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桃被拖上岸，仰躺在岸边，一双清澈的眼睛此刻没有一点神韵，就这么呆呆望着天空，仿若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偶。
林小羽蹙眉，情绪莫名有些烦躁，语气不是太好，推了一下穆桃，“喂，你到底有没有事？”
半响，见穆桃依旧语言，便站了起来，“你愿意死就死远点，别让我看见。”说罢提起桶朝自家田地而去。
穆桃回过神，扭头看着慢慢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最后哭的泣不成声。
穆桃的娘在她很小的时候便死了，在她娘死后一个月不到，穆老大便找了现在媳妇，后娘不喜欢她，经常不顺心就打她出气。
那时还小小的穆桃已经开始承包起了家里的所有工作，她爹爹一直对她也不上心，直到弟弟出生后，穆桃更显得不重要了。
穆桃一直都知道爹爹和后娘打算拿她去换钱，将来给弟弟娶媳妇用，没想到爹爹将她当货物一样卖，谁给的价高便给谁。
本就没了活下去的信念，想一死了之，所以便来了河边。
没想到死也没死成，她呆呆望着那抹身影消失的方向。
林小羽，那是谁啊？村里人都怕的人，自己竟然被她救了。
穆桃倏地笑了起来，站起身，踉踉跄跄往家走去。
林小羽被这么一闹，全身衣裳都湿透了，活是没办法继续干了，干脆回到田里拿上工具回了家去。
一进门，便被林奶奶堵在门口，“你干甚去了，衣服咋的全湿透了？”林奶奶问。
林小羽进到院子里，放下手里的工具，回了一句，“没什么，奶奶我先进屋换件干衣裳。”说罢进了屋子。
林奶奶摇了摇头，嘴里小声嘀咕：“提个水还能掉河里，这孩子。”此事并未作他想，只当她自己不小心打水掉进了河里。
林小羽换好衣服躺在床上，脑子里又不自觉想起穆桃，也不知道自己走后那丫头会不会再跳河？
她躺在床上，脑子开始不自觉胡思乱想，甩都甩不出去那种想，穆桃可怜兮兮的模样会不自觉跳到自己脑子里。
一会儿是她在家被后娘虐待的画面，一会儿又是她爹要将她卖掉的画面，转眼又是她跳河的画面。
真是疯了！
林小羽倏地从床上坐起身，沉着脸穿上鞋子就往河边去。
自己冒死就的人，她再想不开跳下去就是跟自己过不去，这样不识好歹的人，林小羽有些忍不了。
到了河边，穆桃刚刚躺的位置已经没了人，林小羽借着月光仔细往河里瞧，水面平静无波，一轮满月仰躺在水里，此时河面静的就像一面镜子。
林小羽不敢耽搁，又沿着河边往下流走了一段距离，确定水里是真的没有人，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掌心里汗渍浸浸。
这时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刚刚的心一直紧绷着。
她啐了口，有些烦躁的随手拽了颗草含在嘴里，踏着月色一路走到穆家，村子人穷，院墙盖的都矮，几乎站在门口便可窥全貌。
林小羽站在外面，身形躲在门口的大树后，过了好一会儿，就见穆桃端着一个木盆从屋子里出来倒水，林小羽视力很好，借着月光看见穆桃眼睛红红的。
她冷哼一声，想必回来以后又挨骂了，但是干自己什么事情，出来这一趟都是自己瞎管闲事了，既然没死，她吐掉嘴里的草，朝自己家方向走去。
翌日一早。
林小羽像往常一样吃过早饭准备去县城上工，谁知人还没走出去，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林奶奶放下手里的碗，问了一句：“谁啊？”
“林大娘，是我，我找小羽。”
“谁啊？”林小羽用口型问林奶奶。
林奶奶也很疑惑，第一反应是自己这个孙女又在外面惹了祸，她瞪了眼林小羽，对外头的人应了声，“等会。”
这才起身准备去开门。
“哎，奶奶，还是我去吧，我吃饱了，你再吃点。”
林奶奶没跟她争，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林小羽撇撇嘴，自己都多长时间没打架了，怎么奶奶老把她往那方面想呢？
她一面无语，一面将门打开，待看清来人愣了一下，“你们来干嘛？”
“我们、”穆老大视线落在林小羽那张不好惹的脸上，咽了咽口水。
“我们当然是来讨公道的。”穆母抢过话头，硬着头皮道。
她也很怵面前这个小霸王，但是一想到自己是占理的，而且他们将里正也请了来，她就不信林小羽会当着里正的面打自己。
除非林小羽跟她奶奶以后不想在穆家村待了。
想到这些说话瞬间也有了底气。
林小羽蹙眉，不屑道：“你找我讨什么公道？”
“昨天就是你欺负我闺女了，怎么你还想赖账？”这时穆老大扯着嗓子喊道。
“什么？”林小羽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看着他，半响，看向他身后，有村里里正，村里有威望老人，还有一些看热闹的人。
她在人群里很快搜寻到了一个瘦弱的身影--穆桃。
林小羽眯起眼睛，这会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赖上了，向来只有自己打别人的份，还没谁敢赖上她的。
