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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重生

夏柠曦失去意识前的最后画面是贺明泽逐渐模糊的身影,以及滴到她脸上仿佛烫到她灵魂的眼泪。

此后她感觉睡了好长好长的一顿觉,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就像灵魂飘在空中,看电影一样看完了一个可怜女孩的一生。

这个女孩叫夏溪,跟她有点亲戚关系。

是她爷爷亲弟弟的孙女。

夏柠曦只在村里长到十岁,后来就去了贺家。

对爷爷的这个弟弟的事有点模糊,只隐约记得爷爷和她这个叔公关系不好,一个住在村头,一个住在村尾,很少联系。

她也很少见这个叔公和他的家人。

夏溪出生在一个很差的家庭。

没满月,爷爷喝酒回家摔水沟死了。

爸爸吃喝嫖赌各种恶习都有,这还不算,他还家暴,夏溪的妈妈为了孩子,忍到夏溪两岁,在一天夜里被打聋了一只耳朵后,实在忍受不了抛下孩子跑了。

此后夏溪再也没有见过她。

没了妈妈的家,日子更难。

整个家都靠夏溪的奶奶种地撑着。

夏溪的爸爸,夏彬茂没钱了就去镇上打点临工供他自己吃喝嫖赌,非但一分钱没往家里送,还抢走夏溪奶奶种地卖粮食的钱。

夏溪儿时的日子还好,奶奶会种地,勤快干活又疼她,虽然条件不算好,但也没有饿着她,爸爸常年不在家,偶尔回来就抢奶奶的钱,骂她赔钱货等难听的话,但是这只占她生命中的小部分。

她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奶奶相依为命,守着小、破却温馨的一层红砖房过日子。

小学初中都是免费教育,她一直安安静静地读书,帮奶奶干农活。

初中毕业,她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里的高中,但是家里奶奶卖点粮食的钱,有一点是一点全被她爸爸抢去了。

家里并没有能力送她去高中,她理解,打算放弃继续读书,奶奶却死活不肯她放弃学业,让她好好去读书。

夏溪看到奶奶挨家挨户地去借钱给她凑学费,她心酸及了,尚且年幼的她却没有办法。

好在峰回路转,村长家的女儿夏春滢得知她的情况,告诉她可以资助她继续上学。

高一读完,暑假回家的时候,她碰见爸爸了,那打量货物的眼神让她恐惧,在无意中听见爸爸跟奶奶吵架,要把她卖了时,她的恐惧就更深了。

慌的不行打算逃跑时,她爸醉酒猝死。

夏溪并没有多少悲伤,反而内心松一口气,她不用被卖了。

暑假过后高高兴兴去上学,寒假回来发现奶奶病很久了,为了不让她担心没有告诉她。

夏溪带奶奶去县里医院,然后被告知噩耗,奶奶脑子里有一个恶性肿瘤,并且她这个年纪不能动手术。

不动手术还可能多活一段时间,动手术的话,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失败。

夏溪黯然带奶奶回家,然后不顾奶奶的强烈反对,毅然决然地休学回来照顾她。

如果不能在奶奶生命最后一段时间照顾她,她会后悔一辈子。

夏溪在村里长大,没有那么天真,也知道爸爸去世,奶奶重病,她一个女孩子可能受欺压。

但没想到,其他人最多占占她家没人种的荒地,而她有血缘关系的堂伯父竟然想把她嫁给镇上的一个傻子,获得大笔聘金。

还说好话哄她,说她嫁给那个傻子,以后的生活就有保障,她奶奶也可以被照顾的更好。

夏溪当然不愿意,拒绝了好多次,可堂伯父一家就像蝗虫一般甩不开,一个接着一个的来软硬兼施地劝。

奶奶的病重本就让她心里承受巨大的压力和悲伤,加上这件事,她的身体和精神遭受不住负荷,生病了。

刚开始只是普通的发烧,夏溪以为很快就好,没想到烧了几天,越发严重,在一天夜里,她比奶奶先一步离开。

临走时还在想,要是她不在了谁来照顾奶奶。

女孩的一生很短暂,仅仅度过十七个年华。

夏柠曦看了很悲伤,同时怒意浓浓,因为画面里逼迫女孩的堂伯父就是她亲“爸爸”。

可真是多年没有长进,如出一辙的恶心。

做出逼迫孤儿寡母,把好好的女孩硬生生逼死的事。

在她怒气升到顶峰时,突然发现意识陷入一个身体,就像灵魂入体一般,拥有了身体。

还没等她多想就感觉身体滚烫,头晕目眩,浑身酸痛异常,呼出的气息都是烫的。

一个清亮略显稚嫩的声音在脑海响起。

“姐姐,我走了,帮我把奶奶剩下的日子照顾好,麻烦你了。”

夏柠曦惊讶极了,意识到自己在女孩身体里,连忙追问:“你去哪里?你奶奶只有你才能照顾好,别走,我才是该离开的人!”

