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晞月揉着纸巾在擦手指上的水。
她才坐下来没多久,前面的胡老师就开始训人。
“我在后面窗户那里观察很久了,有些同学啊,一进教室就跟抽了魂儿似的,教室是你睡觉的地方啊?要不要我再给你铺张床?坐着睡多累啊,对脊椎也不好。”
居然还有人真的不怕死地小声应好。
“还有脸回答?看看你们上个星期英语考试考成个什么鬼样子!能有几个上130的?就这样还不给我认真学?考不好是能力问题,但不好好学,那就是态度问题了!”
“弄清楚情况,你们是一班,一班啊,你们自己说说,考成这样像话吗?”
有几个脸皮厚,笑着起哄的:“不像话~”
最后那尾音调子还拖长,十几个人吧,大部分是男生,跟撒娇似的。
任晞月都差点被逗笑。
“张珣!”胡老师眼尖地点了那个带头笑着起哄的人的名,“你自己也知道不像话是吧?行,等会儿看看你能考多少分,离一百三差多少分,后面那单词表里的单词就抄多少遍好吧?”
“……全部吗?”张珣声线颤抖着,不死心地问。
“全部!”
张珣嘴角抽抽,笑不出来了。
接下来胡老师就开始发英语试卷。
一般是按分数来发的,从高分到低分。
“任晞月,148。”
分数一下来,班里寂静了三秒,然后就开始响起压低音量的惊呼和窃窃私语。
有视力好的看见了那张标准到近乎例卷的试卷。
“嚯,听力、阅读都全对的。”
“这位新同学是神吧?”
“就后面作文扣了两分?恐怖如斯。”
大部分同学都不由自主地伸长了脖子往任晞月那边望去。
报完分数,胡老师插了几句题外话:“讲到这里,我就要重点表扬一下咱们班新同学了,人家转来才不到一个月,在要适应陌生环境的同时,还兼顾了学习,这几次考试都考得很好,把咱们班平均分都拉高了好几分。”
胡老师一脸欣慰道:“更重要的是,人家学习态度还端正,作业都认认真真地写了,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进,从来不偷懒喊累,哪像你们啊,一个个的,放个假都放野了心,早读都跟没吃饱一样!”
“有些同学那个单词歪得啊,跟狗爬似的,火柴人一样,阅卷老师一看就头疼,人家还有心情去给你仔细看吗?就算能仔细看吧,开头一段就能出现三四个语法错误,低级词汇都给我写错!你说这样的作文能得高分吗?得高分才怪!再看看人家新同学那卷面,看着就赏心悦目的。”
一节课上,胡老师逮着任晞月就夸,逮着机会就夸,毫不吝啬,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夸了个遍,讲得任晞月都有些飘了。
“班里来了这样一位成绩优异的好同学,你们要把她当作学习的榜样。平时的学习生活中也要多帮帮人家,和新同学一起创造一个和谐美好的学习环境。”
大半节课里,任晞月可算是出尽了风头。
一张英语试卷快讲完,直到要下课的时候,胡老师才想起要检查假期作业这茬。
“各组组长把作业都收起来,交到我办公室去。”
班里很安静,一时间只剩下抽出试卷的“哗哗”声。
任晞月从桌肚的文件夹里找出试卷。
拿出来,她惊了下。
试卷居然都是空白的?可她明明都写了呀?
“有些同学啊,我要重点检查,看看假期作业是不是都给我糊,随便填个答案上去。”
胡老师边说边往下巡视,果然让她抓到几粒老鼠屎。
只见那最后空白的大题上,只画了个潦草的二维码让老师扫码查看答案。
胡老师气得差点当场撕卷子。
快到任晞月这边,任晞月有些心虚地把空白试卷遮了遮,她向来没做过这种事,这会子遮得极其不熟练且不自然。
“就不能学点好的吗?人家新同学啊,我不用检查都知道,那卷面一定是非常工整……”
在看到任晞月那几张空白试卷后,她说不出话来了。
那句夸奖的“作业都认认真真地写了”还犹言在耳,回荡着。
“怎么着?是夸你夸上天了是吧?想造反啊!”胡老师脸色一下子拉下来。
这一大早上的,胡老师本来就被这群糟心学生惹得火气大,这下子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差点把任晞月桌子给掀了。
她重重叩了叩任晞月的课桌,让她下课去趟办公室。
刚好下课铃声响起,任晞月被火气大的班主任带走了。
课间,教室里一片哗然,很像个下课该有的热闹的样子,不再死气沉沉的了。
这当然都归功于任晞月。
“新同学铁骨铮铮啊,不得了了,听说一门都不写?”
