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地向芙蓉告别之后，汐薁哼着小曲回到了栖子轩。
“我回来啦！”推开房门，并没有人回答，汐薁四下看了一眼，梦鼬还是不在。
一整天连影子都没见着，这家伙到底跑哪去了？
“汐薁小姐。”茉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身后是一位端着装有晚餐的托盘的侍女，“芙蓉告诉我您已经回来了，但是还没有吃晚饭。您是想在房间里用餐还是去园子里？”
“房间里就好。”汐薁回答道。
“今天的参观愉快吗？”茉莉微笑着问道，“芙蓉性子比较活泼，不拘小节，有的时候粗神经到会让人觉得头疼。不过她其实非常有耐心。”
汐薁点头赞成：“我也觉得她很好。而且她今天还保护了我！”
“噢？发生什么事了？”
接下来的时间，茉莉叫人送来了晚饭和饭后茶，而汐薁一边吃一边兴致勃勃地对茉莉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
“算得上是有惊无险。”茉莉很认真地听完了汐薁的话，微笑着向汐薁点头，“祝贺你。”
“嗯？”
“顺利与法杖签订了契约，以及成功入学坦丁康尔。”
“哈哈，谢谢。”汐薁开心地说道，“那么你也算得上是我的学姐啦？芙蓉说你处理长针蜜蜂非常出色，你的魔物课一定很好吧？”
“不。”茉莉淡淡一笑，“其实我并没能从坦丁康尔毕业。仅仅只就读了五个学年而已。”
汐薁愣住了。
“我的灵刻太弱了。”茉莉一边给汐薁倒了一杯茶一边回答道，“它不足以支持我拥有法杖。”
汐薁瞬间涨红了脸，为自己刚才的话感到尴尬：“抱歉……”
“不要紧。”芙蓉依旧优雅，顿了顿，见汐薁依旧还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她轻轻笑了笑继续说道：“芙蓉已经告诉过你那座废塔——也就是被摧毁的唤灵塔的故事了吧？荀锐太极端了，对吗？但其实当时的我也曾经非常极端过。”
芙蓉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她看了看汐薁，但后者没太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她再次开口：“我19岁的那年——噢，原本我和芙蓉就超过了正常入学年龄，是因为提交了申请，并且通过了补充录取才进入的坦丁康尔。”
“……”汐薁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汐薁也是这样，而且这么算起来汐薁比她们入学的年龄更加晚。
“其实汐薁小姐和我们还是不太一样的。”茉莉轻轻笑了笑，“实际上坦丁康尔每年都会对外招收提交了申请的学生，不论有没有家庭背景，不论年龄，只要符合要求即可被录取。条件是毕业之后必须从事服务于各种隶属于皇家机构的工作。所以虽然像我和芙蓉这样的情况并不罕见。通常而言像我们这样的大龄学员，在刚开始的时候会因为能更加容易的理解一些问题，从而更快地掌握初级甚至是部分中级课程。”
汐薁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毕竟她之前在雷帕斯上学堂的时候就有过这样的经历。
“但我却在入学之后几乎是立刻陷入了窘境。尽管我在一些课目上确实也有可以令我自豪的成绩，可我的灵刻引导始终无法通过教授的稳定确认无法拿到授权纹章。
当时我们身边的同学几乎都比我们小，却也都非常出色，眼看着包括芙蓉在内大多数同学在第一个学年就拥有了自己的法杖。但是我却直到第四年还没有什么起色，甚至比我入学晚的学生都拿到了纹章拥有了自己的法杖，这令我感到压力非常大而且非常难堪。于是，我决定去偷一根法杖。”
“……啊？”汐薁一愣神，完全没想到茉莉竟然还能想到这么做。
“你会知道的。”茉莉笑了笑，“魔导院有一个法杖保管室。里面全部都是训练用的法杖。你可能听说过，法杖是一个魔法师在能够稳定开启灵刻的时候一起开始慢慢培养的，但是在未拥有自己的正式的法杖之前，会有法杖保管室的法杖可以用于灵刻引导的训练，那些法杖被注入了魔力，但因为只是起引导作用，所以它们的力量其实极其有限。
但是对于当时的我而言，即便是这样的训练魔杖，也是我渴望拥有的宝物。有的时我甚至怀疑是教授在针对我，又或者其实我只需要拥有一根法杖就可以改变这种状况。坦丁康尔就应该像三百年前那样，对每一个人都慷慨直接的赠与法杖才对。于是在一次灵刻引导考试成绩出来之后，我再也无法忍受要继续和新生一起进行初级学习，当天晚上我就偷偷进入了法杖保管室。”
汐薁惊讶地看着茉莉，魔导院的情况具体如何她确实不知道，但是从魔咒院有康奈尔和薇薇安，魔药院下属草药温室有菲尔这样的守卫坐镇的情况来看，法杖保管室这么容易进去的？
“啊，是啊。怎么会那么容易呢？”大概是汐薁费解的神情太过明显，芙蓉一眼看穿她在想什么，轻轻笑了起来，“可当时的我真傻。根本就没想到过连法杖都没有，几乎无法完整的释放几个魔法的我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进入了法杖保管室。我只是一股脑地想要得到一根属于自己的法杖。”
