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亲提起来产生的的影响很不好,尤其是对女子而言。
同归之所以没有一上来就搞的大的,是因为这是京城,不是那民风淳朴的边关。
若是在边关,退了亲,也能找到好儿郎。
退了亲,即使有风言风语,也是过嘴不过心。
可在京城,就算女子不是过错方,也少不得被闲言碎语。更是未来的婚事都不会有好着落。
同归是单纯,可不是傻。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说了,同归只能继续。
她哭的更加大声,甚至将头埋进了怀里,“爹,娘,他负我。”
眼看着自己手心里捧着的乖女儿受这么大委屈,同父岂能不怒,“这小崽子,我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成亲前弄这死出来。”
“退婚,必须退婚!”同父情绪上头的来回踱步。
是啊是啊,退婚退婚。同归头点成拨浪鼓。
同母冷冷的撇了一眼同年达,快要被他气死。又看了一眼装相的女儿,道,“什么就退婚?囡囡这个年纪退婚,以后怎么办?”
这是非常现实的事情,同归已经及笄一年了,只是爹娘疼爱想多留一段时间才没立刻嫁出去。这也是贵女们见怪不怪的操作。
可这并不意味着,她有多大的选择权。
这门亲事已经是顶了天了,现下退亲了,还能去哪儿找这么好的婚事去。
在找的又能是什么好的?
同母不是不疼同归,恰恰因为疼爱,她想的才更多些。她问,“是谁和你提起这件事的?婚事是陆世子是主动提的,还是你提的!?”
同母问的太细节,同归根本不曾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支支吾吾的,是那点子猫尿也不流了,哽咽声也停了。
她试图蒙混过关,一本正经的当个八卦在说着,“我不认识那人,那天我去宝香楼买衣裳,是一个小丫鬟和掌柜主动提起的。我在旁看首饰就听了一耳朵。”
同归一脸得意,认为自己耳聪目明,否则就被瞒在鼓里了。此时说出来还得瑟的不行。
“不哭了?”同母冷冷瞥一眼。
同归一顿,张大嘴巴就要酝酿。
“打住,囡囡,收起你那点子猫尿吧。你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岂能不知道你的性格。”
于是,同归便眨巴眨巴眼,用手在嘴上比了个封口的姿势。
女儿这般天真烂漫,这可如何是好哦……同母是哭笑不得。
可转头又思索起这件事来,要知道大户人家一般纳妾都不会在娶妻前头,更不会由风声放出来。这是对女方的不尊重,更会让人觉得这人家风不好。
除非,那女人怀孕了。
可陆殊途人品贵重,又遵礼的很。
同母并不觉得他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这丫鬟是陆殊途表妹身边的人。
同母的担忧并不表现在脸上,她先问同归,“你准备怎么办。”
在同归开口之前,同母又拦住她的念想,“退亲这件事不可能的。”
顿时,同归如遭雷劈。
苍天呐!
原以为退亲难过的是父亲这关,可万万没想到第一个拦她的会是自己的老子娘。
同归慌了,连忙急声道,“娘,你不疼我了~”
事情还都是猜测,同母又怎么能武断,这可是女儿的一辈子。她叹了口气,“怎么就不疼了?囡囡,当初订亲的时候娘是不是和你说过,高门显贵,门不当户不对的话会受很多委屈,要学会忍耐,你当初是怎么回答我的,嗯?”
一句反问让同归彻底哑口无言。
同母继续,“我说他可能未来会纳妾,你又怎是怎么回我的,嗯?”
当初是怎么说来着,当时能跟家世这么好,又这么貌美的郎君订亲,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不咬一口都不是她了。
既满足了少女的幻想,又能满足自己那点子虚荣心。
同归当然是大牙花子都咧出来了,至于同母当时说过的话,她是一个字都没往心里放,就忙着点头了。
至于纳妾,她更是口出狂言,拍着胸脯道陆殊途不会的。
没想到打脸来的这么快,同归不禁哀嚎,天要亡我!
可接二连三的打击并没有止住,同母又是一棒子敲击,“你就不怕你那‘好闺蜜’杜润儿看你笑话?”
什么笑话,那个马屁精就眼热这门亲事很久了,背地里说了多少妒忌话,同归能不知道?
要是要这人知道自己退亲了,万一找的下家还不好,岂不是会成为一辈子的耻辱!!
哦,那场面太美了,同归简直不敢想!
这边,同母轻松拿捏了人,便命人传红梅进来问话。
作为小姐的贴身婢女,红梅当天自然得跟在场。
红梅将那天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尤其在表示自己并没有听到那个丫鬟说陆世子要纳妾时,同母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
“哦,我认得那个丫鬟。前几日她提着一篮子的阵线撞了我,事后还问我是哪家的,说以后有机会要向我好好道歉呢。”
这下事情就分明了,果然是有备而来。
在京城有心想打探出一个人的性情并不是难事,可根据性格设计这一局棋,这是算准了同归知道后会闹。
也说明自家什么情况,对方一清二楚。
在没有见面的情况下,就有这般的手段,这人不简单啊……
同母暗暗心惊,看了一眼自家还在阿巴阿巴的女儿,担忧不已。
这傻囡囡,前途堪忧啊~
同母沉吟许久,心里已经隐约产生了一个念头。只是还要在看看另一个人的态度。
“我要见见陆世子。”同母正了正脸起身。唤了门口的奶嬷嬷吕妈妈进来,“给我梳妆,我要出门。”
可就当吕妈妈起身去拿外出的衣裳时,一道清悦的声音传扬起——
“不必了,岳母,我来了。”
一个称呼未必能显示出很多事情来,但起码这个态度是明确的。
就是陆殊途并不想悔了这桩亲。
那同归话里的真实性就要大打折扣。
同归不知道这还没见面就被拆穿了,只是猛然间怒火四起,这小兔崽子还敢舞到爹娘面前来?