“谁有她厉害啊哈哈哈哈。”
“哇,好学生都不写作业的啊?”更有人夸张地咂舌。
“恃宠而骄?语文课代表,我这次成语用得对不对?”
许如意都快烦死了,她英语没考好,作业也有没写完的,正跟组长打着太极拖延呢,能补一点是一点,没空理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许如意忍住没翻白眼,“对对对,没人比你更会说好了吧。”
谢凛没趴着睡觉,一只手搭在颈侧,捏了捏,思绪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珣过来了他都没发现。
张珣哥俩好的把手臂搭在他肩上,“要死了要死了,我差了二十多分,要抄二十多遍!”
谢凛把他的手拍下去,淡淡道:“嗯。”
张珣:“我靠,谢凛你都不表示一下吗?比如帮我抄写几遍?我都要累死了好吧。”
谢凛转了转笔:“我对你表示同情。”
张珣:“……我他妈真服了。”
谢凛提醒他:“教室里,不要讲脏话。”
“…………”
张珣没心没肺的,又开始讲起其他话题:“我刚刚看到任晞月被叫出去的时候脸色不太好,跟要哭了一样。”
谢凛转笔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张珣想了想,又说:“不过也是,像她这种好学生,突然被教训,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她肯定会觉得很丢脸,无地自容了。要换成是我,估计也得羞愧到想要立即去世了。”
张珣摇了摇头:“不过想不通,她为什么不写作业啊?挑战老师的权威吗?啧啧,搞不懂,连我都写了大部分了,只不过质量不太高错题比较多罢了。”
“哎,你说胡老师会不会一怒之下打任晞月?”张珣叹口气,“她那暴脾气,上次用高跟鞋踢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疼。”
张珣还很有情境感地“嘶”了声,看来那一脚是真的踢得很疼。
大概是觉得他很吵,谢凛转了转笔,把笔搁桌上,起身往外走。
张珣:“你去哪儿啊?”
“上厕所。”谢凛回答。
-
这可能是任晞月从小学到高中,受到过的最严厉的一次批评。
办公室里人不少。除了胡老师,还有好几个高三年级组的其他老师,桌子前都零星站了几个学生,有等着领试卷的、帮忙批卷子的,当然也有挨骂和罚站的。
其中就包括这里的常客,甚至在百叶窗那边上站出了自己专属位置的薛砚。
隔壁桌捧着个红色保温杯的老师看胡老师训了会儿,慢悠悠抿了口茶,说:“挺乖巧安静的一孩子,听说成绩也不错,怎么就不写作业呢?早上不还说考得挺好的吗,是她吧?”
胡老师:“别提了,说起来就气,前脚刚夸完她,说让同学们向她学习向她看齐,后脚就敢给我带头不写作业,还全是空白。”
胡老师一把把那几张破纸摔在桌上,揉了把脸,“这群兔崽子,哎哟脸给我疼的。”
任晞月只是平静地眨了眨眼睛,说她的作业其实都写完了的。
“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任晞月淡定道:“这不是我的试卷,是有人把我的试卷换走了的。”
胡老师皱着眉:“你知道是谁不?”
任晞月摇摇头。
胡老师也没再问。
任晞月这一脸坦荡的模样,眼神也澄澈干净,好学生的气质过于明显,的确不像是撒谎。
胡老师也不忍心再怎么训话,她平复了下怒气,若有所思,招了招手,“行吧,你先回去。”
任晞月走之前,抬眼,眼角余光瞥到对面百叶窗前面站着,手里浮皮潦草拿着本语文书的薛砚。
她跟胡老师说话的时候,他好像也似有若无往这边看了几眼。
隔壁桌那老师一杯茶还没慢慢品完呢,他班里的课代表就在门前喊“报告”了。
“哦嚯我给忘了这节课是我的课。”他看热闹都给忘了,放下茶杯,起身整理课本和教案,急匆匆地出了门。
-
任晞月一进教室就感觉到同学们好像都在看她,眼神有些奇怪,一些小声的讨论飘进她的耳朵里。不过她也没在意,面无表情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确实是有些难受,从昨天晚上就开始,早上上了趟洗手间回来,发现这个月亲戚提前造访了。
她经期不太准时,而且还会痛经。
平时挺直的背脊这会儿也松垮下来,她选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往前趴着,脑袋低垂。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