说这些话的时候芙蓉的语气虽然带了些许感叹，却还依然带着优雅的微笑。汐薁开始有些好奇她到底遇到了什么：“所以……你得到了吗？”
“嗯，我拿到了。”茉莉点了点头，“直到现在我还记得我当时非常非常的高兴，恨不得当场就跳起舞来。我甚至得意忘形到用那根法杖释放了几个小魔法——当时我甚至幼稚地想对教授恶作剧。我天真地觉得自己可以就这么跑出坦丁康尔，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坚信我会有属于自己的奇遇，或许会像卡特·莱比翁一样，虽然从未经过正式训练，也能变得强大无比。就在我准备带着这根法杖逃走的时候，我听见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那根法杖的魔力快要耗尽了，而且上面有追踪法术。’”
错觉？
当茉莉复述这句话的时候，汐薁看到她的眼睛里似乎有微微闪过的光。
“那个声音虽然年幼却异常温和。竟然镇住了当时几乎是处在兴奋到疯狂边缘的我。汐薁小姐，或许你觉得我夸张了，但是当那一小段疯狂的时间过去之后，时至今日，我却还是觉得那大概是我这一辈子听到过的最为动听的声音。”
“啊！难道是……？”虽然汐薁完全不相信自己的推断，但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没错，正是小殿下。”茉莉微笑着说道，“那时的小殿下年仅六岁。却早已拥有了自己的法杖，并因为出色的元素亲和力——尽管坦丁康尔的入学年限是最低九岁，但当时的小殿下已经被允许自由出入坦丁康尔进行学习了。”
汐薁咽了咽口水，这是什么天才少年啊？
“我转过身去就看到了月光下站着的小殿下。他向我微笑着，甚至没有拿出法杖，只是双手空空的面对我这样一个偷窃之人。”
“……所以你……”
“我觉得我被羞辱了。”茉莉这么说的时候，再次轻轻笑了笑，“于是我举起法杖向小殿下释放了一个攻击性极强的风魔法。”
汐薁目瞪口呆地看着茉莉，完全看不出来她曾经这么暴躁的吗？换成是她，恐怕在看到颢颖的那瞬间就被吓呆了。
“但是那个魔法——正如小殿下所说，那根魔杖的储藏的魔力已经所剩无几了。被释放出去的魔法甚至都没能到小殿下近前。”
这时房间里的钟响了起来。
“我非常绝望。”
尽管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是茉莉的表情在这一瞬间透露出了真实得让汐薁有些窒息的悲伤，汐薁不知道自己能开口说些什么。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茉莉却再次微笑起来：“小殿下——当时这么对我说：‘你叫做茉莉，对吗？茉莉·比特林？你和你的姐姐芙蓉一起来自淼波城是吗？’我当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小殿下，于是他便继续说道：‘远道而来，求学之路一定很是艰辛吧。听教授们说，你们姐妹两无亲无故，是靠着淼波城一位学者的资助才能跟随商队而来，到达这里后一边在救济所秉烛夜读一边等待机会，足足等了五届才被后补录取。可即便如此困难你们也一直没有放弃，真的很了不起呢。’”
茉莉叹了一口气：“我那时候才突然意识到我有多自私。我竟然完全忘记了我做下了这样的事情芙蓉该怎么办，我们两人当初原本在淼波城是可以就读那里的魔法院校游善讲堂，是因为我听说了坦丁康尔的名气所以才劝说她放弃了已经被录取的名额来到这里，我当时觉得我们非常有天赋，必定能够成为优秀的魔法师然后名扬一方。但我却只因为自己的缘故就做出了偷盗法杖并且向小殿下发起攻击这么极端的事情，甚至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她会不会伤心，更没想过她的人生她的未来可能会就这样被我毁掉。我开始后悔，开始痛哭流涕，可是我却也知道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我必须要为自己的愚蠢和鲁莽付出代价。我跪在地上请求小殿下的原谅，说我愿意承担任何责罚，我会自己申请退学，去自首，只要能够放过芙蓉，我甚至可以与她断绝一切来往。”
汐薁抿了抿嘴，想安慰她几句，但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小殿下，却只是在听完了我的忏悔之后温和地安慰了我笑着对我说：‘我不会对芙蓉做任何事情，也不打算让你退学。毕竟让你来到这里拿到法杖，是我决定的事情。是我对高院使说让你试试的。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也是从犯。所以这件事情，还要拜托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呀！’”
汐薁一下没忍住笑了起来，这讲话风格是真的很颢颖了。
茉莉也笑了起来，随后又继续说道：“原本我是铁了心想要退学回老家的，但小殿下却坚持鼓励我继续读下去，因为我的魔物，尤其是魔性动物学得很好，小殿下认为我完全可以凭借魔物和其他课程修满八百分学分，甚至还当场帮我算了学分并给我推荐了能拿到额外分数的选修课。”
好靠谱的人间天使！
