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苏然已通关副本《恶魔末日》，为玩家发放通关奖励……]
[天赋“枪械精通”升级]
[天赋“皮厚耐打”升级]
[玩家苏然已通关无限世界，即将把玩家传送回原世界……]
[收回玩家所有道具……]
大脑像是被过山车碾压，苏然因为疼痛睁开眼睛，发现眼前不再是系统的白色空间。
她站在一条狭窄的小巷中，破旧的霓虹灯忽明忽暗，废旧建筑的侧面，广告牌上，现在的时间以冷冷的数字显示出来：
[17：47：32]
两个看不清面貌的人倚靠在墙边，烟雾从他们的嘴角飘散开来，黑暗中猩红的火光漂浮着。
“识相点，把你今天的份都交出来。”
她……现在在哪里？
苏然怔愣低头，她左手提着一包黑色的麻布袋，里面是塑料和金属板等各种垃圾。
她的手也很奇怪，苏然清楚自己的虎口和指跟处该有厚厚的老茧，食指第二节有一道撕裂伤的疤痕，可此时的左手却干干净净，右手也同样如此。
“臭小鬼，嘿，苏然！”
右边的人抬起插在衣兜里的手，用手中的物体狠狠敲击身旁锈迹斑斑的铁栏杆，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砰！
紧接着，两个人从阴影里走出来。
“听不到我说的话吗，聋了？像往常一样，搞快双手给我递上来。”
左边的驴头人说，劣质烟头被按在油漆广告牌上。
“每隔段时间总会有不识趣的家伙……教训一顿就老实了。”
右边的螳螂头人狞笑，漫不经心地举起手中的枪。
那是一把真枪，枪管上还覆盖着褐色的血渍，没有人会质疑它的杀伤力。
可穿着简陋的少女却没有变脸色。
苏然不吭一声地放下麻布袋，目光从混混的脸上滑落，看向枪口。
她又到了另一个副本里面？
广告牌上的数字跳动：
[17：49：11]
驴头人色咪咪打量苏然。
他，德文特，盯上这个女孩很久了。
苏然就像她母亲一样，姿色不赖，又还只是个小鬼，比成年人更容易‘处理’，只可惜苏然警惕心强，察觉不对就溜得飞快，直到今日他才说服了另一个兄弟，两人一起围堵住这只老鼠。
“打她的小腿，别伤了其他地方。”黑暗中，德文特居高临下地指挥。
“让她动不了就行，其他地方……都还要用呢。”
又是一阵不怀好意的讥笑。
在下一次霓虹灯亮起的时刻，螳螂人扣下扳机。
火光从枪口一闪而逝，照亮了他螳螂人前窄后宽的三角形头部。
枪声响起的瞬间，一切好似都变成慢镜头。
苏然看见，枪口擦出火花，子弹旋转，向她缓速飞来。
听从本能，苏然的身体向一侧倾斜。
子弹擦着她的太阳穴掠过，几乎可以感受到它带来的灼热气流。
德文特嘲笑：“妈的，你这个准心！”
“靠！要不你来！”
苏然，就一个穷小孩，别说武器了，就连防身的棍棒都没有，劫走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两个人都不以为意，苏然的动作太细微，他们只觉得是苏然运气好，躲过了第一枪，而没有注意到苏然的眼神变化。
好烫。
灼热感让苏然太阳穴跳动。
她的生命受到威胁。
她的队友也有可能在面对危险。
她不能在队友之前死！
[17：49：14]
时间过去一秒，螳螂人又开了第二枪。
子弹的速度很快。
但苏然的速度更快。
几乎是对面开枪的同时，苏然脚下发力，向前猛冲！
螳螂人的手腕还没有恢复平衡，比他矮一头的少女已经贴身而至，狠劲像头从冬眠中醒来的饥饿棕熊。
少女看似瘦弱的手臂冲出，右手握住螳螂人的手腕，左手精准地抓住了枪管，用力一扭。
两人还未反应过来，武器便被强硬地剥离出去。
苏然侧身急停，污水洼的水花溅起，时间被她踩在脚下。
“！你他妈——”
[17：49：15]
又是另一秒。
没有丝毫犹豫，夺下的枪口迅速对准螳螂人的胸腔，直指心脏位置。
螳螂人恐惧的复眼中，看见了面色平静的苏然，她棕色的眼眸里毫无起伏。
