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三一冲到楼下的时,警车的尾灯已曲折消失于远方,与主路上的繁忙融为一体。周围的街坊邻居纷纷靠上来,相似的好奇目光,穿过粘稠的空气,落在伍三一身上,他们想要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伍三一没有。
她抬起头,仰望顶端那扇紧闭的窗户,在阳光下,是一片灰浊,她脑中闪过阿福的模样,笑弯了眼的样子突然变成了满目的恐慌,她觉到了失去的可能,无法忍受,无法忍受……
她几乎是没做思考地一路冲上四楼,推开房门,眼前的房间还是一样,破旧的衣柜,干净的墙壁,以及窗台上整齐摆放的汽水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只有她知道。
她轻轻地合上门,深长地呼吸,闭上双眼的同时手掌覆上了墙壁,眼前的光影交错,一片混沌后又逐渐清晰。
是夜,窗外暴雨如注,屋内没有开灯,漆黑一片。突然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是刺眼的惨白,一个黑色的人影,立于门后,随即又消失于黑暗中。
一连串沉闷的雷声,自远处而来,掩盖了世界的一切声音,下一刻,门被推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她低头从包里摸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伍三一还在努力地辨认她的容貌,黑影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背后,迅速而熟练地往她的脖子上扎了一针。很快,女人便失去了意识,瘫软地倒在地上。
黑影随即蹲下,把女人的手脚绑住,他的动作不算熟练,但十分冷静。他打开一盏营地灯,而后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棒球帽和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伍三一无法看到他的的面目,只能看到一双麻木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醒了,开始剧烈地挣扎,她扭动着身体,哭天抢地,破口大骂,但一切都是徒劳。
黑影静默地看着女人,看她的挣扎,看她拼命用下巴卡着粗糙的水泥地,一边咒骂,一边哭号,一边一寸寸地向门口挪动。她的衬衣崩开了扣子,短裙蹭到了腰间,露出红色的底裤,泪水花了妆容,人类文明所构建的一切在此刻荡然无存,死亡的恐惧让她成为一头最原始的困兽。
黑影没有任何阻止的动作,只是在女人快达到门口时,一把捉住她的脚腕,将她拖拽回来,等她再一次快摸到那扇门时,他再次将她拽回,如此往复。
女人的咒骂声在暴雨中逐渐微弱,爬行的速度也远不如最初,终是在某一次后,失去了所有力气,停在了半路。
黑影重新将女人拖回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凝望是残忍的。女人低下蓬乱的脑袋,蹭向他的脚边,向着他臣服,以求换得饶恕。
他蹲下身,摸出一把匕首,在女人还没来得及尖叫时,匕首已经深深地扎入了她的胸膛,她的脸在痛苦中极度扭曲,而他的眼中毫无怜悯。
窗外的闪电骤然频发,伴随着雷声,将房间照成个修罗场,雨水犹如泄洪般倾盆而下,打在窗户上,像无数恶鬼前赴后继地涌上来。
死亡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他解开绳子,用力剖开女人的胸膛,以女人的身体为轴,用手套蘸着鲜血在地面上画出了一个蝴蝶的形状。
画面戛然而止,伍三一猛的睁眼,她只觉天旋地转,不得不蹲下身,大口大口地呼吸。只是看了一小段画面,身体便承受不住了,她想,果然,这次格外麻烦。
她走回侦探社,身体重重地落陷于沙发上,小腿磕到桌角,一声闷响,她像没有感觉一样闭上眼睛,混乱的画面次第出现,她试图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睁开眼,李叔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面和一碟小菜,笋干毛豆。
“小伍,吃点东西,别饿着。”李叔把碗放在桌上。
伍三一没什么胃口,但肚子却很诚实地传出了咕噜声,的确是饿了。往日里都是阿福张罗一日三餐,她过着饭来张口的悠闲日子,以至于她很久没有过饿的感觉。
李叔见她盯着碗不动,以为她不想吃这个,关切地问,“你想吃啥,我给你做去。”
“不用,李叔,这很好!谢谢啊!”
李叔连连摆手,“没事没事……”,然后,他顿了顿,犹豫着问道,“阿福没事吧?”
伍三一夹起一筷子面,“没事儿,过两天就回来。”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那孩子能干啥坏事。这几天你有啥想吃的尽管告诉我。阿福之前在我这儿留了些钱,特意嘱咐说,如果他不在,不能让你饿着。”
伍三一吃了一口面,她觉得今天的面过于辣了,辣得止不住流眼泪。
李叔慌忙抽两张纸巾递给她,不善言辞的老实生意人此刻欲言又止地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只得笨拙地说,“没事儿的,都会回来的,阿福会回来,我那猫也会回来。”
听到猫,伍三一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叫住李叔,“李叔,你家的猫是什么时候丢的?”
李叔想了想,“大概是一周前,要不是实在找不到,我也不能麻烦你们不是。”
“是月初下大雨那天吗?”
李叔恍然地点点头,“对哦,那天雨特别大,我本来打算早点收摊。我那猫每天白天出去玩,晚上回来店里。那天我等了好久它也没回来,我以为它被雨困在哪了,等第二天天晴就会回来。谁成想,打那以后就再没回来过。别人都说那猫一定是死了,可我就是感觉它还活着。”
伍三一快速地在脑海里梳理了线索。
8月3号晚上下了大雨,李叔的猫无故失踪,凶案很可能就发生在那个晚上。那只猫可能不小心出现在了案发现场,碍了事,才被凶手一并处理掉。如果想证明阿福无辜,首先需要确定8月3号就是案发的确切日期,其次,需要证明阿福在案发时间没有作案的可能,这样他的嫌疑自然便可以洗清。
如果这起案件发生在其他地方,调查会相对简单些,只需调取监控录像,对比分析就能得出结论。然而,在老城区,情况要麻烦得多。这里的摄像头不仅稀少,好用的更是没有几个。据她所知,在相邻的这几条街上,几乎没有一个有效的摄像头。也不怪警察发现尸体那么多天,仍然毫无头绪……警察!伍三一想到马觉那张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扔下筷子,急匆匆地跑下楼。
阿福平日里在街坊邻里之间人缘不错,能照应的,他都极力照应,所以当伍三一挨家挨户地上门询问时,大家一听能帮到阿福,都十分积极的配合。
伍三一从白天问到了深夜,问遍了所有能问的人,但即便是街坊们无一保留,她仍旧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夜色笼罩,城市有了离析,忽远忽近,暧昧至极。巷子里传来了醉酒男人疯狂的呕吐,夜风将酒精混合了呕吐物的味道吹散过来,酸烈,刺鼻。伍三一的人字拖踢踏在并不平整的路面,有了疲累的尾音。
极致的昏暗中,有人猛地将她拉住。她警觉地转身,发现是卖小面的张姐。
张姐显得有些激动,对她说,“阿姐,刚发现了个东西给你看嘞。辣天雨大,娃娃儿辣我手机拍雨,你看看有没有得用。”
伍三一盯着张姐的手机屏,重新望见了希望。画面虽然模糊,但她隐约能辨认出那个从街口走过来的女人,白色衬衫,黑色短裙,披肩长发,和不该属于这条街的细高跟鞋。她可以确定,那就是死者。
她拨出一个号码,“帮我处理一个视频,我现在过去找你,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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