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三大顶级宗门之一的万化宗时隔十年，再次开宗招生，引得妖族少年英才竞相参与。
报名者们集合的广场上，冯杜若指着人群中的一名青衫少女，对薛路尧说：“看见了吗，她就是娄既白。”
“她？”玄青色衣衫的少年挑了下眉，没骨头似的靠在石廊的扶手上。
“对，若这次万化宗的入门大会，你想要夺得魁首，她便是你需要注意的最后一人。”
冯杜若轻摇折扇。
“没看出她有何特别。”薛路尧哂然一笑，莹白肌肤在晨间日光下，恍如雨后润泽的莲瓣。
模样不出挑，修为也不出挑，血脉更是平平无奇。
“羌疆王娄秋光唯一的女儿，体弱，自幼足不出户，直到该入学的年纪，羌疆王才舍得将她放出来，”冯杜若朝少女的方向点了点下巴，“瞧见她怀里的震雷狼了吗？多半是娄大君帮忙召出的伴生妖灵，她身体太弱，连妖形本体都无法显现。”
“如此看来，父亲是人族？”
“说是这么说。”
“通过天赋检测了？”
“玄阶三级。”
不算引人注目，但也未垫底的评级。薛路尧略微站直了身子，等待下文。
“看她身边那些人，北穹王的小郡主、鬼海齐家的二公子、妖京邱家的大公子，以及皇朝三公主，”冯杜若收起折扇，“你可知，她不过比你先来入门大会集合地三日，便与这些人熟络、甚至引以为知己。”
“长袖善舞。”薛路尧眯起眼。
他不再靠着石廊，将双手拢进袖中：“有什么深藏不露的实力不成？”
“我的意思是，真碰上她，手下留情些，”冯杜若头疼，“狼族天性护短，娄大君就这么一位独女，若是有个闪失，追责起来圣君也保不住你。”
不远处的少女像是察觉到他们的暗中打量，抬眼看来。三人对视片刻，娄既白先行微笑着向他们颔首示意。
冯杜若下意识回礼，薛路尧则似笑非笑地把玩着腕间灵玉珠串，也未动作。对方并不介意他的无礼，也无攀谈之意，与他们目光短暂交汇后，便继续与同行的人交谈。
倒是叫人挑不出错处，行事气度全然不像体弱久居深闺的人。
冯杜若警告道：“别惹事，人家小郡主初来妖京也没招你。”
“记下了，”薛路尧玩味一笑：“除了先前那三人，方才你说，还有一人叫余什么？”
“——余廿罗，”冯杜若啧了声，夹起折扇敲他一记，“你是不是又没听我说话。”
“听了听了，”薛路尧懒散地一躲，“勿岭大君余昶的末子嘛，天赋还成，黄阶二级。”
“记住了还问！走了，”冯杜若瞪他，气恼地一挥手，“我在这里始终不太合适。”
“圣君的任务，夺魁一事你……尽力即可，”他犹豫着补充，“若需相助，传信与我便是，不论族老他们是何态度，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快走吧你，”薛路尧咧嘴笑了，虚踹了他一脚，“‘学长’。”
“没良心。”冯杜若拿扇子指他，摇着头走了。
薛路尧伸了个懒腰，瞄了眼广场角落里那道沉默身影。那是个深目高鼻的少年，卷曲的黑色长发随着束发长带海浪般涌垂下来，腰间别了柄嵌着不知材质菱形白块的弯刀。他站在阴影里，仿佛融入墨水之中。
蓦地，似乎是感受到别人的注视，他迅疾抬头，浅色眸子带着浓重杀意，野蛮暴戾的压迫感随目光而至。
好凶。薛路尧收回视线，遗憾地撇嘴：早知道就不该穿玄青色，太容易撞衫了。
少年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广场上，眼见时间不早，娄既白几人这边也在告别，各自出发。
“那就这么说定了，入门会后，再向郡主讨教清源决。”齐以山向娄既白邀约，发间一片墨蓝色的羽毛随他动作熠熠生辉，闪烁如水波般的光芒。
“齐公子客气，有传讯玉牒，我们随时联系就是。”娄既白点点头，将目光从羽毛上挪开。
“小郡主也别忘了我，”邱恪安对她抛了个媚眼，俊朗的少年笑容明丽，“独门工艺的织锦老店，回头记得告知我地址，一家都不许漏掉。”
“十息时间，消失。”被他那身杏红色的衣裳晃得眼睛疼，面容肃然的英气少女将腰间佩剑拔出半寸，雪亮剑光惊得邱恪安“哟哟”惊叫着后退两步，一溜烟跑了。
“花里胡哨的家伙，老跟我抢衣裳铺子，还好沁姐姐在。”俏丽的小姑娘鼓着腮帮，向着少年离去的方向“呸呸”两口。
钟沁温和地摸摸她的头。北穹王小郡主陈茵，母亲同皇朝三公主之母是亲姊妹。
陈茵凑过来，神神秘秘八卦道：“对了既白，你得离方才那二人里穿玄青衣裳的远点，他可是个疯子。”
钟沁听得习以为常地叹气，娄既白从善如流压低声音：“瞧着挺面善的呀。”
“你不常出门，所以不知，囚墓圣君家出来的孩子，哪有不疯的，这个叫薛路尧的家伙就是，他们家家风剽悍，向来行事乖张样样都爱争第一。”
陈茵绕着鬓间两条耳朵似的粉色发带：“我们来参加万化宗入门大选的，修为大多都在三阶到四阶，他在二阶三级时，就险些将一个得罪了他的人打残，那人都摸到四阶门槛了！”
