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陆小莲这边心思转圜,同归是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她捂着胸口,自然而然的骂了声,“做什么怪。”
陆殊途这时才拿正眼瞧她,不,确切的来说是将身体转了过去。
白纱覆眼,陆殊途唇角微扯,“这就是你来求人的态度?”
是了,同归是来求人的。
她主意打的好,直接来小陆氏的屋子里求人,可她却忘了被打的人也在陆府,并且这“人”在陆府是有话语权的。
一时间,同归皱了眉,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这里,同归陷入了一个误区,就是她还未来得及适应身份的转换。
换句话说,是她拿陆殊途不吃劲。即使退了亲,同归觉得只要长辈同意,你又能奈我何?
可殊不知,这府里小陆氏的地位并不如陆殊途。
现在这个局面,同归依旧没有发现问题所在。
在座之人,只有小陆氏看明白了,这是不打算给同归面子了。小陆氏彻底放心,收了疑虑,她坐回去,“陆哥儿,其实这事儿你爹吩咐过了。我们也不好总扣着别人家的郎君不放,说出去也没道理。”
陆殊途神情冷洌,眼角晕红,似动了怒,“他吩咐顶什么用?打了我就想这样全须全尾的出去?做什么梦?”
现在能够当家的郎君,发了这么大火。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小陆氏更是好没有好脸,自从到了陆府,她何时被人这么顶撞过?
一时间,小陆氏脸上青白交错,竟是一口气没喘上来,昏死过去。
“母……姨母!”陆小莲一声惊呼,连忙将人扶住。
小陆氏被气昏了,陆小莲却不敢责怪陆殊途。眼下情况这般,陆小莲惊恐不已,却迅速做了反应,“同小姐,你为何要来我家将姨母气昏……”
好大一口锅,砸的同归懵逼不已,“什么就是我?”
陆小莲眼神幽幽的拦住人的话,哭诉道,“快,快喊府医来。”
一时间众人忙成一团。
而守门的小厮看情形不对,暗道不好后,连忙飞奔出院。
场面这般混乱,陆殊途却忽然逼近同归,对着她道,“若说从前我愿意给你脸面,那是你我订亲的缘故,可现在,你以为你是谁。你有多大脸面能够让我不要计较?书读不明白,现在做事也不会了?脑袋不装事不如捐了吧。”
与人辩驳,不仅是要嘴快。更重要的是头脑敏捷,能够快速思索出反驳点,这一点同归显然是没有的。
不但没有,她甚至被这一连串的话给砸的辩驳都不会了。
不是,这人嘴怎么还这么毒?
同归一时也来了气,要知道两人在一起后,她已经很久没见到过陆殊途这样了。
张开嘴,同归就想找补。可陆殊途并不给她这个机会。讽刺完她后,便一挥衣袖,施施然走了。
在路过那个被砸到地上的金创药时,陆殊途尤显轻蔑的将瓶子踢开了。
这一脚不重,可瓶子却因为踢到墙根,发出哐当一声脆响。这声音混在满屋的嘈杂声中,其实也不重。
可莫名,就踢进了同归心里。
放在以前,就算她拿个草根来,恐怕都能被当成个宝。可如今呢……
恐怕这就是爱者视若珍宝,不爱者弃如敝履。
一瞬间,同归伤感满怀。可陆小莲却很安心。
人走了,陆小莲也不装了,靠近同归,“你还有脸呆在这儿?”
这种奚落,这种变脸同归哪儿经历过,一时间越发难堪,还有委屈。
还是半大的少女,又好面子的紧。从来都是被捧的,何时沦落到这样的地面过?
同归眼眶里浮出泪光,也就是这一刻,她终于能够重新审视,并认清她和陆殊途之间的关系了。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主角,可事实上,即使同归呆愣在原地半天,面上痛苦的神色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却依旧没有人理会。
甚至因为同归挡住了府医来的路,被下人一把推开。
“去去去,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就挡在这儿。”
“还以为自己是小姐呢。”
更加难听的话,同归就记不得了。
同归此番出来也没有带个婢女,红梅也被她用借口打发出去没有跟着她。因此出了陆府后,她只得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走在宽阔又繁荣的街上。
人声鼎沸,同归却不知道往哪里走,随着意的乱晃乱荡。
同祝元找到同归时,同归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摇摇欲坠。
“幺妹,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同祝元心急如焚,拉住同归,“你说句话啊!”