这种低级的小怪，总会出现在副本的最开头。
她和队友是随机降落？她现存的队友还有哪些？谁拉她进副本的？不行，得尽快解决掉小怪，她要立刻去找人——
对准心脏，目的是一枪毙命。
随着锐利而短促的爆裂声，子弹如同一条迅疾的利刃，直直射向螳螂人的左侧胸腔部位，精准无比。
螳螂人面色呆滞，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低头看见自己的胸腔开了一个口，才后知后觉地倒在地上。
解决掉第一个。
德文特脸上溅了兄弟的血，眼眶欲炸。
这不可能！
苏然是他精心选择的猎物！他观察跟踪了这么久，苏然从来没有展现过这种、这种……！！！
同样沾上血的苏然没有放下手，就像是没有感受到手腕的僵麻，她熟练且果断地瞄准左边僵硬的德文特，继续扣下扳机。
“你、你、你以为在LJ-31星干了这种事情，琼星海贼团会放过你吗？！”
几道锐利而短促的爆裂声在巷子里炸开，不断反射，像是无数次的撞击重叠在一起，震得人头皮发麻。
[17：49：17]
从苏然夺枪到开枪，仅用了五秒不到。
直到第二个人也无力倒下，苏然无机质的眼睛才眨了眨，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了什么。
……LJ-31星？
这个一年多未曾听见的星球名让她一阵恍惚。
这里不是副本？
苏然转头，被她粗略越过的广告牌上除了时间，还有用苏然感到无比熟悉的文字写着：“LJ-31星 - 1区居住地”。
苏然紧紧盯了那段小字许久。
她竟然真的……回到原世界了。
苏然约一年前，在回家路上盘算晚上吃什么时，被凭空出现的黑洞吸走，掉进一处古典住宅里。
和其他几位陌生人逃出鬼屋后，苏然听见机械音的“恭喜通关副本”，又被传送到一个所谓的“玩家阵营基地”，直到待了两三日，苏然才勉强弄懂局面。
这里是异次元，无限流的游戏世界。
游戏的掌控者，系统，会每月随机选中数十名普通人，把他们直接拉进一个副本中，若能存活下来，就会正式成为游戏的玩家，能够生活在玩家基地，但每月至少进入一次副本。
而苏然，侥幸逃出后，自然也成为茫茫人群中的一名小小玩家，只能凭借自己平庸的天赋，在活与死的泥沼中挣扎。
苏然在心里默念系统。
眼前，立刻弹出只有玩家本人才能看见的HUD界面。
然而，本该显示一长条的按钮只剩下[玩家信息]还亮着，通红的[进入副本]按钮变黑，苏然鼓足勇气点了下，没有反应。
“……”苏然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玩家ID：苏然]
[玩家状态：已通关游戏]
苏然记得，她之前是在自己的第七个副本里。
前辈们都说只有完成十二个副本，通过向系统许愿，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而目前还没有人完成过这个壮举。
为什么她能回来？
她脑海里突然闪现过一个冷淡少年的身影。
苏然想不明白，于是她选择放弃思索这件事情。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把顺来的手枪收进袋中，苏然擦掉脸上血液，扛起麻布袋，没有再在意倒在地上血潭中的两具尸体。
他生前说的“琼星海贼团”或许会是个麻烦，但苏然不想去管。
既然她已经愿望成真地回来了——
此刻，有一个地方，苏然想要立刻前去。
“咚咚、咚咚——”
苏然跑出小巷。
LJ-31星，她出生的地方。
这个星球的天空永远笼罩着厚重的灰霾，地面布满了无尽的废弃物，金属、塑料和腐烂的有机物堆积成一座座山丘。
一艘破旧的货运飞船从上空缓缓飞过，尾部喷出的尾气将暗黄色的天空撕开一道裂缝。