“这么厉害？”娄既白配合惊呼。
“对方父君还和圣君有驻地合作，他都不顾，被圣君关了三个月锁魂塔。出来之后，反而变本加厉，谁都不知道哪里会惹到他。被记恨上的，即便薛路尧缺胳膊断腿，也要让人也没有好下场。”
说罢，可爱的少女托着腮帮叹气：“也不过是仗着涅虚蛇一族□□恢复快，要是我们兔饕也能这么快就行了。”
娄既白和神色微妙的钟沁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涅虚蛇一族多盘踞在空间不稳定的地方，吃肉、但多以灵果为食。兔饕可是各个种族都在他们的食谱上，包括妖族的同类，而且还喜生食。
当年伏魇大战后，各地战事初平，人族、灵族、魂族、魔族包括妖族内各大势力联合起来，才限制规定了他们能食用的肉类。
不然，娄既白毫不怀疑，这小姑娘要是饿了，也能对着自己啃两口。
“母君对我无甚要求，能入学便算成功，大抵是碰不上的。”娄既白说。
陈茵挥了挥拳头：“若是碰到了，打不过就直接认输，日后本郡主替你找场子！”
娄既白笑答：“那就多谢茵茵了。”
“茵茵，该走了。”钟沁沉声提醒。
“哎呀时间要到了，”陈茵看了眼日头，“既白，我和沁姐姐先行一步，你说的能加固铁锤倒刺的老器师，空了带我去呀！”
“一言为定。”娄既白同她挥手。
钟沁对娄既白略一颔首，蹦蹦跳跳的小姑娘跟在她身后，二人转身离去。
日光在明黄衣裙的少女身后投下虚影，将广场地板的纹路全数吞噬，隐隐能听到兽吼之音。
妖京皇族，噬日虎，有吞吐天地日月之能。
娄既白垂眼摸了摸怀里雪白的小狼，她脑中响起一道声音：“阿荷，方才那两个家伙盯着你看做什么？”
“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不必理会。”她不以为意地传音，含笑挠了挠小狼的下巴。
“这次要拿第一么？”
“看心情吧。”娄既白随意答道，面上笑盈盈地同另一位打过照面的贵族子弟见礼。
万化宗的入门选拔每十年一届，本就是妖族一大盛事，参与的都是各族的天之骄子。洪荒玄黄，只有玄阶二级以上的弟子才有参与选拔的资格。
广场上的妖族越来越多，有的来晚了，为了赶时间便化作原形赶路。
喙缘上燃着烈火的乌、留下一串霜雪爪印的鹤，娄既白还看见头巨大的白色逐月鹿驮着一名鹅黄衣裙的少女发足狂奔。
她紧攥着鹿毛大喊：“阿兄快些！再跑快些！咱们要迟到啦！”
“已经跑到最快了，小苑别催了。还有别扯我头发。”白色巨鹿口中传出无奈的温和男声，兄妹二妖转瞬便消失在娄既白的视野之中。
……好一个高速公鹿。
娄既白目送着他们远去，不紧不慢地吊在赶路妖群的末尾，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原形各异的幼妖们。
小狼知道她是老毛病犯了，焦急地扒拉娄既白的衣裳，用湿漉漉的吻部去触碰她的脸颊：“阿荷阿荷，你可别忘记，我才是你最亲最亲的小狼。”
“当然没忘记。”娄既白摸了摸祂的脑袋，她抬头望向北面的天边，好些巨大的飞艇在云层中一闪即没，恍如银色巨鲸在苍穹逡巡。
妖族大宗中，与人族交往最密的就是万化宗，据说现任掌门的伴侣便是人族。
故而万化宗和人族各大宗门时常会有交换生源教学的惯例，两地都有两族强者驻场教学，来的都是渡过五阶至六阶这一所谓“涅槃境”的学生，为期两年，也有让两族年轻一辈比较的意思。
“阿旺你说，这次会有哪几家的孩子来？”娄既白问。
“估计还是那几家吧，上京祝氏，漳南越氏，界山林氏……”叫阿旺的小狼抓耳挠腮地憋出几个，忙不迭探头龇牙凶了一只脚滑险些撞到娄既白的幻隐豹，“别的猜不出来了，秋娘此前没给情报么？”
“给了，”她忍俊不禁，弯腰扶了下那只摔个四爪朝天的豹，甚觉皮毛手感上佳，悄悄多揉了几下，“但我没看。”
“谁来不都一样么？我也就是想看看，近些年人族如何了，”娄既白拍拍小狼的头，“既来之则安之，我是学生，管这些做什么，还是以学业为重。”
“你算哪门子学生……”阿旺憋了半天没憋住，“不过就是想摸野妖罢了，哼。”
“学是要上的，妖我是要摸的。”娄既白欣然承认。
她缓步向前，裙角翻飞涌动彷如竹青色的云雾，看似步子不快，却飞速融进了队伍前端。
“——万化宗，我也是要拆的。”
[托腮][托腮][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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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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