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永强家出来,竹韵和封析扬直接去了另一位死者家中。
死者叫戴欣,女性,本地人,二十岁,正在陵大上大学。
看起来是和石永强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人。
戴欣平时住校,只有周末回家,那天周末,她约了几个高中同学出去玩,却再也没能回家。
几个同学说,他们分开的时候大概十点半,戴欣接了家里的电话,着急回家,多半是为了节省时间走了无人的小路。
戴欣为人活泼,在学校里是舞蹈社团的成员,平时喜欢参加各种活动。
但是一路查下来,的确没有查到戴欣与石永强之间有什么联系。
……
挨晚的时候,刑侦支队的人全部在会议室集合。
各组将自己调查到的受害人人际关系,以及遇袭时的情况都拿出来核对。
还真有两名受害人有关系,是表兄弟,遇袭地点也只隔了一条街,不过除此之外,几人之间再也看不出其他关系。
“看起来凶手挑选受害人并没有规律。”
“有规律,”竹韵说,“时间集中在周三和周五晚上10点半左右,地点都在人少的巷子里,封队,麻烦能不能拿一张陵市的地图。”
封析扬一点头:“大许。”
许志鸿很快拿了地图回来,竹韵将几个遇袭点在地图上标注出来,众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所有的遇袭点串在一起,几乎形成了一个圈。
而接到报案的三个区的交接处就在这个圈里。
封析扬:“这个人……故意选了三个区的交界处,这样,案子不一定会被分到哪个分局,普通的一两起伤人案,甚至伤人致死不一定会到市局,一时半会也不会被并案。”
竹韵:“凶手这么做最大的可能就是,不并案也许就查不出凶手的真正意图。”
熊少华恍然:“不知道凶手的动机,凶手可能和受害人之间,受害者相互之间都没有关系,这种随机伤人的案子,如果凶手就此收手,可能就再也查不出来了。”
这种可能性极大,事实上有很多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连续作案之后,遇到了一些事情,比如结婚,有了孩子,生活得以稳定,有了一份责任心之后,不再作案,案子就成了悬案,有的也许许多年之后因为某些巧合,凶手被查出来,而更多的案子永远成了悬案。
开膛手杰克、新奥尔良斧头杀人案,月光下的谋杀者……都是如此。
有些人猜测凶手可能死了,所以再也没有作案,有些人猜测凶手被关进了精神病院,可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凶手是谁,成了世界上永远的迷。
即便如此,从现在查到的线索,根本无法判断凶手的动机。
因为熊少华一句话,所有人都有些丧气。
沉默了许久,封析扬才开口:“我去申请,三个分局加强对辖区交接处的晚间巡逻,尤其是周三和周五的晚上,我、大熊、大许一人负责对应一个分局,竹顾问,麻烦你继续研究现有的线索。”
距下一个周三还有三天,竹韵看了一天的受害人资料,几乎都能背下来了也没看出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凶手选择他们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看了眼手表,快下午四点了,封析扬他们还在分局没有回来。
竹韵决定去韵和换换脑子。
回到韵和,陈故也刚回来。
“陈老。”
陈故有些高兴的样子:“小竹,你来,我跟你说。”
跟着陈故去了档案室,陈故笑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有一个愿意见我的战友吗?”
竹韵点头。
“他叫阮东,我们聊过了,聊的很愉快。”
“真的?”竹韵被陈故的情绪感染,“太好了。”
陈故:“阮东身上有大面积的烧伤,脸也毁容了,劫案之后也经历了很长时间的挣扎,虽然局里每月都有补助,但是那些钱又要治疗,又要生活,只是杯水车薪,他老婆受不了,半年以后提出离婚,那时候他觉得真的要坚持不下去了,不过他熬过来了。”
竹韵给陈故的空杯中倒了水:“陈老,不着急,喝口水慢慢说。”
陈故在外面跑一天,滴水未进,确实是渴了。
他灌下一大口:“阮东家里有个亲戚,为了给他解闷给他配了台电脑,这小伙子以前在局里就很灵,学什么都快,自从学会电脑以后像是找到了今后的方向,他现在在做什么,什么互联网,我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新兴事物,不过他说互联网是今后科技发展的趋势,做得有声有色。”
竹韵:“所以,他现在对生活有了新的盼头?”