这个穆桃真是不简单啊，亏得自己昨天还那样同情她，今天竟然伙同她那个爹来害自己。
想到这些林小羽闭了闭眼睛，视线重新落到穆老大身上，咬牙道：“你有什么证据？”
她瞪着眼睛，仿佛只要穆老大说出半个让她不高兴的话，下一秒就会揍上去。
“小羽，出什么事了？”林奶奶听到动静也从屋子里出来，看着门口聚了这些人，赶忙问道。
“没事奶奶。”
林奶奶点点头，跟人群中的里正打了声招呼。
“你出来的正好，昨天傍晚我们家小桃去河边洗衣服就是被你家林小羽欺负了，我们今天来就是来讨个说法的。”穆老大道。
昨天傍晚？
林奶奶愣了下，小羽全身湿透了回来，到底怎么回事，要说她家小羽欺负人家姑娘她是万万不信的，小羽的身份就摆在那里，说出去谁会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穆家老大你也别激动，不如将当事人叫出来把这件事说清楚，我相信小羽是不会做这种事的。”林奶奶道。
“说什么说，小桃一个黄花大姑娘就这么被林小羽欺负，你们今天不给个说法，我是决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我可没欺负人。”林小羽气笑了，她不介意武力解决这件事，掌心包裹住拳头，骨节按的嘎嘎作响。
穆老大哪见过这架势，在听到声响的瞬间腿都吓软了，他拽过身后的穆桃推到跟前，“你、你来说，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不用怕，里正在这会给咱们做主。”
穆桃原本低垂着头，突然被推到林小羽跟前，一双清澈的眼睛瞪的老大，像水洗过的眸子愣愣望着林小羽，左侧脸颊微微鼓起，有五道明显的指印。
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林小羽跟前，就这么怔怔望着她。
“你这死丫头，你倒是说啊。”穆老大跺了一下脚催促道。
在家的时候明明警告过这丫头，谁知这丫头关键时候一句话不说，要说这林小羽可是村子里有名的小霸王，打起架来不要命，要不是自己手欠在外面跟人家赌博欠了银子，哪里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就是拿准了村子里没人敢惹林小羽，他敢站出来找林小羽评理，那说明什么，说明肯定是林小羽真欺负了穆桃啊。
再者林小羽在村子里名声差，村民肯定会偏向他，到时他再提出让林小羽出钱赔偿，不信她敢不给，想到这里他的胆子瞬间大了起来，挺了挺腰杆，又推了一把穆桃，示意她赶紧说。
说完了他再请里正做主，让林小羽出钱补偿这事才算了。
穆桃一双手捏着袖子，双唇死死咬着，仰起头，眸子里透着一股子倔劲。
林小羽蹙眉，抱臂居高临下看着她，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半响，慢慢吐出三个字，尾调上扬，听起来似很不屑，“说说呀。”
穆老大见穆桃站了半天不开口，周围人又在指指点点，担心再等会穆桃又反悔了，把事情真相说出来，也顾不得其他，伸手一把拧在穆桃手臂上，穆桃疼得向一侧躲去，眼底含着泪。
就这一下，林小羽算是彻底明白了，原来都是这穆老大的主意，黑心肠的爹倒是一点不在乎女儿的清白问题，要是穆桃真承认了这件事，那她以后在村子可如何抬的起头。
一时她还真不知道该可怜这个姑娘，还是该帮她。
正当她还在犹豫的时候，耳边传来穆桃略微沙哑的身影，“昨天是我不小心掉进了河里，是林小羽救了我。”
“什么？”
“这个穆老大想钱想疯了吗？”
“我看以后他是要倒大霉了，惹谁不好惹林小羽。”
穆老大扭头看着身后的人群，耳边是他们激烈的议论声，再看看里正沉着一张脸，此时心里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穆桃的声音还在耳边萦绕，林小羽愣了一瞬，她实在没想到穆桃会为自己澄清。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样说的后果，以穆老大的尿性，她回家肯定少不了一顿毒打。
她看穆桃的目光透露出些许疑惑。
穆桃垂下头低低说了声“对不起。”转身跑开了。
林小羽捏了捏指关节，舌尖顶在齿关，犹豫半天，算了她现在如果打了穆老大，等他回去还不知道怎么打那个小姑娘，她可不是可怜穆桃，只是单纯的不想因为自己，让那个姑娘挨揍了，她冷冷瞥眼穆老大，“里正，这件事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就当没发生过，如果再有下次......”
她摁响手关节，无声警告。
穆老大此时哪里还敢说半句话，拖着媳妇扒开人群灰溜溜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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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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