真当她家人都是吃素的不成!
可她注定要失望了,成年人的怒火并不摆在明面上。
这时候天黑的早,所以晚饭也用的早。
陆殊途显然是收拾过一番的,从外表来看依旧是和光同尘的仙人模样,可是他连一个眼旁风都没分给同归,只是微笑着向同父、同母行礼请安。
伸手不打笑脸人,同母自然不会露出什么异样来。而同父则是在一旁眼睛不是眼睛的,鼻子不是鼻子的。
在听到同母招呼着留陆殊途用膳时,他彻底毛了,“你还有脸留下来吃饭?!”
“对啊对啊!”同归跟个搅屎棍一样的符合。
同母:……我忍。
同母用眼神狠狠的剜了一眼同归后,才笑吟吟道,“小陆,我们先去正厅吧。”
总在这呆着也不是个事,这是同父同母的屋子。若不是事情必要,陆殊途根本不会进来。
当然,他进来行礼后并不多看,而是微微倾身避开了些。
实在是有礼貌,同母心中称赞。
可同归却不觉得,只觉得他在装相。
无论同归怎么在心中吐槽,这顿饭有多么的不想和陆殊途吃下去。这顿饭却依旧进行着。
同家的菜浓油赤酱,看着很是开胃。光看同父吃的满嘴流油就能窥探一二。
可其实这顿菜很不合陆殊途的脾胃,时下以清淡为雅,浓烈是略显逊色的。
陆家为豪门世家,修的凝气养生的功夫,何曾这样重油重盐过。
可不习惯也要习惯。陆殊途视线轻移,先是看了一眼菜,又不动声色的瞧了一眼同归。这才慢条斯理的夹了块红烧肘子。
这无疑是今晚所有菜色中,最难嚼的,也是最硬的菜。
陆殊途牙关轻合,看起来颇为游刃有余。
有时候,有些事,往往谁先开口就等于先输了一截。
同母不曾想一顿饭都要见底了,这小郎君居然还能这么忍得住气。
心里担忧的同时,又看了一眼吃的没个正形,满嘴流油的父女俩,简直绝望。
饭毕,几人以茶水漱口,洁净唇齿。可不知道怎么的,或许是这餐饭的气氛着实诡异,导致下人们也跟着连连出错。
先是漱口的茶水没有放茶叶,后来则是水又过于沸了,烫的人难以入口。
一般人饮茶先是要试探下温度才会入口,偏巧有个缺心眼的,在家自在惯了,牛饮一般被烫伤了。
“嘶……疼疼疼!!!”同归哀声连连,舌尖瞬间撩了好几个泡泡出来,不停的用手朝舌面扇风。
室内一时间慌成一团,找药的找药,请大夫的请大夫,忙乱下还有两人撞到一块去的。
这批下人不行,要换。陆殊途想。
可他第一时间却没有呵斥,而是在事发当时,先做了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先是神色一凝,眉间重敛的突的起身,隔着椅子的空位将人按住。接着伸出两指,以指腹钳住同归的腮帮子,细细探查。
陆殊途轻轻朝着那张开的檀口轻轻吹气,吹了很久。在确保那口腔里面都足够能感受凉意后,在同归的眼里不在闪泪花时,才堪堪罢休。
“冰块。”陆殊途言简意赅。
同父神经大条,自家女儿被轻薄了也看不出。还一个劲的拍着大腿,连忙对对对了半天,“拿冰,快拿冰来。”
倒是旁边的同母露出一副瞧好戏的模样,笑眯眯的看着二人。
被烫伤可大可小,陆殊途罢嘴之后,依旧维持着俯身的姿势,他垂眼端祥,似神佛动心般存了些荒诞神色。视线也从那幽幽红唇看到莲花舌尖打了几个转。
直到下人将冰块送来,陆殊途取了一块,塞进她的嘴里,“含着。”
同归照做,乖的不行。
若是一直能那么乖就好了。
陆殊途轻轻捻了捻指腹,撩了她一眼,最后轻道了句,“呆子。”
冰冰凉凉的感觉很大程度缓解了被烫到的不适,可同归却被这声呆子砸下来,好像真的就被砸成了个呆子。整个魂儿都晕晕乎乎的,恨不得在空中飘飘去。
双亲在旁,实在是羞恼,同归身上脸上都烫了起来。
她手背贴在脸上,只觉得冰块太少,不够凉。可又不好喊下人在拿些冰来。
最后她恼的跺了脚,轻捶了一下陆殊途,哼哼了一声。
这下,一来一回的,同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咳咳。”
她故作咳嗽,提醒两人。
于是,当陆殊途视线收回时,看到的便是一张打趣似的笑脸。
心中微微一沉。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