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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回归中原

我回中原了。

真的是恍如隔世。

那时我从邺州离开,到朔北,不忍离去,如今我从朔北离开,回到都城,不愿归来。

我大概是本朝第一个安然无恙的公主。

朔北祸患已除,静和公主归京。

这对谁来说都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这是陛下的功绩,也是四皇子的功绩。这将被写在史书,流芳百世。

他们的丰功伟绩是建立在我夫君的身死族灭。

朔北男子全部伏诛,女子为奴为娼。

如今那片草原还有累累的白骨无人收,战死的勇士刚刚血凉,就有他们幼小的孩子,年迈的父母追随他们而去。到底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为何非要如此,我来到朔北的使命是守护两族和平,我完成了我的使命和责任,两族相安无事,民生太平,为何非要发动战争。

如果没有战争,朔北的男子会在草原牧马,她们心爱的姑娘会等你她们回家。而那些可爱的孩子们会追逐着小羊撒欢漫跑。

陛下感念我和亲辛苦,下令我开府。我有了我自己的公主府。

在外人看来,我真的是捡了天大的便宜。能从蛮荒之地毫发无损平安归家。可是我回的不是我的家,不是邺州城,我被安排到了天子脚下受监视。

四皇子有功被立为太子,小妹儿顺利成章提高封号变为太子妃。

小妹儿看我那日,我正在合欢亭看池塘的碧波

池里的锦鲤搅动着湖水,我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小妹儿。

我真的无法忘却她最爱的夫君是我的杀夫仇人。可是她又是我的小妹儿。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像一开始那样亲近她。

我变了,然而小妹儿也变了。我没有搭理她,她也自顾自的看池塘。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是否和我想的一样。不过在我的印象里,她那么跳脱,自是一时半会都坐不住的。也不知道她这个太子妃这么多年过的可好。

“阿爹阿娘可好?”

“阿姐,她们很好,我们就是甚是记挂你。”

锦鲤越出水面,我们之间又静悄悄的。

“阿姐!”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池塘里荡开波纹。以前在邺州时,小妹儿顽皮,撒娇唤我阿姐,我总是拿她没有办法。

“我知道阿姐怪我怨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不嫁给他。天子之威,不得从命。”

她既然不得已而为之,那她每次书信都是让他夫君带笔,她说她的最爱是太子,那这一切都是假的?

那么这幕后黑手操纵这一切是谁?可是我早就个小妹儿有书信往来,难道他们的阴谋从一开始就已经露出端倪。

我忽然间觉得骇然,在我觉得岁月静好的那几年,早就有一只猛兽,在黑暗中伺机蛰伏,企图趁机将我们吞没……

原来危险和伤害早就在暗中滋养,只不过我们未能发现……

和亲之前,我觉得我可怜,天子下旨,将我困在了朔北,而如今天子的旨意将小妹儿困在了都城。我竟也觉得小妹儿可怜。

我以为牺牲我一个,能换来小妹儿的幸福,没想到都未能如愿。

我们在都城彼此相依相偎,她总来看我,她已经不像当年了,举手投足之间像极了我。

我却无端感觉难过,我甚至都不敢问小妹儿是否爱慕四皇子,她的不幸太明显了。她明明是一轮红日,如今我缺少的这些年,她过的也并不快乐。

我真是过分啊!一开始竟然对小妹儿生出怨恨。

小妹儿每次来都会带些小孩子的玩意,拨浪鼓,七巧板还有长命金锁。

我的孩子,我期待着他降生,阿姐期待,小妹儿也期待。

小妹儿如今都会下厨了,每次来都是换样滋补她即将出生的小世子。

其实府内自有人准备这些,不过我想小妹儿现在的生活太无聊和寂寞了。她无法像原来上蹿下跳,也无法围着邺州城乱跑。只要她做这些乐意,高兴,我都会随着她的。

这幸福我一度以为会长长久久,我又生出了以前和阿展在一起长长久久的错觉。

在喝完小妹儿的莲子羹最后,我忽然腹痛难忍。我也不知道我的孩子合德合能劳烦太子派宫中的太医诊治。

我人生中发生很多悲伤的事,都没有赶在阴雨连绵的天气。每次天气都是那样的明媚,那样的灿烂,我都没有在这么好的天气里难过。

要是赶到阴雨天多好呢?我还能趁着落雨而哭泣,如今我仿佛连落泪都找不到合适的出口。

我的孩子死了,小妹儿德行有失,被废,此生幽闭不得出。小妹儿终归是无法变的像我一样,她骨子里是倔强和自由的,虽然一步一步的妥协,磨平了棱角,然而她总是不情愿,很痛苦,她的痛苦与妥协到了一个极限,最终纵火**。

那场大火我没有亲眼所见,然而我从得到这个消息,梦中就是火光冲天,我看见了小妹儿,看见了阿展,看见了我未出生的孩子。

我以为她们受烈火折磨会很痛苦,然而她们面无表情,一派坦然,仿佛这世间与他们而言了无生趣。

那么我为何会难受,因为我活的很痛苦。

幸存者,常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可是我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都没有了,小妹**触怒了天子的威严,天子揣测邺州有谋反之心,与朔北异族有勾结,无非就是莫须有的罪名。

我的阿爹阿娘没过几日就与小妹团聚了。或许来生,她们还是一家人。这辈子太苦了,来生可要万事顺遂。

“阿姐,我的身边只有你一个人了。”

“我定陪伴公主。”

“阿姐,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如今只有阿姐陪伴,然而却感觉对好好活着的渴望可抵抗千军万马。我活着的唯一动力就是让上位者不得安生。

我遭受的一切定要加倍的施加到他们的身上,让他们也尝尝我的痛苦。

公主府有不少眼线,我故意迷惑她们,每日一副无欲无求混日子的样子。

除了看池塘里的锦鲤,还是看锦鲤,我连垂钓都觉得乏累。

我时常想这些眼线会如何汇报我呢?

我猜不出来,索性自己写了一个版本,让说书人去传。

然而谣言越传越离谱的甚得我心,静和公主看破红尘,欲常伴青灯古佛。

那些暗藏却已经被发现的眼线悄无声息的撤走了,毕竟谁也不想再一个没有用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他们觉得我是一个弃子,终于将我利用待尽后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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