同归浑浑噩噩的看着他,“哦……是大哥啊。”
有些事当场没有发作,不代表过去了。
有时候,触碰就如同一个开关,轻易就能将人的委屈给打开。
刹那间,同归潸然泪下。
见人如此,同祝元急的满头冒汗,吩咐跟着的下人套了车,喊同归回家再说。
“哦……哦,”同归依旧呆愣,脚蹬在车厢的踏板上时,跟踩在棉花上一样,踩了几下都没能上得去。
同祝元无法,只能是两手捉到同归臂下,将人提起送进马车。
帘子轻微摇摆,他想了想,也跟着一头钻了进去。
回到同府,同父同母早就在等了,见到面色惨白的同归,斥责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同母上前一步,将同归揽在怀里,“囡囡,我的囡囡,你这是怎么了?去哪里弄成这幅模样了?”
至此,同归彻底醒神了。她先是张大嘴巴,接着就是一声嚎啕大哭。随即身体颤抖的将头埋在同母胸前,“娘。”
同母心疼坏了,不停的拍着同归背脊,“没事儿,没事儿,到家了。”
情绪大起大落,寻常人都承受不住。同归的哭声也由大变小,最后抽噎。
同母心中一紧,连忙惊喊,“去,去外头请大夫来!”
这年头,不是所有家族都没能养得起府医的。除了得有钱有势,更得是府邸里有空闲的屋子能够提供府医留住。
而一般有钱没势的,大多会选择租赁一个大夫,待自家有个头疼发热的毛病时,在唤人来。
同家显然是后者。
因着要等一点时间,同母将同归移到了就近的屋子里。她是懂些医理的,知晓人昏迷了不可随意移动,所以做了这个决定。
人太多了也不行,于是,同母挥手屏退了众人,只说,“留两个婢子在外间服侍,这里留我一个人就够了。”
同父自然是应好,只是同祝元似乎有话要说。
同母留意到了,道,“祝哥儿,你到外头等我。”
正好,这搬动抬人的功夫,大夫也来了。婢女们将人领了进来,“夫人,藤女医到了。”
妇人在深闺,有些私密问题不好请男大夫,所以有钱的人家一般会租上两名大夫养着。同家不差钱,自然也租了两个。
藤女医背着药箱,对同母点点头打了招呼。
同母道,“麻烦您了。”
屋内有熟悉的女医照看,把脉望诊少不得一会儿功夫。趁着这个时间,同母终于腾开手来询问事情原因了。她走到屋外头,看着同祝元,“说吧,怎么回事。”
同祝元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命下人去打听了,除了同归进陆府后的事情,其他的来龙去脉他是清楚的。
同祝元简单的概括事情,“落梨喝酒不慎误伤了陆世子,落父怕得罪陆家绑了人就丢了陆府。幺妹应该不忍心落梨受罚,所以今天早上打发了人独自去陆府接落梨了。”
想到早上看到同归时的惨状,同祝元还有些心惊,“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幺妹从陆府出来变成了这样。”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同母白了他一眼,“你问我,还是我问你?”
同祝元:……
将人说话的功夫,藤女医也看好了人。她扎了针,又开了疏散心神的药物给婢女去抓。这才背着药箱走出来,“同小姐没什么大事,就是一时溺了心脉,吃着药就好了。”
同母不放心追问,“真的没事?”
这是亲属的正常态度,藤女医见多了,笑笑道,“同小姐底子好,只要好好修养,近段时间不要动神烦心就好。”
同母这才放心,命下人给了诊金,又额外的封了一个红封给藤女医,“后面同归调养之事,还麻烦女医多多费心了。”
藤女医自然无有不依。
待送走了人,同母又进屋看了眼同归,为她掖紧了被角。
做好一切后,同母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她吩咐下人道,“走,喊上老爷,我们去陆府。”
同母是为同归讨公道的,一家人套了一辆马车,一辆驴车,老老少少的坐满了,声势浩大的就去了陆府。
可陆府正乱着呢,小陆氏还没醒。陆公更是要下了朝听到下人通禀才能赶回来。
如今能够主持大局的人,只有陆殊途了。
可陆殊途却不慌不忙,等同母同父等人茶吃了一盏又一盏时,他才出现。
“你们怎么来了。”陆殊途一脸淡然,眼上并未在覆薄纱。
同母喝了一肚子茶水,气不仅没随着时间减淡了,反而升了一脑门的火。
膀胱都要炸了,还不好意思问人家净室在哪儿。可不要火。
不光同母,同父兼同祝元也是。
于是这怒火让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陆殊途的态度,和他的脸。
同父直肠子,很是忍不住,叫嚣着就骂开了,“你个小兔崽子,欺负人欺负到我家闺女头上,这算什么事?”
陆殊途轻笑一声,淡声道,“伯父哪里的话,你家女郎撺掇人打伤我的脸。又在我家言辞无状,弄不清身份地位,我没让人打她出去已经是顾念着两家曾经的情分了。”
若说这句话还算客气,那么接下来陆殊途就称的上冷咄咄逼人了,“我家母亲现在还躺在榻上昏迷不醒,我没找你家的麻烦,你到找上我了。这又是哪里来的道理?”
一席话,令同家等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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