“正是,后来,阮东在这个网上认识了一个姑娘,这姑娘佩服他的本事,不嫌弃他被烧伤的模样,两人一起开公司,现在公司越做越好,他还准备过些时候去医院做植皮手术,先把脸上的疤痕去掉一部分。”
竹韵:“有了新的目标,对生活有了新的期盼,也看到了未来的光明。”
陈故点头:“正是因为这样,我和他说到那场爆炸时,他虽然心里仍有唏嘘,但已经能坦然面对,其实他们的心结与我和析扬的心结不同,他们恨凶手,也恨我们,更恨老天对他们的不公,可我和析扬是心里的愧,是一种无法接受的愧,无法释怀的愧。”
竹韵明白陈故的意思,她从前的病人,有原生家庭的原因导致的心理问题,有工作、学习压力导致的心理问题,也有因恋爱造成的,除了吴楠之外,她从没有遇到过陈故所说的,恨和愧。
中医治病救人讲究一人一方,每个人的体质不同,用药上多少会有些不同。
心理问题也一样,每个人经历不同,治疗的方式也不同。
受害人更多的是要让他们能看到未来,淡忘过去,而陈故和封析扬不同,他们必须要面对过去。
陈故喝完了杯子里的水:“如果社会能给与他们更大的宽容,能让他们看到光明,或许就是不一样的结果。”
“不,”竹韵摇头,“不仅是这样,还有他们心中的恨,也许还觉得老天的不公。”
一旦这种情感大大的超越了对未来的期望,变得极端,将不能想象。
竹韵从陈故的档案室出来,并没有因为陈故见到了其中一名受害人而高兴,反而有些闷闷的。
她心里总有一丝担忧,这位战友是走出来了,可那些还被困在四年前的受害者们,怎么办?
竹韵突然很想听一听封析扬的声音。
她捏着手机,终究还是把电话拨了出去。
封析扬好像在外面忙:“喂,竹顾问,有事吗?”
这客气的口吻让竹韵十分不爽:“封析扬,现在已经不是上班时间了,你就不能不叫职务?”
封析扬一顿:“你……这是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能下班?”
“已,已经差不多了,我再跟他们值班的交代几句就没事了。”
竹韵软了口吻:“有空的话,能不能出来一起吃饭?我请客。”
半个小时后,封析扬紧赶慢赶到了火锅店外。
一眼就发现了竹韵情绪不高。
他没问发生了什么,默默地给竹韵调了碗蘸料:“尝尝,我的独家秘方。”
竹韵涮了片肥牛,带着一丝怀疑,蘸了蘸料放进嘴里。
已经不能单纯用好吃来形容,实在惊艳。
后世在福利院长大,竹韵实际没吃过多少好东西,但这一口下去,着实满足。
封析扬终于把一直放在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你到底是怎么养活自己的?”
竹韵:“?”
封析扬:“上次去你家,冰箱里空的只剩下冷气了。”
竹韵有些尴尬,想到那天,封析扬原本想去沙发等她吃饭,结果,她的衣服、零食袋,堆得到处都是,最后他不得不在餐桌对面唯一一张椅面尚算干净的椅子上坐下。
竹韵干笑了两声:“还,还好吧,那天是巧了,我平时还是会买些吃的喝的备着的。”
封析扬这才翘起嘴角:“我知道陈叔今天跟你说了什么”
竹韵讶异地张着嘴。
“陈叔没跟你说?我和他一起去的。”
“你……”
封析扬看着她:“你在担心其他的受害人?”
竹韵一下被戳中的心事,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封析扬笑了笑:“是不是奇怪我怎么猜到的?——不用奇怪,因为我和你有一样的担心,前几天你和陈叔吃了几个闭门羹,只有阿东见了我们,陈叔很高兴,我不想扫他的兴,你说,这世上哪种情感延续的时间最长?”
竹韵明白了他的意思:“恨?”
封析扬点头:“恨,亲人之间的亲情可以是一辈子,情人之间的爱会随着时间慢慢变成亲情,朋友之间的友情需要维护,否则也会慢慢变淡,但无论哪种,都会随着人的死亡而消逝,只有恨,可以一代一代传下去。”
“所以你担心他们的恨?”
封析扬深深吸了口气:“我担心,如果不能化解他们心中的恨意,随着时间,这份恨意越来越深,会更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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