妈妈说，每个星系的最外层都会有像她们这样的垃圾星，联邦中央忙着和虫族打仗，管不过来，就这么恶性循环。
“咚咚、咚咚、咚咚——”
在这种星球上，城市已经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建筑群，而是由废弃金属和旧机器拼凑而成的立体迷宫。
居住区凌乱地堆积在废物山丘之间，狭窄的巷道像是伤口般穿插在这些垃圾山中。
苏然跑过杂货店的简陋招牌，柜台后方坐着一个中年店主，他穿着褪色的皮夹克，袖口沾满油污。
他无聊地摆弄电子收银机，看见苏然由远及近，“嘿，小然，今天你跑去了哪里？收获这么多？”他说。
店主习惯性地站起来，用旧汽车的轮胎和钢板搭建的地板嘎吱作响。
可少女却无视他，脚步飞快地跑远，背上鼓起的大袋子丝毫没有影响她的速度。
“？”店主朝店外伸出上半身，“小然，你今天不兑换物资吗？我还留了你的那一份呢！”
苏然没有回应店长，事实上，在无限流待了一年，她都快忘了这个店长是谁。
但她怎样都不会忘记，在无限流的世界里多次做梦，梦见过的。
自己的家的位置。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心脏在胸口疯狂跳动，剧烈的搏动几乎要从肋骨间冲出来。
苏然的呼吸急促，直到那间小屋出现在视线里。
墙壁是凑合的铁皮板，屋顶则由破布和老旧的光伏面板拼接而成。
和周围环境不符，火柴盒样的小屋门口系着一节粉色的绳结，远远望去，格外显眼。
梦中的场景终于又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苏然脚步加快，大力推开屋门，铁皮与墙壁撞击。
“欢迎回来，小然。”
梦中的妈妈站在窗边给桌上的植物浇水，笑着看向门口的她。
“……”
屋内一片死寂。
昏暗的光线透过塑料窗，勉强洒在破旧的地板，铁桌上的花盆里空空荡荡，旁边放着一个贴着纸条的圆形曲奇锡盒，纸条上写着：
[苏莉馨 xxxx - 2019.02.21]
[你永远在我的心中]
苏然喘着气，慢慢放下麻布袋。
空气里，灰尘渐渐飘回地面。
……也对，苏莉馨已经在五年前去世了。
她只是从无限流的世界里回到现实，而不是穿越回妈妈还健在的时间点。
她还以为，系统听见她睡梦时说的话，真让她许愿后梦想成真了呢。
*
苏然用抹布擦拭掉脸上的污垢。
镜子中，她黑发棕瞳，长发乱糟糟的，应该是刚才跑路太急，被汗水黏在一起。
苏然用清水洗干净抹布，开始梳洗自己的头发。
她从小都很羡慕苏莉馨的棕色卷发，一起躺在床上时，她总会在手指间卷起妈妈的发丝，放进嘴里咀嚼，假装是蜂蜜糖浆。
于是苏莉馨就会说：“黑发也很好看，你可是我的孩子呀，小然。”并用手指梳顺她的头发。
妈妈总是提醒她要时刻不忘自己的衣冠整洁，哪怕到了无限流的世界里去，无论是什么地狱处境的副本中，她总是会注意这点。
不过此时衣服是不可能“整洁”的了……在LJ-31星上，除了顶头的政府和团伙外，没人能做得了这一点。
简单打理好后，坐在桌子边，望着桌子上的曲奇盒，苏然才有种“我真的回来了”的感觉。
对苏然而言，非日常的无限流游戏的完结，却是她回归在LJ-31星旧生活的开始。
货币在这个星球上没有意义，人们更喜欢直接的以物换物，在这里居住的大多数人的日常，都是出门——在垃圾堆中收集可用的物资——回来兑换生活必需品。
也自然，会有人想不劳而获，作恶抢劫拾荒者的物资。
比如刚才的两位异种人混混，苏然回忆。
然后，她又继续回忆起来，她似乎错过了兑换物资的店主的深情呼唤。
“……”
苏然的肚子适时地咕咕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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