汐薁在心里欢呼了一句，可兴奋却在只是在一瞬间就过去了，她突然想到茉莉之前说过的话，便再次疑惑地看向她问道：“那你……”
在汐薁充满疑问的目光下，茉莉轻轻撩起了长裙的一角，汐薁惊讶地看到了一只用白色和灰色的金属打造的机械腿。随后她又支起身子，取下了她的手套，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正常，但是在她轻轻挥动了一下双臂之后，一双同样是那两色金属打造的像是骨架一样的机械手出现在了汐薁的面前，汐薁这才意识到她之前应该是用法术隐藏了这双机械手的模样——
“第五年，我出了意外。为了能在一场魔性生物的期考上拿到更高的成绩，我铤而走险，在没有做好充分准备的情况下想要正面击倒三只唐卡特魔兽——它们有很强的再生能力。当时的情况实在很复杂，尽管有学院的保护我没有受到致命伤，但是因为我自己携带并使用了超越保护等级的阻生魔药的缘故，被魔兽咬断的双手和左腿无法通过魔法或魔药再生了。”茉莉整理好裙摆，再次带上手套，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对我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万念俱灰之下我申请了退学。那段时间我都无法面对自己，也不想面对任何人。哪怕是芙蓉一直在鼓励我，我也完全无法振作。只把自己关在临时租来的小屋里。直到一个月以后，芙蓉给我带来了这幅假肢，她告诉我这是小殿下亲自下令为我打造的。我当时还以为她在骗我，但是她给我带来了小殿下的亲笔信。虽然那张散发着紫茉莉花香的信纸上只有短短的一句‘希望你愿意使用它们，祝你能早日振作起来。’但是却已经足够了。
我尽快适应了它们，但却依然没有回到学校。因为比起毕业，我有了更想做的事情。当我对芙蓉说明了情况并感到抱歉，芙蓉却非常为我感到开心，并且十分支持我。后来，我花了两年时间考取了宫廷侍从的资格。直到在一次宫廷宴会中，我再次遇到了小殿下，他非常高兴，并且任命我来照顾他的衣食起居，直到现在。”
汐薁轻轻呼出一口气，真没想到茉莉的身上还有这么曲折的故事，沉默了一小会儿汐薁非常诚心地说道：“你能够重新振作起来真是太好了。”
茉莉轻轻笑了笑：“是的，多亏了小殿下。”
“嗯！颢颖殿下真的……”汐薁停住了，是真的确实一下没想到该用什么词语形容这位真的算得上人间天使的小殿下。
茉莉看懂了汐薁脸上又推崇又感动的表情，再次笑了起来：“好啦，汐薁小姐，时间不早了，我先让她们来照看了洗漱吧。”
“啊？”汐薁看了一眼时钟：“呃……”
确实，不知不觉竟然已是戍时末刻。
正当茉莉准备叫人过来的时候，汐薁问道：“茉莉女士，请问洗漱这种事情我可以自己来吗？请帮我拿一下用具就好了。”
茉莉点了点头：“如果您希望如此的话，完全可以。但是打扫方面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吧，坦丁康尔的学业可是非常繁重的。”
“嗯，辛苦了！”汐薁感激地笑了笑。
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汐薁被突然出现的梦鼬吓了一跳。
它正倚着那把又大又华丽的镰刀漂浮在半空中。
和梦鼬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之后，梦鼬开口道：“还没开始上学就能整出这么多幺蛾子，不愧是你。”
“啊哈哈！梦鼬你快看！”汐薁却丝毫不想和它计较，只从袖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法杖：“你看这个！”
梦鼬撇了一眼随后淡淡地说道：“嗯，看到了。”
“你就一点都不会惊讶的？”汐薁看着梦鼬皱起眉头，“一点好奇心也没有吗？”
“拜托。好奇心也是你不知道那是什么的时候才会有吧！”梦鼬白了我一眼，“坦丁康尔又不是今天才建成的，你这法杖就算定了契约能不能用好那得看你自己，三百年多年前这学校出的那件事情，你要是去得了彼界就自己去问问通灵兽们，就算是新生的那帮愣头青们估计也没几只不知道的吧？”
汐薁无语。
“你还是早点洗洗睡吧！”梦鼬甩了甩尾巴，“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课业繁重。”
抿了抿嘴，汐薁还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知道了。就是我好像……”
“怎么了？”
“没怎么。”汐薁摇头躺下，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但是却又老没想起来。
[狗头]求收藏~欢迎唠嗑~[熊猫头]
新年快乐~
望岁岁平安~诸事顺利~[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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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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