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府门外,鞭炮齐鸣,接亲队伍堆满了整条巷子,望不到尽头。
高红大马上,只睡了一个时辰的俊俏的新郎官微合着眼,克制的打着哈欠,眼角都被逼出几分水光。
罪魁祸首周策杨明樾带着昨夜连夜敲门请来的一众文官武将闯过朱家的门,功成身退,全然不管新郎官挨了多少骂。
不丢脸的接到新娘子,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然而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鞭炮放了大半,唢呐手脸已憋的通红,却仍不见新娘子出门。
本就被困意席卷的新郎官耐心几乎耗尽。
“去看看。”
贴身书童安瑞领命而去,很快去而复返,神情复杂,一言难尽。
慕苏皱眉:“出岔子了?”
安瑞唇角蠕动片刻,道:“……郎君,有人抢婚。”
慕苏一愣,抢婚?
这倒是新鲜。
不过,出乎意料,但何尝不如他愿?
慕苏眼里水光褪去几分,调转马头:“让给他!”
敢冒大不违抢亲,必定是真情实意,他便做一回好人又何妨。
棒打鸳鸯可是会遭报应的。
安瑞赶紧拦住他家郎君,解释道:“……抢婚的是朱家二姑娘。”
这简直千古奇事!
他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姑娘穿着嫁衣来抢婚的。
慕苏怔在当场,好久才理解出这话的意思,平静的脸上起了丝裂痕。
合着被抢的是他?他才是那个鸳鸯?
不对,什么鸳鸯,他都没见过朱二姑娘。
“怎么回事?”
安瑞遂将经过复述一遍:“朱二姑娘说,她才是施家的二姑娘,今天的新娘子本该是她,她还说……”
慕苏微眯起眼:“她说什么?”
安瑞:“朱二姑娘说,今日,要么她嫁,要么,谁也别想嫁。”
这话是他进去时恰好听见的。
他虽只瞧见个背影,但能瞧的出那位女郎身姿羸弱,也能感觉到那状似镇静声音隐隐带着几分颤抖。
也不知是多爱他家郎君,才鼓起这般勇气抢婚。
慕苏面上的困意尽数褪去,缓缓升起一丝兴味。
这位女郎的性子倒是泼辣,合他意。
慕苏抬眼觑了朱家大门良久,道:“你去告诉朱家,慕家还的是施家的人情债,娶的也是施家的姑娘,今日要么我娶朱二,要么,谁也别嫁!”
他向来不喜性子软绵的女郎,家里有个怂包爹已经很够了。
昨儿才说喜欢彪悍的,今儿就得偿所愿了。
安瑞惊了惊,但旋即一想郎君这么做并没有错,当初朱家换人时,说是二姑娘首肯,老爷也就没多言,可瞧如今局面,并非是这样。
既如此,慕家自要娶本该娶之人。
安瑞遂不相劝,领命而去。
朱家明正堂。
朱虞那句话一出,满堂寂静,鸦雀无声。
堂外观礼送嫁的宾客无不大惊失色,诡异的寂静后议论声四起,人也越围越多。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当年这桩婚事确实是施老将军……老爷子提的。”
“啊?竟是这样,那照这么说,今日嫁的本该是二姑娘,又为何会是大姑娘?”
“谁晓得呢,且先看看。”
朱慧红着眼不敢置信的盯着朱虞,身姿摇摇欲坠,万分惹人怜惜。
“二妹妹,你……”
余下的话哽在喉间,却是说不出来了,只满眼皆是委屈。
“姷安!”
朱老太太终于缓过神来,拍案而起,气的破了音:“来人,送二姑娘回谨宁轩!”
朱虞无惧的迎向祖母的怒容。
可当真无惧么,不尽然,她腿都在发抖。
可是,她不能退。
仆妇领命上前去押朱虞,尽数被雁莘拦下,雁莘有功夫在身,只会些蛮力的仆妇自然不是她的对手。
好好的大婚被闹成这样,黄氏气的脸色发白:“疯了,真是疯了!”