可是不管夏柠曦在脑海里怎么追问,都没有人回答她,那个声音彻底消失了,在她急的不知所措时,双眼猛地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略显古老斑驳的红木架床,以及泛黄的蚊帐。

感觉跟身体完全契合,夏柠曦重重地闭上眼,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奇遇,但衷心地希望可怜、善良、孝顺的夏溪也会在她不知道的角落有着奇遇,过着不一样的人生。

夏柠曦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感觉身体那种要置人死地的高温迅速消退,变成普通的发烧。

身体的酸痛无力感也在变好,夏柠曦撑着床坐起。

屋外公鸡响亮的“喔喔喔”叫声唤醒了安静农村,狗吠人声相继响起。

夏柠曦扭头往窗外看去,金黄的光芒从远处的天边显现,鸡鸣狗叫一副生气勃勃的场景,仿佛在庆祝着她的新生。

没等她想更多,房门嘎吱声响起,一道慢且重的走路声响起。

夏柠曦顺着动静看去,一个老奶奶蹒跚地走进来。

满头银发,眼上皱纹遍布,两颊松弛,身体干瘦且矮,因为腰微微弯曲,看着比实际身高更矮一点,脸上病气浓重,但从五官轮廓,不难看出,她年轻时一定是个难得的美人。

见到她醒了,老奶奶脸上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端着手里的粥碗走进,“溪溪醒了,奶奶熬了红薯粥,你吃点。”

“身体有没有好一点?要是还难受,可不能再跟奶奶倔了,要乖乖去镇上的医院看看。”

杨奶奶唠叨着走进。

夏溪病了好几天了,且一天比一天重,杨奶奶担心她,早就让她去看了,但是她放不下奶奶就一直说着没事,何况她本来也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没想到会要了她的命。

夏柠曦仿照着夏溪平时的样子,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奶奶,我没事,不用去医院看。”

说着她走下床,接过杨奶奶手里的碗放桌子上 ,扶着她在旁边的塑料红凳坐下,“以后别那么早起床煮饭了,你身体不好,我来煮就好。”

“我这脑袋不疼的时候煮个饭还不成问题,”杨奶奶说着,看着她瘦了一圈的身体,目露担忧,“何况你病好几天了,一直没好,我哪里放的下心。”

夏柠曦蹲下,凑过去,拉着她茧子遍布满是沧桑的手放在脑门上,软声撒娇,“我没事,你看烧都退下来了是不是?”

夏柠曦能感觉到现在已经是低烧了才敢放心让杨奶奶摸,前几天夏溪烧的越来越厉害,她连身体都不敢让杨奶奶碰,生怕她发现。

杨奶奶眯眼感受着掌下的温度,随后放心地笑了,“是不怎么烫了,好了就好,好了就好,你吃点粥,吃完就全好了。”

她把桌子上的粥端给面前的夏柠曦。

夏柠曦没有拒绝,端过还烫着的粥站起身坐在杨奶奶旁边,一口一口地喝着。

这副身体几天没有好好吃饭,现在吃进带着微甜天然滋味的红薯粥,感觉格外地美味,她很快就喝完了。

看她吃的香,杨奶奶笑的格外开心,颤颤巍巍地站起,“我再去厨房装一碗给你,锅里还有很多。”

夏柠曦赶紧过去扶着她,然后一手拿碗,一手扶着她往门外走,“我和你一起,奶奶也没吃饭吧,我们在厨房一起吃。”

“好好。”杨奶奶慈爱应道。

吃完饭,夏柠曦从客厅的木柜子上面拿出一堆药,然后按照夏溪平常做的那样,一粒一粒小心地把药倒出来,接着温水递给杨奶奶吃。

看着杨奶奶平静吃药,毫不在意自己时日无多的样子,夏柠曦眼角有点酸涩。

那一堆药她大概看了一下,没几样是针对杨奶奶病症的,大多都是止痛药。

因为杨奶奶的病除了做手术外没有其他办法,可她这个年纪做手术,百分之八十的概率生还不了。

吃完药,杨奶奶抬头看见她的表情,眯眼笑了一下,抬手轻轻揉她的脑袋,慈爱地安慰,“别难受,奶奶已经八十岁了,就算死也是喜丧,没什么好难过的。”

夏柠曦听了更加难受。

这股难受有一部分是这具身体主人遗留的,另外一部分是夏柠曦从夏溪的记忆里知道这个杨奶奶有多好,过的有多不容易而产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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