱枕，“你不知道，我一说以后要多多挣钱，好好孝顺她，她就松口了。”
沈明雨笑得意味深长：“你看，其实面对阿姨，你也不是束手无策”
老人有时候固执己见，不过是不愿意在儿女面前失去权威罢了。解决的办法不难，儿女表示孝心即可。
不过好事难成双。
回到公寓后，莫楠手机收到了两个通知
一个来自派出所，说吴嘉铭涉嫌寻衅滋事，已经被刑事拘留。
另一个来自法院，被诉人已经以拘留中不能出庭为由，申请了延期开庭。
两颗地雷连续砸下，莫楠震惊之余被气个半死。
沈明雨看她在客厅烦躁地走来走去，慢悠悠地将豆子加进咖啡机里，“拘留十四天的话，最快也得一个月后才能开庭了。”
“垃圾！”
“渣滓！”
莫楠破口大骂，临到关口，吴嘉铭居然给她搞这出。
“这个人渣肯定是故意的！我先起的诉，他不甘心，所以就想拖着！”
机器吭哧吭哧地磨豆子，沈明雨不经意引导：“他突然不想离婚，是不是和情人闹翻了？”
有这个可能。
莫楠一个激灵，开始翻找之前保存的女人的电话号码。然而电话拨过去，对面却显示空号。
“怎么是空号？”她诧异地说：“不可能存错的，我当时核对了好几遍。”
“那就是注销了。”沈明雨端着咖啡走到她旁边，“她是诈骗惯犯，注销也正常。”
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莫楠瞳孔摇晃，“他们不是还在搞投资吗？为什么注销？”
“可能投资暴雷了？”
此话无异于晴天霹雳，莫楠被当头一棒。
投资暴雷？那欠债岂不就是板上钉钉了？这是个天坑，她至少要负责一半。
莫楠攀住沈明雨手臂，脸色十分难看，“现在报警能把钱追回来吗？”
不，不行。
还没等沈明雨回答，她自己就先否了。
吴嘉铭挪用公款的事还压着，万一连带着一起查出来，他自己坐牢就算了，两个女儿以后的政审肯定会受牵连。
可是钱追不回来，贷款怎么办？
“我要被他害死了！”莫楠哭着扑进沈明雨怀里。
沈明雨抱住她，“放心吧，有我在，他害不了你。”
莫楠非常崩溃：“我该怎么办？这么多债，我会被他拉着一起死的！”
“我看为今之计，你只能等他拘留期满，赶快把婚离了。”
“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法院会支持离婚吗？”
“一定会的”沈明雨安抚她，“一次不行，就起诉第二次，总有判离的时候，关键是你自己不要放弃。”
“我不会放弃的！”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莫楠发誓，不会再让任何人任何事毁掉她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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