朱二爷铁青着脸指着朱虞:“你这些年的规矩都学到何处去了,竟敢做这般大逆不道之事!”
朱老太太捂着心口,已是气的说不出话来。她一直认为这个孙女最乖巧不过,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犯下此等荒唐之事。
朱虞便直直迎向朱二爷愤怒的视线,道:“要怪,就怪你们欺人太甚。”
朱家众人面色皆是一变。
黄氏当即就觉不妙,赶紧吩咐人去堵朱虞的嘴,不让她说些不该说的,可有雁莘在,段时间内无一人能靠近朱虞。
朱虞敢作敢当,抢婚她认。
但朱家对她所做所为,她也得说,不可能今日让他们粉饰太平,给他们机会将来脏水全部泼到她身上来。
要做,就做彻底。
如是想着,朱虞定了定神,将视线落在朱慧身上,不疾不徐道:“嫆宝轩是我母亲用嫁妆为我建造而成,我住了十几年,我外祖父身死,舅舅一家被贬出京后,你一句风水不合便要了去,我给了。”
朱慧身形一颤,晴苳忙上前搀扶住她。黄氏面容扭曲:“胡说八道,来人啊,还不快将她嘴堵了拖下去!”
与黄氏的歇斯底里相比,朱虞要显得温婉多了。
“你因病拖延了议亲,祖母说你年纪拖大了再耽搁不得,逼迫我让出慕家的婚事,我也让了。”
“胡言乱语!”
黄氏咬牙切齿道:“分明是你自己主动让出的,何来逼迫一说!”
朱虞抬眸盯着黄氏:“后来,是二叔母你说要补偿我,为我寻一门好婚事,将我定给顾侯府,我知我没有拒绝的余地,也应了。”
周遭有不知情的讶异道:“侯府何尝不是好婚事?”
“按门第,确实是高攀,可顾侯爷已过而立,原配早逝,膝下有一嫡长子。”
“啊,原是去做填房,再如此,户部侍郎家的嫡女也不至于去做填房吧?”
“二姑娘是朱家大爷跟前的,大爷夫妇故去多年,哪有人为她真心周全。”
刺耳的议论声落在朱慧耳中,犹如凌迟,她泪光一下的眼里藏着汹涌恨意,与她迎面而立的朱虞看的清清楚楚。
虽心惊,却并不意外。
朱慧若真是表面上那样柔弱的性子,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抢她的东西。
“可是大姐姐,府中上下皆知,嫆宝轩的桃林是我父亲母亲亲手为我种下的,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私自将它们挖成池塘!”
朱虞靠近朱慧,眼眶泛红,掷地有声:“我以为忍过这遭,嫁了人这些委屈日子也就到头了,可你们实在是太贪心了,竟还逼我为你出十六抬金银做嫁妆,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你告诉我,我凭什么要给你,凭什么?!”
朱慧被如此质问,只得扑在晴苳怀里哭起来:“母亲说是同你借的,并非要……”
“借?”
朱虞打断她:“你不如问问在座宾客,谁信?”
朱慧不敢去看,想也知道方才还满脸笑意祝福她的宾客,此刻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
有些东西注定是不能拿出来见光的,只她想不明白,朱虞这样怯懦性子,到底为何这般豁的出去。
正如朱慧所想,谁家后院没有些阴私腌臜事,都是摸爬打滚出来的,谁又瞧不破二房心思。
不就是仗着人家父母早亡,无人撑腰,又占院子,又抢婚事嫁妆,这比那土匪有何区别?
且瞧朱二姑娘条理清晰,气质娴静,并非胡搅蛮缠之辈,这好好的一个女郎若非被逼到绝处,怎豁得出脸来抢婚?
来啦。比心心。
明天再捉虫虫精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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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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